老兩口神情怪怪的,沈傾城愕然,難道還有什麼內情不成。
“怎麼了,師父,來衝不是在你們家嗎?”她不明白地問道。
“王妃!”浣紗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道。
沈傾城這才發現自己聲音不小,連外面都有人看了進來,訕訕地笑笑。
王夫人看了眼王太醫,大着膽子試探道:“王妃,那來公子跟您也很熟啊?”
當然熟了,這不是廢話嗎?沈傾城心道,不過卻禮貌地點點頭道:“是啊,我們有過幾面之緣,他幫過我們不少。”
“王妃啊,俗話說男女有別,若是王爺知道了,恐怕會有說不清的誤會。”王太醫看着他們兩個人走到一處,並不認爲他們真的一刀兩斷了,沈傾城若想見別的男人,讓冷嘯風知道了該怎麼想?
沈傾城哭笑不得,也明白他們大概是誤會了,只好說了實話:“師父,您相信我,那個來公子,是因爲救我受傷的,所以,王爺特意將他送到了京城。”
王太醫這纔將信將疑,因爲聽說是鎮守邊疆的來敬將軍之子,因此他很是盡心盡力,沒想到,竟然還是沈傾城的救命恩人。
沈傾城殷殷地看着他,王太醫只好道:“那好吧,王妃你可要注意着些,現在正是多事之秋……”
“師父快走吧,我知道了!”沈傾城催促道,伸手就去拉王夫人。
夫婦倆沒有辦法,只好帶着她回了自己的家。
來衝躺在牀上,聽到院子裡有人走動的腳步聲,嘴角扯了扯,吩咐身邊的小廝道:“蟲兒出去看看,讓大嬸去醫館幫忙吧,不用因爲我耽誤了事情。”
“是,少爺!”蟲兒應聲出去。
來衝兩眼無神地望着頭頂的承塵,身上的傷痛正在癒合,可是,留着這具軀殼還有什麼用呢?
“王妃,您走慢一點!”王夫人提醒着,浣紗扶着她,走近了王家小院。
這是個兩進的小四合院,王夫人帶着沈傾城去了前面的正房,猶豫着看向她:“王妃,就是這裡了,您要進去嗎?”
沈傾城點點頭,擡腳走了進去。浣紗含笑對王夫人道:“夫人放心,有我們陪着王妃,沒事的。”
王夫人放心了些,這丫頭看着就是個利落的,應該沒什麼事。
蟲兒剛進院子,就瞧見沈傾城站在門口,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連禮數都忘了,待人走到近前,忽然返身就往屋裡跑。
浣紗立即沉了臉:“這個奴才,一點規矩都沒有,真是個野慣了的!”
沈傾城倒覺得好笑,搖搖頭道:“我覺得他倒是挺直爽。”
浣紗語噎了,好吧,人家的主子好歹是王妃的救命恩人呢,就不跟他計較了!
“少爺少爺!”蟲兒跑進房間,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到來衝牀前,越急越說不利索。
“怎麼了?是誰來了?”來衝見他這樣,有些不悅。
蟲兒指了指門外,“你看、你看,是九王妃!”
來衝腦子轟地一聲,還沒反應過來,自動地將視線轉向門的方向,就見光亮中走出一道窈窕的人影,猶如天上飛仙降落凡塵。
“咳咳……”他激動之下,猛地咳嗽了幾聲,扯動了身上的傷處,疼得他齜牙咧嘴,沈傾城忙快步走到他跟前,抓過他的手攤開,找到一個穴位處按了下去。
不知是她按的穴位起了作用,還是被嚇到了,來衝奇蹟般地止住了咳嗽,怔怔地看着握住他的小手,柔柔滑滑的,仿若上好的絲緞,讓人愛不釋手。
沈傾城鬆開他,盯着他的反應,“來衝,你沒事吧?”
呃,“沒事沒事!”來衝臉頰迅速漲紅,躲閃着不敢跟她對視。
沈傾城看向一旁的蟲兒,她曾經見過一次,知道他是來衝的小廝,招手讓他過去吩咐道:“你家少爺不能激動,那會牽扯到傷口,如果再有類似的情況,你就按我剛纔的手法按壓,知道了嗎?”
來衝眼裡的光亮暗了幾分,原來,她是在替他止咳!可是,就沒見過這種奇怪的治病方法,他在心裡告訴自己,或許在她心中,自己也是重要的,剛纔一聽見他咳嗽,不是一下子就衝過來了嗎?
沈傾城不知道自己的一個動作就引起少年這麼多心思,如果她知道,一定不會那麼衝動地上去幫忙,她忽略了一個問題,在講究男女大防的時代,有多少男女,就是自小定親的,也很少有在婚前相互牽手的,她剛剛的行爲真是太大膽了些,讓來衝本來已經快要熄滅的火花又滋啦啦燃燒了起來。
王太醫夫妻站在門口,有些不贊同地看着這一幕,卻並未多說什麼,在緊急關頭,確實不能指責她什麼。
來衝已經平靜下來,看着沈傾城來來去去地忙碌着,一會兒又是嫌炭火味太重影響了空氣質量,一會兒指揮蟲兒做這兒做那兒,嘴角上的弧度從來都沒有下去過。
“老頭子,你看這……”王夫人有些看不下去了。
王太醫畢竟認識沈傾城時間比較久,理解道:“沒事,王妃是學醫之人,沒那麼多講究。”
王夫人不再說什麼了,浣紗過來道:“王太醫,夫人,我們王妃有些話要跟來公子說,可能會耽誤一點時間。”
這是在暗示他們離開了,王太醫自然明白,兩人也不敢離得太遠,讓外人知道了可不得了,於是就在院子裡坐着等。
浣紗也未多說什麼,抿嘴笑了笑,回到了房間裡。
沈傾城已經處理好一切,正跟來衝說着話。
來衝看着她精緻的小臉,強自讓自己挪開視線,關心道:“你的事我都聽說了,你沒事吧?”
沈傾城一怔,隨即明白他說的是自己自請下堂的事,不由莞爾:“原來我悍婦的威名遠播,你躺在牀上都知道了!”
“沈……姑娘!”他想了想,還是覺得這樣稱呼比較妥當。
“來公子,請您叫王妃!”浣紗插嘴道,王妃是永遠的王妃,不管發生什麼事也不會改變。
來衝微微皺眉,見沈傾城沒有反對之意,只好改了稱呼:“王妃,你不用自責,相反,我倒覺得你敢作敢當,比起有些面慈心狠的人來,更加磊落些。”
他聽說過她宮門口打丫鬟的事,據說還是元后的貼身之人,蟲兒沒事就聽些事來跟他說,知道他對九王妃上心,特意打探得清清楚楚的,他每日都聽着她的事情來度過,聊勝於無,身體竟然在一點一滴地康復。
沈傾城噗嗤一笑:“行了,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做得很過分,如果不是礙於我的身份,估計會有人向我吐口水吧。”
來衝奇怪地看她:“你不難過嗎?”
“難過什麼?事情做都做了,與其將氣鬱結於心,害自己不舒坦,我倒寧願讓別人不舒坦。罵就罵吧,最差不就是如今這樣嗎?沒事,我好得很!”如今她有爹孃疼着,姐妹兄弟關心着,某人還隔三差五翻牆幽會,彷彿衆星捧月一般,快樂又刺激。
來衝不信,沈傾城見瞞不過他,只好道:“你還不明白嗎?有些事未必是眼見爲實。”
“你是說,你們是故意在演戲?”來衝何其精明,一語中的。
沈傾城慌忙示意他噤聲,隔牆有耳,這件事鬧得這麼大,她可不希望前功盡棄。
來衝明白她的意思,於是轉了話題道:
“想不到你竟然跟王太醫學過醫!”
他更希望,她剛纔的舉動不是出於一個醫者的本能,而是一個普通女子對自己在意之人下意識的行爲,雖然,他明知道那基本是不可能。
沈傾城想起在江南跟王太醫學醫的情景,不由抿脣笑了起來,她那哪裡是學什麼醫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更多的時間則是被某人纏着,學沒上幾天,醫術倒是突飛猛進,若不是王太醫送了她那麼多醫術,還不讓人起疑心?
那時候,兩人跟談戀愛一樣,平平淡淡,沒有那麼多世俗的藩籬,真是自由自在,好不愜意。
來衝見她陷入了沉思,神采奕奕的樣子,知道她肯定在想什麼有趣的事,不由好奇道:“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沈傾城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抱歉地朝他笑笑,解釋道:“我只是想起,那時他爲了找我,竟然跟到江南,成天陰魂不散,耽誤我學藝,也多虧師父寬厚,不然還不被罵死!”
來衝從來沒有聽她提過這些事,覺得很是神奇。
沈傾城索性說得多了些,來衝聽得咂舌,天,這個女子看着柔柔弱弱的,敢逃婚離家,敢驗屍破案,難怪了,最近在宮門口打丫鬟的事,那就是大巫見小巫,不值一提了。
“王妃,墨竹來了!”梅丫從外面進來,特意覷了浣紗一眼,她臉頰微紅,低頭訕訕地立着。
沈傾城點點頭,“讓他進來吧。”
“奴才見過王妃!”墨竹進來,恭敬地向沈傾城行了一禮,又看向牀上的來衝,點了點頭,將帶來的藥材遞給蟲兒,他奉冷嘯風之名,隔兩日就會過來一趟。
墨竹簡單問候了幾句,就無話可說了,擡眼看着沈傾城。
沈傾城知道他的意思,便對來衝笑笑:“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好好保重!”
她怕來衝死了,心裡擔憂得很,看他漸漸好起來,才真正放下心。
又吩咐了蟲兒幾句,就離開了。墨竹也隨即跟上,房間裡立刻安靜下來。
“少爺,別看了!”蟲兒見他眼睛還望着門口,嘆口氣道。人家都走了好一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