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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橋墩下隱蔽的酒吧裡,猛的闖進一大幫人,躺在沙發上正在午睡卻始終睡不着的楚諾見狀,立即搖醒了一旁的司徒景。
司徒景的警覺性一向很高,在那幫人踹門而入時,他已經迅速的醒了過來,只是暫時按兵不動的看着闖進來的人,一個、兩個、三個……的默數着。
看那些人的模樣,雖然陌生,他卻幾乎可以肯定是西華幫的人沒錯,然而領頭的那個,他卻再熟悉不過:“張航!”
安置好楚諾,他站起身來走過去,大方的暴露在衆人的眼皮底下,看着那個跟隨了他多年的好兄弟,勾着脣客氣的打招呼:“張航,好久不見,兄弟們都還好嗎?”
張航全身一抖,撲嗵一聲跪下,不敢對上司徒景的眼神:“景,景哥,對不起,是他們逼我的!”
橋墩下的酒吧地處隱蔽,是個不對外開放的地方,就連東華幫裡的人知道的也就是爲數不多的那幾個,知道這裡的……都是他司徒景信得過的兄弟。
然而……
他的目光輕輕的落在好兄弟身上,眼底似乎並沒有怪罪的意思:“起來吧,我已經不是你們老大,你確實不用效忠我!”
張航站起身,看着身後氣勢洶洶的西華幫,顫抖着退到角落。
“司徒景,敘舊敘完了吧,你害得我們西華幫近乎瓦解,又讓我們莫老大躺在醫院十天半個月,你以爲躲在這裡就逃得我們的制裁嗎?”領頭的是阿成,莫野身邊的貼身的屬下。
這陣子莫野沒辦法處理幫中事物,全都由他一手包辦,他這麼盡心盡力的要找出司徒景的下落,無非是想在幫裡立個頭功,最好能蓋過莫野在衆兄弟心目中無可取代的地位。
“就憑你們!”司徒景冷笑一聲,面前密密麻麻數十個混混,在他眼裡只不過是一羣不堪一擊的酒瓶,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一起上,還是一批批上?”
“兄弟們,今天誰能替莫老大卸下他一隻手臂,我阿成就叫他一聲大哥,以後在幫中跟我平起平坐!”阿成出聲煽動,看着四周涌上的兄弟,自己卻先退了一步,站在一旁觀看。
酒吧很快成了戰場,‘噼裡啪啦’打了起來,司徒景身手敏捷又熟悉環境,能輕易利用酒吧裡的擺設當阻擋物,也可以順手操起酒瓶當武器,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他身上還是掛了彩了。
他靈巧的避開迎面而來的酒瓶,然而碎開的酒瓶渣子還是朝他身上射去,幾人將他團團圍在角落,即便他施展雙手雙腳也敵不過多人的力量。
遠處的張航見狀,悄悄的移出酒吧,逃命出去。
看着他被棍棒交加,聽着一記記的悶棍,楚諾再也按捺不住,拿起一旁的酒瓶衝上前去,‘啪’一聲,砸在正在朝着司徒景拳打腳踢的混混頭上。
那人軟軟的倒下。
楚諾也被自己的舉動驚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個木偶一般。
西華幫的人哪裡會錯過這個機會,他們清楚的知道這個女人對於司徒景的重要性,立即有人伺機而動,舉起木棍奸惡的一笑,朝着楚諾挺起的肚子上襲去。
千鈞一髮的時刻,司徒景突開重圍,猛的撲上前去,緊緊的將楚諾緊緊護在身下。
“啊!”
一記傾盡全力、置於死地的重棍狠狠的襲上了司徒景的後背,而就是這樣不顧一切的守護,立即讓西華幫人撿到了可逞之機,所有人齊齊的撲上前去,不讓司徒景有任何還手的機會,衝着倒在地上的兩人展開另一翻拳打腳踢。
“景,景……”楚諾倒在司徒景身下,被他護得密不透風,聽着從他嘴裡清楚傳出的每一記悶哼,她只能手足無措僵硬着,粘質的液體滴落在她頰上,腥味令她恐懼的大叫,“別打了,不要再打了,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景,司徒景,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她想翻過身去護他,可他的雙臂就像緊錮的鐵鏈般,紋絲不動的將她禁錮在懷中。
她能做的只是害怕、擔憂的流眼淚。
“景哥!”
酒吧門外衝進來一批東華幫人,他們各個拿着鐵棍衝進來,二話不說的朝着西華幫人凌頭打去,西華幫人被分散了注意。
烏壓壓的一片總算散去,楚諾立即推開壓在身上的司徒景,看着他全身是血,軟軟的在一旁倒下,強烈的恐懼感狠狠的向她襲來,慌亂的大叫:“景,景,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去叫救護車……”
“楚、楚……”
聽着漸漸失去意識的司徒景,嘴裡還喃喃念着她的名字,楚諾的心深深的刺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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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搶救,又是深夜,又是這樣的畫面!
楚諾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她已經在這裡等了近四個小時了,從被送進來開始,醫生就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有多處重傷的司徒景:“他能撐到現在真是奇蹟。”
“就算治好下半身恐怕也癱瘓了!”
“流了那麼多血,需要緊急輸血……
“對不起,你是孕婦,就算血型附合也不能爲他捐血。”
喀嚓!!
搶救室門終於開了,白布蓋着的司徒景被推了出來,楚諾瞪大了眼軟軟的跪倒在地:“他死了嗎?他死了嗎?……求求,求求你們不要推走他。”
“我們只是推去加護病房,他暫時還未度過危險期,需要觀察48小時!”
景沒死,景沒死!
楚諾立即站起身來,跟着醫生護士推動着病牀進入加護病房。
“病人多處骨折、骨裂,頭腦也被數處重擊,背部的一記重擊恐怕會引起下半身癱瘓,不過現在沒有辦法做進一步確認!”
下半身癱瘓!
楚諾的腦子‘轟’的一聲,全身發軟的倒退了幾步。
腦海裡閃過那記重棍朝她的肚子襲來時,司徒景奮不顧身的撲過來解救的畫面……
“醫生,景還這麼年輕,他不能癱瘓,求求你幫幫他,求求你!”楚諾軟軟的跪了下來,“要多少錢都可以,只要你能讓他好好的站起來。”
“起來,你快起來!”醫生手忙腳亂的將她扶起,“你放心,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會盡力搶救,不過如果有足夠的錢,最好還是送他去美國治療,那裡的設備比這裡先進,康復的希望也會大大的增加。”
美國?
“這一切,還要等他度過危險期再說!”醫生嘆了口氣,轉身走出了病房。
滴、滴、滴……
醫療儀器的響聲有節奏的響在耳邊,楚諾靜靜的看着牀上插滿管子的司徒景,心跟着害怕的顫抖,此刻的她,終於明白當時冷寒夜看着葉清舞時的感受。
葉清舞爲他擋了一棍,他守了她三天三夜,事後無比溫柔的喂着她喝湯吃藥,關懷備至的令她嫉妒不已,她把那一切當成他對她的舊情未了。
然而,原來真的可以這樣。
此刻看着靜靜躺在牀上,面色殘白,毫無血色的司徒景,她甚至原意用自己的命去換他醒來。
有誰能忍受另一個人爲自己躺在冰冷的醫院裡,接受手術刀的切割,像個布偶一樣被人縫縫補補,景,只要你能夠平安的醒來,就算讓我守在這裡一輩子我也願意。
那些劈頭蓋臉打下的悶棍,你怎麼有辦法爲我一記記的擋下,被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你怎麼有辦法還那樣緊緊的護着我,讓我毫髮無傷。
景,你的騎士精神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我!……現在的我,恨不能能付出生命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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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佳諾,媽媽叫易雲湘,十三歲時爲了幫妹妹撿沒有缺口的貝殼,失足落海,媽媽爲了救我跟着跳下海,我們被海浪捲走,醒來時,就已經失去了記憶。”
“聽到這裡,你是不是聯想到了什麼?……沒錯,我就是楚楚嘴裡念念不忘的哥哥,那個跟她一起在預言海喊爸爸回家的哥哥,那個在她十歲生日裡送她音樂盒的哥哥,寒夜,我終於知道爲什麼見到楚楚時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莫名的想要保護,原來她是我的妹妹,我的親妹妹。”
“我跟媽訂了兩天後的機票,到時候回國給楚楚一個驚喜,你可千萬別告訴她哦!不不,要不然你還是先告訴她吧,以免她像我們一樣,高興的暈過去。哦不,還是我跟媽媽直接出現在她面前,她認不出我,但一定能認出媽媽的。”
“寒夜,還是你決定吧,要不要提前告訴她……”
電話裡,易則軒興奮的一塌糊塗,反覆不停的變着主意,像個得了失心瘋的患者,而電話這頭的冷寒夜也因爲得到這個消息而暗自高興着。
終於,他可以理直氣壯的去找她,讓她激動的撲進他的懷裡,興奮的把說所有的不愉快都拋棄腦後。
一路上,他勾着脣,想像着那美好的畫面,車速也跟着越開越快。
看到遠處那棵老樟樹了,還記得她站在樹下懷念的撫摸着它,訴說着童年回憶時那溫柔的表情,冷寒夜一個急剎車,將車子停在了熟悉的位置。
下了車,腳步下意識的加快,然而意識到自己這一點,他又擰了擰眉,緩下了腳步,不想讓人看出自己的迫不及待。
這麼多天沒見,不知道她有沒有吃好睡好,是不是像他一樣想念着彼此,待會兒見他到,她會不會激動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會不會矜持的別開臉,還是會激動的迎上前來。
冷寒夜想着即將見面的畫面,腦海彷彿響起了禮炮。
“外婆!”距離還有幾十步遠,看着遠處的老人,他已經忍不住大喊出聲了,他做好了迎接老人責怪的準備,面帶笑意的願意低頭認錯。
“喲,寒夜!”老人腳步一頓,看着西裝筆挺,英俊出衆的外甥女婿突然駕臨,開心的咧着嘴笑,“現在可不是雙休日,怎麼有空來看外婆?……楚楚沒跟着一起來?”
冷寒夜尷尬的一笑,正要開口主動請罪,老人的話令他臉色突變。
“楚楚……”他語氣稍頓,卻還是問出了口,“她沒來過這裡嗎?”
老人也是跟着一怔,喃喃的回答:“上回跟你回去後沒再來過!怎麼?……你們又吵架了?還是上回吵架還沒有和好?”
“沒有,外婆不用擔心,只是小矛盾,我再回家看看!”冷寒夜的一顆心開始忐忑了起來。
起初他幾乎是篤定她會來找外婆,她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能呆的也就是外婆這裡,因爲篤定她在,所以沒有那麼着急的尋找,甚至沒有通知過林父、冷母,現在看來……她會去哪裡?
“別急別急,說不定回家去了,哎,你們這些年輕人,吵個架可以堵這麼久的氣。”外婆在後面跟着唸叨。
冷寒夜回頭揮手,強撐着笑容道:“外婆你回去吧,我找到她就立即給你打電話。”
“好好好!”老人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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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老樟樹下走去,冷寒夜的思緒開始亂套。
她不在外婆這,會去哪裡?
跟他吵架,自然不會回別墅,林家也不可能會去,唯一能找的應該就是司徒景,雖然他知道她對司徒景是家人般的感覺,可心裡還是浮起了焦燥,恨不得指着腦袋質問,到底知不知道人言可畏。
他上了車,快速的開離村子,然後快速的掏出電話,卻猛想起他並沒有司徒景的聯繫方式。
猛的將手機摔在坐位上,快速的往市區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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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走廊裡人來人往,楚諾一個人靜坐在迴護病房裡,看着仍沒度過危險期的司徒景,連喘口氣都變得小心翼翼。
叩叩!
病房門外響起了小心翼翼的敲門聲,這個時候,知道司徒景住院的,就是送他一起過來的張航和幾個東華幫的兄弟。
楚諾站起身,走過去開門,果然看見那張愧疚而又膽怯的臉:“有事嗎?”
“嫂子,景哥怎麼樣了,兄弟們都很擔心?”
楚諾回頭看了看病牀上的男人,吸了吸鼻子,平靜的回答道:“還沒度過危險期,醫生說下半身有可能會癱瘓。”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張航‘啪啪’的打起了自己耳朵。
楚諾靜靜的看着,沒有阻止。
打了一陣,實在痛得下不了手了,張航停下動作,毫無主意的看着楚諾:“那現在該怎麼辦?……西華幫的人不肯罷休,到處打聽景哥的消息,我跟幾個兄弟一直都躲着不敢過來,生怕他們會對景哥不利。”
“景已經成這樣了,他們還不肯放過他嗎?”
張航想了想,終於說出了真相,“現在東西兩幫都已經歸順到莫老大手下,可很多舊部還都惦記着景哥,希望景哥有一天能回來,所以多處分部的財政大權還沒有落到莫老大手上,莫老大想趁機除掉景哥,讓兄弟們死了心,一心一意的歸順。”
楚諾緊緊的擰起了眉:“景已經退出了,這些事都不會再理,莫野實在是太過份了,難道連警察都治不了他嗎?”
張航臉色變了變:“我現在在外頭放風,說景哥已經被打死了,不管莫野信不信,總之希望能暫時保住景哥,等他醒過來再做打算。……但是!”
楚諾看得出他也無能爲力,只要西華幫的人單獨找上他,非要他說出景的下落,恐怕到時候他又會像上回一樣出賣景。
她沉下了聲:“只要景消失了,莫野就不會再找他是嗎?”
“嗯!”張航點頭。
楚諾寒起了臉,一派冷靜道:“那麼就麻煩你告訴莫野,只要等景度過了危險期,我就會帶他一起出國,不會再理會這裡的事!”
“好!”張航點頭,快速的轉身離去。
楚諾走回病房,黯然的看着病牀上毫無反應的病人:“景,既然這裡容不下我們的話,我們就一起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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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寒夜停在林家別墅門外,看着緊閉的門,依稀想起曾經帶着她一起回林家的畫面,當時她一下車,雙手就緊張的捏緊,害怕的像是看見了毒蛇猛獸,令他下意識的將她攬進懷裡。
他還清楚記得她當時那記感激的眼神。
她那麼害怕這裡,應該不可能回來吧!
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下了車,朝着那冰冷的鐵門走去。
被傭人迎進客廳,意外的看着坐在沙發上的黎秀枝和林霄雲,兩人都是一臉怒氣,依稀還能嗅出戰爭過後尚未散去的硝煙味。
“寒夜,你怎麼來了?坐!”林霄雲出聲招呼,蒼白的臉色比在醫院時看到的更加蠟黃,臉頰也明顯的削瘦了很多。
看這情況,冷寒夜已經百分百確定了楚諾不在這裡,嘆了口氣,看着傭人上了茶過來,於是禮貌的坐下:“岳父最近身體還好嗎?”
“等死的人了,能好到哪裡去。”一旁的黎秀枝不冷不熱的來這麼一句。
冷寒夜毫無溫度的掃她一眼,見她別開眼去,又看向林霄雲,見他咳嗽兩聲,擺擺手不想說什麼,於是也不再多問。
“沒什麼事我告辭了!”
“你還沒說你過來是什麼事!”林霄雲叫住了他,以爲他是忌諱一旁的黎秀枝,於是提意道,“需要到我的書房去談嗎?”
“什麼話不能當着我的面說?”黎秀枝一臉不悅。
冷寒夜轉過身,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猜忌,直言道:“我原本是來找楚楚的,既然她沒有回來,那我就先走了,麻煩岳父如果看到她,告知我一聲,我們之間……出了點小矛盾。”
“喲,吵架啦!”黎秀枝輕哼一聲,“哈哈,看來小諾的膽被你們家養肥了,居然敢跟金主吵架。”
“你給你閉嘴!”林霄雲不悅的怒吼,隨即有些擔憂的看向冷寒夜,“她離家出走了嗎?有沒有打電話問問親家母?其它地方都找遍了嗎?有沒有去海邊看看?”
海邊?
被林霄雲這麼一提醒,冷寒夜立即記起她曾經帶他去過的海邊:“告辭了岳父,我現在就去看看!”
“好,快去快去!咳咳!”林霄雲急聲催促。
冷寒夜擰緊眉擔心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快速的出了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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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馳車開離林家之後,一輛出租車在林家門外停了下來。
楚諾緩緩的下了車,小心不讓自己的肚子碰到車門,隨即走到鐵門前,伸手按下了門鈴。
‘林小姐,如果你想轉院送去美國治療,必需準備一筆可觀的治療費,美國的治療水平高,費用也不低啊,你有足夠的錢嗎?’
是的!
要治好景,光憑她的一時衝動是不夠的,所以她來到了這裡,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父親轉到她名下的日迅股份……
或許,只要她說出原因,父親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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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手,輕輕的按下鐵門旁的門鈴,聽着耳邊‘叮咚叮咚’的門鈴聲響起,楚諾的心裡還在分外掙扎着。
門內,取代了黎嫂的阿姨走了出來,一見楚諾,先是一怔,隨即咧着嘴一臉熱情的迎了上來開了鐵門:“啊,是小姐回來了!”
“阿姨,好久不見!”楚諾禮貌的出聲問候,隨即步入鐵門,往敞開着的別墅金屬門走去。
屋內的兩人聽到阿姨的稟報,頗爲疑惑的對視一看,隨即看向門口,就見挺着肚子、面容憔悴的楚諾踏進門來。
“爸、阿姨!”
客廳裡,林霄雲與黎秀枝坐在沙發上,楚諾見狀,先一步出聲。
林霄雲放下茶杯擡起頭來審視她的臉色,挺着肚子的她臉色蒼白,雙脣也明顯失了血色,或許是來見他,特意上了淡妝,可眼底的血線泄露了她的僞裝:“怎麼?冷寒夜他欺負你?”
乍一聽到那個名字,楚諾的心狠狠一振,然而立即的,她便平定了心神,勉強扯了扯脣,開口否認道:“沒有,他對我很好!”
林霄雲將她的苦澀看在眼底,沉了沉氣,先一步站起身:“跟我到書房來!”
“是!”她正巧也希望能跟父親單獨談談。
一旁的黎秀枝立即不悅的板起了臉:“哼,什麼事不能當着我的面談的?”老頭子已經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隨時都有可能蹬腿,她可不能讓他有機會把遺產交給外人。
林霄雲冷起一張臉,狠狠的回頭瞪她:“我連跟自己女兒說兩句的自由都沒有麼?”
“哼!”黎秀枝別開眼,不再開口。
楚諾見狀,立即跟了上去。
父女倆一前一後的步入了書房,林霄雲在一旁的沙發椅上坐下,又示意楚諾關門,這纔開口道:“剛剛寒夜來找過你!”
楚諾關門的手微微一抖,離開了一個多星期,她沒有接到他的電話,也沒有聽到任何關於他找她的消息,在她終於徹底放下並打算帶着景離開這裡的時候,卻偏偏又聽到他找她的消息……
這是在考檢她離開的決心嗎?
楚諾深吸了口氣,冷靜的面對父親:“爸,我已經跟他離婚了!”
林霄雲微微一頓,擡起頭深深的看了一慣懦弱的女兒一眼,楚諾沒有迴避,認真而坦然的回視着父親的注視,林霄雲收回視線:“既然是你自己的決定,將來不會後悔就好!”
楚諾很感激此刻父親什麼都不多問,這讓她心底最脆弱、一直強撐着不敢輕易觸碰的一角安然無癢的立在那裡。
每次提起關於他的事就好像在她心裡好不容易豎起的薄弱城牆上撞上一記,她很怕會在離開之前,城牆就會被撞塌,讓她重新撕心裂肺、痛心蝕骨。
“既然離婚了,那就回家來住吧,我的日子不多了,守在我身邊也好!”林霄雲理所當然的決定。
楚諾聽他這樣說,眼眶不由的溼潤起來,想起自己的另外打算,突然覺得很對不起父親,上前一步,二話不說的雙膝跪地:“爸……”
“你這是幹嘛?”林霄雲瞪大了眼,看着突然跪地的女兒。
“爸,我有事想求您!”楚諾硬着頭皮,原本想着就算他不答應,可股份已經在她名下,必要時就先斬後奏,再來謝罪!可見到父親蒼老而無助的臉時,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狠下這個心。
林霄雲擰起了眉,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突然間覺得自己也只不過是個脆弱的老人,面對挺着大肚子女兒的下跪請求,還沒聽她說出什麼要求,心裡已經先軟下了一半。
久久,他開口道:“你站起來說!”
“我需要一大筆資金,所以想……”楚諾沒有站起來,她擡起頭看着父親的臉,咬了咬下脣,清楚的開口道,“買掉日迅一部分股份!”
林霄雲再次瞪大眼,手臂顫抖着,努力剋制心底涌起的怒火,冷靜的問:“你是想趁我還活着,給你媽報仇,把我氣死嗎?”
“爸!”楚諾因爲他的話而心底一驚,迅速的搖頭道,“我是爲了救人,我不能看着司徒景變成癱瘓,我求求你,爸!”
“司徒景?他對你很重要嗎?”林霄雲輕輕念出她嘴裡另一個男人的名字,疑惑的注視着她。
楚諾用力的點頭:“……是!”
在書房裡的兩個小時,楚諾說出了她跟司徒景的一切,從十歲相識、約定一起離開,到二十四歲重遇,他三次救她於危難之中。
“……他現在躺在病牀上,仍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醫生說如果不去美國治療,他有可能會終生癱瘓,爸,我不能讓他變成癱瘓,景才二十七歲,他還很年輕,他是個孤兒,他比任何人都努力的生活着,我不能讓他因爲我而毀了原本美好的人生。”
林霄雲重重的嘆了口氣。
雖然知道她這些年在這個家裡過得並不好,卻不知道她有那麼渴望有人能帶她離開。
十歲,剛剛來這個家時她才十歲,那個時候她被後母安排着做傭人的活,他根本沒有去在意她,只想着供她吃住、學習就已經盡到了做父親的義務。
“十歲,他那個時候就說要帶你走嗎?”林霄雲略略失神。
楚諾吸了吸鼻子,苦澀的笑着點頭。
看着女兒難得堅定的模樣,林霄雲嘆了口氣,不急不徐的開口:“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這麼辦吧!”
“爸?!”楚諾很意外,父親居然這麼痛快的答應了。
一向被他視爲生命的‘日迅’,他真的不在意了嗎?真的可以讓她把股份賣了去求景嗎?楚諾有些喜出望外,盯着父親的目光帶着一絲淚光。
“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林霄雲問,他突然覺得很捨不得她離開,雖然就算她一直在w城,他們父女倆見面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可至少打個電話過去就能見到面,現在她要離開這裡,遠遠的離開……
“儘快!”楚諾回答,“醫生說景這兩天就會醒過來,只要他情況穩定就會立即過去!”看着父親消瘦蠟黃的臉,楚諾有些自責,沒有盡到女兒的責任,卻將父親一生的基業拿去救人,“爸,我可能……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了,不如您跟我一起走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林霄雲搖了搖頭:“不用了,住了一輩子了,我不想離開這裡!”
“爸……”
林霄雲看出她的不安心,擺手寬慰道:“你走你的,我不用你擔心!”
楚諾知道自己現在不能猶豫、不能動搖,司徒景還等着她去救他,西華幫的人正在追殺他,如果不早日離開w城,司徒景就多一份危險。
楚諾站起身來,向林霄雲告辭:“景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我們必須儘快離開w城,離開之前可能沒辦法再來跟爸爸道別了,爸,您多保重。”
“走吧走吧!”林霄雲別開眼,沒有去看她離開的背影。
楚諾走到書房門邊,伸手正要開門,身後的林霄雲又開口了:“你離開的事,需要告知一聲寒夜嗎?”
楚諾忍住心底產生的悸動,背對着父親搖了搖頭,忍下欲將落下的眼淚:“不用了,還是安靜的分開吧,我不想再走入他的生活,也不希望……他再影響到我!”
“嗯,這樣也好!”
楚諾狼狽的拭去眼角的淚,快速的開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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