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敏平靜回頭,她望着他道,“唐仁修,不要這樣下去了行不行?”
爲什麼到了此刻,還要繼續糾纏,這已然根本就沒有必要。
“顧敏,到了現在,你以爲我和你還能好聚好散?”唐仁修卻是氣得咬牙切齒。
顧敏!是她在當時喚住了他,是她在當時招惹了他,憑什麼到了最後,她能說好聚好散!
“不然,你說要怎麼樣?”顧敏是真的累了,她輕聲問道,“唐仁修,怎麼樣我們才能不這樣繼續糾纏了?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會去做。”
唐仁修死死盯着她,在這個時候,思緒打結了一般,他從未有過如此混亂的時候!
半晌,他死死吐出一句話,“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又是這句話!
“以你唐家二少的身份,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爲什麼要這樣就是不肯放過我?”顧敏發現自己感到很無力,她輕聲說,“唐仁修,和你在一起,和你分開,我不怨你不怪你更不會恨你。因爲沒有一個人說過,兩個人在一起就必須要有結果。”
也許,她曾經還貪戀過,可以和他一生一世,但是到了此刻,已經死心。
事實上,踏出那一步的正是自己!
這一切她無怨無悔!
“所以,你訂婚了,我也只是希望你過的好,可是你爲什麼又要這樣?你要我做你的地下情人,這根本不可能!”顧敏決裂拒絕。
“這個世界上,對我而言,還真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唐仁修一句話脫口而出,他勢在必得!
顧敏愈發無力,“唐仁修,你懂不懂,你會有你的家庭妻子,我也會有屬於我的生活!我只想要一個平靜的生活!我們就這樣結束行不行!”
“說來說去,你不就是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唐仁修的聲音低沉起來,理智在這個時候脫鏈,“你以爲跟了那個男人,你就能名正言順了?顧敏!你這是在做夢!”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顧敏怒吼。
“你以爲離開了我,你就能當上莫家的少夫人了?我告訴你,沈家不能接受你,莫家就更不能!”唐仁修怒喝。
難道他以爲,她是要嫁進莫家?
顧敏瞠目,她氣到快要發瘋,“你簡直不可理喻信口雌黃!”
“你看我訂婚了,就立刻跑到另一個男人身邊去了!你和他一起去法國巴黎,和他住在一個公寓裡,你們睡在一起!你這麼快就睡到別的男人身邊去了!”他也似發瘋了一般,忽而又舊事重提雙眸赤紅!
顧敏氣到渾身都發抖,“唐仁修,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這樣輕浮隨便的女人!”
這些年來的相識,原來都是一個錯誤!
因爲他從來就沒有好好看待過她!
在他眼中,她就是如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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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給我一句話!只要你說你沒有,我就相信你!”唐仁修的手按在牆上,緊盯着她的眼睛。
相信?
到了現在,還要來談什麼相信?
如果他相信,怎麼可能就這樣認定了她?如果他相信,那就不會在事後一句話也不問,就給她定了罪名!如果他相信,就不會當她有孩子的時候,第一句話就來問她,孩子是誰的!
或許,全是她自作自受。
其實在三年前,他就是不相信她的,如此故意設局。而在三年後,他還是一樣。
顧敏笑了,這一刻,她是連哭都哭不出來!
“不,唐仁修,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從來也沒有!”顧敏輕聲一句,她揮開了他的手。
唐仁修卻不肯讓她離去,按住她的雙肩,“你以爲莫語謙會娶你嗎?他也不過是玩你!他就把你一個人扔在國內,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又找了別的女人!他就是會這一套!”
“你給我住口!”
“難道我有說錯?他就是玩弄女人……”
“啪——!”那些卑劣污衊的話語說着莫語謙,這讓顧敏無法忍受!她推不開他,卻是一下揚手,打在他的臉上!
臉頰一陣忽而的疼痛,她的力氣很輕,其實根本就不夠力道,但是唐仁修卻是怔住,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唐仁修!你有什麼資格說他!”顧敏怒吼!
唐仁修只見她雙眼睜着,因爲生氣,所以她的眉頭也蹙了起來,他一下揚脣,卻是笑了,“呵,你護着他?他對你而言,難道就有那麼重要?”
他們之間究竟有多少的牽絆,她竟然會爲了另外一個男人動手打了他!
她從來都是會溫和隱忍的性子,什麼事情在她的眼中,好似都能夠淡然解決,她不會去計較,也不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可如今,她卻不再如此!
“沒錯!他對我而言就是很重要!比你重要!”她不多說,只是一句話就已經判定!
“顧敏!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唐仁修震驚,他不禁質問!
顧敏凝眸,“你想我們是什麼關係,我們就是什麼關係!”
隨便了,一切都已經無所謂。
而此時迴廊那一頭走來了幾個女孩子,正是婚禮的賓客。只是那幾人一瞧見這裡站着一男一女,氣氛好似不大對勁,也是愣了下。
顧敏卻是趁着此刻,她立刻轉身,大步走去。經過那幾人身邊的時候,朝她們微微一笑,而後離去。
唐仁修卻是站在原地,他凝眸望着她遠去的身影。
顧敏走過迴廊,她也無心再繼續留在婚宴上,嶽華這邊只能下次再道歉了,她徑自走過大廳攔下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唐仁修在後邊卻是追了出來,他看見了那輛一閃而過的計程車,隔着酒店的玻璃門,載着顧敏的身影從他的眼前飛速駛離。
他來到門口,頎長的身軀站定。
外邊是霓虹閃爍一片,夜空下燈光閃爍不齊。
唐仁修的臉頰還猶如一陣火燒一般,這一巴掌不單單是打在臉上,更彷彿像是打在了心裡,亦是讓他心中的困惑卻是越來越大!
顧敏,她和莫語謙到底是什麼關係!
唐仁修立刻拿出手機,一個電話撥了過去,“謝武,去替我辦一件事情!”
“是,二少——”
五洲集團——
偌大的會議室裡安靜無聲,衆人大氣都不敢喘息!
“對不起,仁總,這個項目確實存在一定的問題,但是……”站起身來的中年男人,冒着一頭冷汗正在解釋原因。
“吳主管,我不想要聽你的解釋,我只要知道結果!”唐仁修溫聲一句,卻是擲地有聲,讓衆人心中一驚!
“是是是……”
“你告訴我,幾天之內能解決這個問題?”
“一……一個星期……”對方依然是汗津津!
“一個星期?”唐仁修眼眸一凝,對方立刻改口,“三天!三天時間!我一定給仁總一個交待!”
“好,我就等着你給我一個交待!三天之後,如果還不能提出解決的方案,那麼你知道你該怎麼做了?”唐仁修微微一笑,低聲詢問。
對方直接連喘息都沒了,有氣無力應聲,“知道……”
結果自然只有一個,那就是——引咎辭職!
唐家二少,溫文爾雅的一位決策人,但是素來辦事狠絕,不給人第二次機會!
“下一位!”他溫聲一喝,下一位主管戰戰兢兢站起身來了,“仁總……”
上午十一點過半,會議室裡一行人陸續而出,一場持續了一個小時的會議剛剛結束。而在期間,掌管金融部的仁總,已然發號命令,任務目標很明確,這個季度利潤要創收五個百分點!
這邊衆人剛剛離去,謝武敲門而入,“二少。”
此番,秘書嶽華因爲婚假而暫時離職,所以秘書一職暫缺,由助理徐青頂替暫時負責相關的工作。
徐青瞧見來人,他立刻道,“仁總,我先出去了。”
待徐青離去以後,謝武反手將門一掩,他走上前去,隨後將一份文件遞上。
唐仁修不疾不徐抽了支菸,而後打開文件來瞧,裡面是一些照片。但是卻不是顧敏,而是一個長相很是美麗的陌生女人,以及一個陌生男人。看的出來,這些照片已經有些年歲了,所以陳舊泛黃。
謝武在旁說道,“二少,照片裡的女人她叫顧藍琴,她是顧小姐的母親,而那個男人,他叫餘光之。”
“餘光之。”唐仁修蹙眉,眼眸一凝,“莫家的女婿?”
“是,二少,餘光之正是莫家大小姐莫慧如的先生。他是莫老太爺的養子,從小就栽培培養,後來就和莫家大小姐定了婚事。不過再這之前,他和顧小姐的母親,應該有過一段交往。”
餘光之,莫家大小姐莫慧如的先生。而莫語謙,則是莫慧如和餘光之的獨子。現今的莫氏,已經由莫氏董事長的長子莫徵衍繼承,莫家的生意主戰海外市場。莫慧如一家三口常年定居澳大利亞,餘光之負責莫氏在澳大利亞的子公司。
“根據打探的消息,莫小姐從小體弱多病,後來懷上了孩子就去了澳大利亞靜養,之後就生下了莫語謙。”
“餘光之死於意外車禍,據說是醉酒駕駛,而那一天是顧藍琴去世的一週年。這之後,莫慧茹就和莫語謙兩個人在一起生活。”
“只不過,這位莫少爺曾經在四年之前患過一場大病,後來被治好了。”
謝文一邊在旁緩緩說着,唐仁修翻着頁面繼續看下去,眼中定格了兩個字——血癌!
“莫家這邊除了這些之外,沒有再查到其他。不過,顧小姐這邊卻有一件非常湊巧的事情。”謝武又是說道。
唐仁修繼續翻頁,視線定格在頁面上的名字時,他震驚了!
“顧小姐有個弟弟,他的名字叫顧羽謙!而且,他也是患了相同的病,因爲血癌而在四年前去世!”謝武的聲音徐徐傳來,卻是一下炸開在唐仁修的耳畔!
這讓唐仁修久久無法回神!
“二少,能查到的資料就是這些了。”
唐仁修揮了揮手,謝武沉默着退了出去!
唐仁修的視線落在顧羽謙的年輕臉龐上,心底此刻卻是震驚異常!他不是沒有見過顧羽謙的照片,但是卻從來不知道,顧敏的弟弟,原來他的名字叫顧羽謙!因爲顧敏,偶爾談起的時候也總是說“我弟弟”,他從來不曾真正關注!
可是現在,顧羽謙,莫語謙,兩個同樣年紀的少年,兩個同樣患有血癌病症的少年!
一個已經病逝,一個尚且還活着!
不會這麼湊巧,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唐仁修的腦海裡,升起了某個可能,而這個可能已經近乎是事實!
唐仁修忽然回想起之前,顧敏那樣親密的呼喊“阿謙”,又想起之前的那記耳光,以及她如此怒氣的話語!
——唐仁修,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這樣輕浮隨便的女人!
——不,唐仁修,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從來也沒有!
——沒錯!他對我而言就是很重要!比你重要!
卻又在突然之間,想起了之前顧敏因爲要去祭拜顧羽謙進來辦公室請假。
那是第三年的忌日。
那是……
那是她的弟弟,那是她最重要的人!
此時此刻,唐仁修在知曉真相的剎那,心底竟然不知道是怎麼感覺,竟然是一片空寂!
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昨夜裡忽然下起了一場大雨。
隔天是四月清明,這一場雨從夜晚一直淅瀝下着,早上停止了。
清明時節,顧敏收拾了東西,她獨自一人前往春嶺墓園。清明的雨季,外公和外婆卻是不來祭拜的。因爲下雨了,走山路不方便,他們都年紀大了。而今年外婆本來是要去的,可是前些日子摔了一跤,顧敏更是不會讓她去,外婆也走不動了,即便想去也是不可能了。
顧敏是算準了時間出門的。
傍晚的時候,臨近墓園關門之前,這個時候就沒有那麼多人。
只是天色昏暗,天空裡好似有一張巨大的簾幕遮掩了。顧敏擡頭一瞧,似乎每一年這個日子,前一晚總是要迎來一場大雨不絕。白天放晴了,小徑上倒是不這麼溼了,只是天氣依舊不好,彷彿不會見晴一般。
不過沒事,她馬上就可以看見外公了,還有媽媽,還有羽謙。
他們都在這裡。
顧敏一個人走在小徑裡,她走的不快,很是小心的走着。顧敏先去祭拜外公,給他送去了他生前愛喝的小酒和花生。顧敏道,“外公,你別怪我只給你帶了一小杯,要是被外婆知道了,她又要念你啦,你也知道的,喝酒對身體不好。”
照片裡的外公,只是對着她微笑,那樣慈祥和藹的模樣。
顧敏拜祭過外公,緊接着去看弟弟羽謙。
羽謙還是那樣,顧敏一瞧見他,就感覺到他是在對自己微笑。
顧敏道,“阿謙,姐姐很好,外婆也很好,你放心吧。告訴姐姐,你有沒有好好照顧外公和媽媽?”
顧羽謙亦是微笑,彷彿在回答她,他也有做到。
顧敏很是滿意,點了個頭之後她再次起身,往最上邊走去。
那裡,那裡是媽媽的墓地。
顧敏終於找到了那塊墓碑,拿出手帕來輕輕擦拭,沾染了一些塵土的照片,將那些粉塵拭過,露出一張美麗的臉龐來。
墓碑上面,正是刻着——顧藍琴。
母親從來都是漂亮的,顧敏童年的時候是那樣驕傲。
雖然沒有父親,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她的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媽媽。
顧敏望着顧母的照片,她露出了一抹微笑。
顧敏走的有些累了,她索性坐在了墓碑前,就這麼挨着墓碑靠着。這種感覺,彷彿回到了小時候,也會這樣靠着母親,聽她唱歌聽她說故事。只是那個時候,外公也還在,羽謙也還在。
顧敏驀的,忽然就想起了母親尚在時一直會哼唱的歌謠那首《長亭外》。
媽媽。
你知道嗎,也曾經有一個人爲我吹過這首歌謠。
媽媽。
你曾經對我說過,去看楓樹的時候,一定要和喜歡的人一起去。我以爲我找到那個人了,可是原來不是。
媽媽。
爲什麼人要喜歡上一個人,爲什麼人會愛上一個人。如果愛情有一個開關,說開的時候就開,說關的時候就關,那該有多好。
媽媽。
你忘了告訴我,愛上一個人,原來是這麼痛苦的事情。
因爲那是一個不該愛的人。
媽媽,請你回答我,爲什麼你要生下我們,這是爲什麼?
這一刻,顧敏感覺到格外疲憊,她覺得酸澀難擋,只能閉上了眼睛。
忽然,有細微的雨水落在臉龐上!
顧敏沒有去撐傘,只是仰着頭,任那雨水落在自己的臉龐上,一滴兩滴,全都落了下來!
那一滴雨水劃過臉龐,她嚐到了雨水的苦澀味道。
而在不遠處的小徑,那一頭卻有撐着雨傘的高大男人慢慢走近。他的步伐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她。
他從未看見過,這樣一個女孩子,她靠着墓碑坐倒在雨裡,長髮披散在肩頭,她是那樣空無的存在,揚起頭來,接受雨水的洗禮。她的臉龐上,是一抹茫然空洞,那神情瞧在眼中,彷彿扎入心尖,頓時鑽心的疼!
他的步伐不禁快了幾分,往她走了過去!
忽然,顧敏感覺到頭頂有了一片遮擋,那雨水不再落下。
她感到狐疑,慢慢睜開了眼睛。
是誰。
會是誰在這個時候出現。
混沌不清的視線裡,顧敏眼底映入一張英俊的臉龐。
“阿敏。”他低聲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