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張天九原本的計劃，有些秘密是沒準備這麼快就曝光的，雖然格里高利親王早就察覺到了很多蛛絲馬跡，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但這和親口承認完全是兩個概念。
張天九的真實身份，目前只對艾米一個人全盤透露過，因爲這小丫頭和他做了三百多年的戰友，而且特立獨行，完全可以信賴。
當然並不是說格里高利親王就不值得信任了，只是這位親王殿下牽絆太多，身後還站着整個格里高利家族以及維西皇帝，在考慮事情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是家族利益，張天九一直沒有對他公開身份，正是基於這個顧慮。
但是這一次，在阿託斯帝國的幕後精心策劃下，維西皇室高層內外勾結，格里高利家族被打得毫無反手之力，徹底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權威。
張天九選擇在這個時候透露一些秘密，可以把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就算被那位皇帝陛下也知道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他如今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估計也沒有能力幹出什麼太出格的事情。
思緒快速轉動一陣之後，張天九心裡已經有了決斷，不再猶豫，擡起頭直視着格里高利親王，一臉嚴肅地說道：“親王殿下，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有些事情本來我是不準備向任何人泄露的，不過出於對朋友的信任，我願意跟你分享，接下來我所說的話，將會是一個離奇的故事，無論你聽完之後信或者不信，都請務必替我嚴格保密！”
難得見到張天九這種一本正經的模樣，格里高利親王下意識坐直了身體，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怎麼，終於決定告訴我了，你就是那些來自宇宙深處高智慧生物的代言人？”
別人或許察覺不到，但在格里高利親王心裡，早就把起點技術論壇和張天九緊密聯繫在一起，不過是一直不曾點破罷了。
無論復仇女王號上面的那些黑科技設備，還是多年前的全能型機甲泄密事件，作爲親身經歷者，格里高利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張天九這個人處處充滿了不合常理的地方，
而且從張天九去年失蹤那天開始，起點論壇上就再也沒有發表過任何一篇未來科技的技術帖子，這可不僅僅是巧合能夠解釋的。
聽到格里高利的調侃，張天九嘿嘿一笑，大大方方承認道：“哪有什麼高智慧物種，我只爲自己代言。”
格里高利親王呼吸明顯變得有些急促，低聲說道：“那個論壇，真是你一手創立的？”
儘管早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這一刻他的情緒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控的跡象。
覆蓋面如此之廣的未來科技，居然都是出至張天九一個人的手筆，那他到底是從什麼渠道得到這些知識的？
張天九又給兩人的空杯裡倒滿了紅酒，後背靠在椅子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不急不慢的講故事。
張九爺在穿越之前，就已經活了三百多年，整個人生完全就是一部精彩絕倫的傳奇史詩，真要一五一十講述出來，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足夠，現在時間緊迫，他自然只挑選了其中的關鍵部分。
但即便是這樣，也耗費了一個半小時，才勉強把他的身份來歷，以及穿越之後所做一切事情的真實原因，讓格里高利有了一個最基本的瞭解。
故事講完，書房內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足足過去五分鐘，格里高利親王才總算消化了內心的震撼，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望着張天九搖頭苦笑說道：“你知道麼，如果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對我說出剛纔同樣的一番話，我連半個字都不會相信，可是你……”
格里高利欲言又止。
對於張天九的神秘，他曾經設想過多種可能性，卻始終沒有半點頭緒，現在親口聽到光頭佬承認，他是個來自三百年後的時空穿越者，聽到這樣一個比高維度智慧生物還荒誕一百倍的答案，格里高利親王卻沒有感到絲毫的違和。
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有這個答案，才能解釋得通所有事情。
張天九聳了聳肩膀，笑着說道：“那對我的故事，親王殿下能相信幾成？”
格里高利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面色複雜反問道：“三百年後，人類社會當真就不復存在了？”
即便對張天九穿越者的身份，已經不抱任何懷疑態度，可對於人類悲慘的未來，他依舊有些難以置信。
去年獵戶座那場戰役的勝利，讓銀河系內無數國家自信滿滿，甚至已經開始有聲音在叫囂着，要乘勝追擊，對修真界發動反攻。
可在張天九的描述中，修真世界居然強大到如此可怕的程度，阿託斯帝國的無敵艦隊，只需一位聖王就可以輕鬆將其團滅。
其實頂級修士強者的恐怖，凌天已經親眼見證過一次，只是回來之後，他對這段經歷守口如瓶，除了阿託斯皇帝知曉以外，半個字都沒有對外界透露過，就連昔日參加過對張天九圍攻的艦隊船員，統統都被秘密處決。
至於阿託斯皇帝明明知道了真相，爲什麼還要要刻意隱瞞修真世界的真正實力，眼睜睜看着整個人類社會陷入危機邊緣，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張天九對此已經有了一些大膽的猜測，但時機還未成熟，他也不好妄下結論。
面對格里高利那雙黯然無神的目光，張九爺站起來身來，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用這麼悲觀，當年我率領小隊和無敵戰列艦前往聖殿的時候，人類還據守着最後一塊地盤，沒有全部滅絕，而且，現在咱們不是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麼？”
格里高利擡起頭，兩眼怔怔出神盯着他看了半天，一直盯到張天九有些心裡發毛，才終於開口道：“我有兩個問題，如果你穿越了時空，之前那個世界會怎麼樣？是徹底消失，還是繼續延續下去？另外，你是從三百年後穿越而來的，在這之前，這個世界上肯定還存在着另外一個張天九，他又在哪裡？”
額……
張九爺頓時被問得有些啞口無言，張大着嘴巴半天合不攏來。
即便科技文明發展到了未來三百年後的程度，但對於時空穿越的研究，也始終沒有取得過任何突破，很多理論都存在與猜想之中，根本得不到任何驗證。
古往今來，除了科幻電影和小說之外，張天九應該算是第一個貨真價實的穿越者，可他也無法回答格里高利親王的疑惑。
不過親王殿下這兩個問題，認真去琢磨的話，卻令人感覺到有些細思極恐。
穿越前的那個未來世界將會如何，姑且不去管它，但另外一個張天九又在哪裡？
對於穿越這種事，張九爺雖然也是第一次經歷，但從小在各種電影和小說中耳濡目染，多少還是略懂一些皮毛。
穿越分爲魂穿和體穿，他的情況顯然是屬於體穿，並非靈魂直接附身在原來的軀體上面，否則無法解釋他身體接受過未來科技基因改造的事實。
另外小桃紅的存在，也是鐵證之一。
智腦只是一段程序而已，絕對不可能隨着靈魂一起穿越。
種種跡象表明，這個世界上，必然還存在另外一個張天九。
在馬裡河谷，剛剛意識到自己穿越時空之後，九爺也有那麼一瞬間思考過這個問題，但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馬上就被接踵而至的無休止追殺和逃亡所打斷。
以後的日子裡，他居然鬼使神差從來沒有再次回想過這件事，潛意識裡完全就把自己當成了這個時空的張天九，直到剛纔格里高利親王提起。
“如果按照時間悖論原理，另外一個我，應該是徹底消失了吧……”
張天九摸着大光頭，笑得明顯有些不太自然，雖然這個結論他自己並不是很確信，但暫時也只能如此去設想。
在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偷偷讓小桃紅調取了自己的全部資料，反饋的結果卻毫無驚喜，之前的履歷一模一樣，直到馬裡河谷戰役爆發之後，兩人的命運軌跡開始完全交織在一起。
根據天網系統內官方記載，陸軍第九集團軍第二十七機械化裝甲步兵師，特種作戰營中士張天九，因爲在諾雷星防守戰之中，營救了包括格里高利總督父子在內一衆貴族，立下赫赫軍功，從此攀上了公爵大人的粗腿，一飛沖天。
小桃紅滿不在乎地說道：“別琢磨了，說不定原版光頭已經在馬裡河谷陣亡了呢，不然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怎麼沒看到有冒充你的新聞。”
張天九苦笑一聲，說道：“希望是這樣吧。”
當時他被突然殺來的幾個修士弄得措手不及，沒時間去翻一遍維西軍隊陣亡的屍體，否則今天也不至於如此糾結。
“時間悖論，這倒是有可能……”
格里高利親王臉上露出思索之色，微微點了點頭。
他並非對張天九的身份有所懷疑，只不過是心血來潮，突然在腦子裡蹦出這個問題罷了，沒有深究的意思。
穿越時空這件事已經足夠離奇，現在格里高利都還沒徹底消化完畢，哪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其它。
張天九也不願意在這個涉及到自身的詭異問題上過多討論，連忙轉移話題說道：“現在局勢嚴峻，你有什麼打算？”
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須儘快消除阿託斯帝國炮製出來的輿論影響，澄清勾結修真世界的幕後真相，重新恢復維西帝國的聲譽，否則大家以後都只能龜縮在諾雷星護山大陣裡躲一輩子了。
阿託斯帝國的情報部門再厲害，也無法突破兩儀微塵陣潛入諾雷星，發現天兵閣的存在，現在唯一能夠把張天九和修真世界牽扯在一起的，就是那座護山大陣，只需要解釋清楚這一點，傳言就會不攻自破。
而且在看完媒體報道之後，張天九發現阿託斯帝國的計劃並非完美無瑕，反而存在着一個極大漏洞。
凌天百密一疏，不該在戰場報告中，把他的失蹤寫成了死在那位逃脫聖人修士的手上。
當然站在凌天的角度，親眼看到張天九連人帶飛船，被那名恐怖至極的老者擄走，必然是死路一條，絕無生還的可能，而阿託斯皇帝又不願意曝光軒轅明的存在，因此這才大膽捏造了這個事實。
想到這一層，張天九忍不住在心裡把阿託斯帝國好好感謝了一番。
辛虧凌天沒有說他是被修士強行帶走之後，不知所蹤。
否則張天九就算迴歸科技文明，也很難解釋得清楚其中的原委，反而會坐實了他和修真世界勾結的證據。
被修士綁架了一年多，居然還能完全無恙回來，你特麼不是奸細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