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座白色閣樓出現的一刻,張天九立刻就察覺出了不對。
這個叫做冷棄的王家供奉長老,絕對有大問題,而且看樣子連李軒他們三人都被矇在鼓裡,那座被叫做“白玉京”的塔樓所散發出的威壓,連他都感覺到有些心驚肉跳。
似乎那裡面,藏着什麼極爲可怕的東西。
“難道這纔是真正的破境機緣?”
張天九皺起眉頭,心裡苦笑道。
星華神君這個坑未免也挖得太大了一點,今天只怕稍有不慎連小命都會留在這裡,還談什麼破境。
白玉京的故事,張天九瞭解得並不多,基本都是從天劍宗那位太上長老嘴裡聽到的隻言片語。
記得在白澤城的時候,那名天劍宗太上長老手持的“白玉長生劍”就是受到白玉京傳說的啓發所煉製而成,其中還蘊含了一絲生死法則碎片,那柄劍也被張天九當成戰利品一併送給了魏無涯,看看能不能幫助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現在親眼見到一座貨真價實的“白玉京”,張天九除了震驚之外,也難免抱着一絲好奇。
看李軒等三人臉上的表情,顯然是害怕到了極點。
海剛鋒更是面無人色,嘴裡不停喃喃自語道:“不可能……那個人早就死了,不可能。”
胡一鳴也同樣渾身顫抖,連擡頭望着那座白色閣樓的勇氣都沒有。
唯獨李軒神色稍微顯得平靜一點,而讓他現在還保持着一絲鎮定的緣故,居然是因爲張天九的存在。
平心而論,白玉京的恐怖殺傷力,就算是十重樓體修也不一定抵擋得住,但張天九背後那個人卻能夠做到,如果他陷入九死一生的局面,星華神君不可能坐視不理。
但李軒也不敢確定,星華神君如果真的出手干涉的話,會不會順帶着把自己也一起救了,眼下的情況,他也只能聽天由命。
另外就是,對於白玉京的傳說,李軒其實並不比張天九瞭解得更多,除了知道它是一件極其可怕的殺戮神器之外,就再也沒有其它印象了。
如果他有胡一鳴和海剛鋒的見識,恐怕這時候不一定還能站得穩腳。
虛空中泛起一陣波紋,一道人影從中慢慢走了出來。
身穿一襲青色儒衫的中年修士,冷漠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變化,就彷彿一尊冰雕。
“冷長老,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重壓之下,海剛鋒總算鼓起勇氣開口問道,他實在想不通事情怎麼會發展成現在這樣,只存在於傳說中的那件殺伐神器,居然會出現在冷棄的神國空間中。
難道冷棄和那個人之間,存在着某種關聯不成?
可是一個小小的王家供奉長老,又怎麼可能跟那個人扯上關係,除非……
突然之間,海剛鋒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讓他渾身如遭雷擊一般,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冷棄……他也姓冷!
如果沒記錯的話,遠在神河源頭附近的那個家族,貌似就叫做冷家。
冷棄……
冷家的棄子。
下一刻,海剛鋒全身發冷,連牙關也開始打顫,他很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開口。
冷棄淡淡看了他一眼,輕笑道:“你倒是很聰明,這麼快就看破了我的身份。”
胡一鳴似乎也意識到什麼,驟然驚叫道:“不可能!你明明已經……”
“死了,對麼?”
“冷棄”接過胡一鳴的話,面無表情說道:“你這樣說也沒錯,他確實是死了,但我還活着,所以我只是冷棄,而不是他。”
海剛鋒苦笑道:“沒想到,你這樣的人物,竟然會甘心在王家當個供奉長老,一待就是數萬年……”
冷棄淡淡一笑,說道:“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在沒有徹底恢復境界之前,自然要保持低調,王家雖然是弱小了點,但好處就是不起眼,不會惹來那些人的關注,方便我藏身。”
聖光星域霸主之一的王家,在冷棄嘴裡被說得如此不堪,海剛鋒和胡一鳴卻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在那個人眼中,王家確實就是一隻螻蟻罷了。
三人之間的這一番對話,聽得李軒和張天九都有些雲裡霧裡,只能大概推測出這個冷棄好像是個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因爲某種原因招惹到了一些更加可怕的大人物,爲了躲避某他們的追殺,這才隱姓埋名跑到王家當了一個供奉長老。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海剛鋒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
“冷棄”沉寂了這麼多年,今天突然主動暴露身份,勢必會在聖光大陸乃至整個神河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只怕在場衆人都得淪爲無辜的炮灰。
“自然是看中了那個小輩的身體。”
冷棄指了指張天九,呵呵笑道:“你們眼拙,可我早就看出來他體內那股旺盛的氣機絕非九重樓修士所能具備,因此才一開始就把他拉入了神國空間,趁着你們圍攻他的時候,暗中做好了一切準備。”
張天九頓時愣住了。
原來搞了半天,是自己成了人家眼裡的唐僧肉啊。
不得不說,這個來歷不明的冷棄確實老謀深算,連他都沒看出來自己其實是中了圈套。
在神國空間屏蔽作用下,想必那些追殺冷棄的大人物們,也發現不了什麼端倪。
“既然前輩是爲他而來,可否放我們出去,老朽可以立下道心誓言,今日之事絕對不會透露出半句。”
海剛鋒拱了拱手,用忐忑不安的語氣商量道。
“放你們出去?”
冷棄似笑非笑看着海剛鋒道:“你可知道,我爲什麼要讓你們三個也一起進來麼?”
“請前輩明示。”
海剛鋒和胡一鳴額頭冷汗刷刷直流,李軒則神情隱晦,不時瞟向遠處的張天九。
冷棄笑道:“自從當年他死了之後,我爲了掩人耳目,故意選了這麼一具普通的軀體,自然也就失去了原來的境界,想要催動白玉京已經力不從心,需要你們三位幫忙才行。”
海剛鋒連忙毫不猶豫地說道:“只要前輩吩咐,老朽願意效犬馬之勞!”
“不不不,用不着這麼麻煩,海長老……”
冷棄臉上的笑容更甚,接着說道:“我只需要借三位的元神一用即可,得到三個中階巨神元神的滋養,應該可以勉強讓白玉京發動一次了,雖然殺傷力稍顯不夠,但斬殺一個十重樓中期體修,還是有把握的。”
海剛鋒等人頓時神色大變。
原來不止張天九,連他們也一併被算計了。
生死關頭,海剛鋒也顧不得心底對那個名字的畏懼了,再次拱手沉聲說道:“我等願意爲前輩打頭陣,還望前輩三思而後行。”
胡一鳴也悶哼一聲,說道:“前輩此言未免有點過分了吧。”
剛纔冷棄已經說得很明確,他這具身體非常普通,早就失去了原本的境界,想讓三名中階巨神修士祭獻元神,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做到的事。
神級修士沒有一個是膽小懦弱之輩,真要被逼到了絕路上,就算是面對神君也敢出手,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至少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就乖乖束手就擒。
冷棄輕輕搖頭,淡然一笑,說道:“早就猜到你們不願意,那我便自己來拿就好了。”
話音落下,血色冰川之中突然升騰起一片宏大的神光。
一張靈力巨網毫無徵兆從虛空籠罩而下,但鎮壓的對象卻並非是海剛鋒等三人,而是遠在另外一頭的張天九。
頃刻之間,張天十萬丈的身軀就被壓成了原來的模樣,體表外更是凝聚起了一層厚厚的靈力屏障,猶如一個蠶蛹將他牢牢包裹在其中。
冷棄笑着說道:“這天地牢籠困不住你很久,不過應該足夠我收拾這三個廢物了。”
原來他對張天九還是有所顧忌,怕四人一起聯手。
在沒有催動白玉京之前,一名十重樓體修他也沒有把握能夠對付得了。
眼看着張天九突然被禁錮,海剛鋒轉頭望着胡一鳴和李軒,苦笑說道:“事已至此,兩位長老,我們也只能殊死一搏了。”
胡一鳴點了點頭,重重一跺腳,一條岩漿火龍從地底冒出,盤踞在他頭頂。
李軒則緊緊扣住手中那剩下的六滴重水,如臨大敵。
雖然他到現在還搞不懂冷棄到底是什麼人,可看到海剛鋒和胡一鳴的表現就知道,今天這一關只怕非常難過了。
除非能星華神君及時趕到。
冷棄雙手放在背後,緩緩走向三人,猶如閒庭信步一般,微笑說道:“換作四十萬年前,你們連死在我手裡的資格都沒有,如今借你們的元神祭奠白玉京,應該感到萬分光榮纔對,沒想到爾等卻如此不知好歹,可悲啊……”
海剛鋒臉上的畏懼之色已經消失不見,手中重新凝聚出一杆靈力長槍,雙手緊握着槍桿,嗤笑道:“難道就憑你是那個人,我們就只能引頸就戮不成?既然橫豎都是一死,好歹也讓老夫領教一下閣下的手段。”
冷棄並沒有因此而惱羞成怒,只是斜着眼睛掃了一下海剛鋒,淡淡一笑,說道:“死是肯定要死的,不過同樣是死,死法也有是區別的,等我把你們的元神各自剝離出一部分單獨留下,做成魂燈點燃,放置在那冰川最深處,讓你們嚐盡萬年陰冷之苦之後,你們就會後悔剛纔沒有主動自行了斷了。”
海剛鋒瞳孔猛然一縮,厲聲道:“光耍嘴皮子可是沒用,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唰!”
海剛鋒手中的靈力長槍,下一刻突然呼嘯而出,速度之快令人根本無暇反應過來。
不過這一槍並非刺向冷棄,而是張天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