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待詔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領了一隊衛士,徑直往青天觀而去。他有一些氣惱,那個平時心思縝密,做事一絲不苟的父親,爲何如此迷信。什麼張大師,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一個神棍麼!他這樣想着,內心便極其厭惡起張文虛來。
行至一處村落時,卻見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前聚集了一大羣人,後面的幾個踮着腳,似乎生怕錯過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郭待詔感到奇怪,命令幾名衛士將人羣趕開。聚集的人羣光顧着看,根本沒注意郭待詔他們的到來,幾名衛士試圖用手撥開人羣,後面幾個人本來就看不到,感覺有人用手拍自己後背愈加不耐煩,轉身正想發作,卻發現是官軍,只得乖乖讓路,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聚集的人羣終於讓出一條路來,郭待詔這纔看清,原來樹下有一男子,正在解自己的褲腰帶。“住手!”郭待詔大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事,豈不是有傷風化麼!”那人擡眼看了一下他,沒有說話,繼續解他的褲腰帶,但他的褲腰帶似乎被打了死結,他一下子解不開。郭待詔見狀大怒,快步上前,抽出佩劍架在他脖子上:“我讓你住手,你沒聽見麼?”那人這纔有了反應,但他的反應出乎郭待詔的預料:“如果我不住手,你會殺了我麼?”那語氣平靜至極,似乎是一個旁觀者說出來的。“你以爲本將軍不敢?”郭待詔對被他的態度感到疑惑,本來只是想嚇嚇他,沒想到是個愣頭青,這下可有些爲難,殺他吧,他並沒犯什麼重罪,不殺呢,當着這麼多人,他的顏面何存?
“要殺便殺,無須多言。”那人還是出奇地平靜,連眼睛都沒有擡一下。“你!”郭待詔突然感到一絲恐懼,他也不明白這種恐懼來自哪裡,這人是真的不怕死,還是隻是覺得他不敢動手?他此時只想揍眼前這個人一頓,但並不想殺他,想揍他是因爲他的態度着實令人厭惡,不想殺他卻是因爲實在找不到要殺他的理由。但話說到這份上,他便不能不殺眼前這個人了,否則周圍的人會怎麼看他?他以後在別人的眼裡將會成爲一個膽小鬼。哼,你當着不怕死麼?肯定不是,你一定是覺得我不敢,你竟敢小瞧於我,好!那我殺你的理由便有了。想到這裡,郭待詔手腕開始用力。“快殺了他呀!”人羣中突然有人這樣喊了一聲,郭待詔一下子反應過來,如果就這樣殺了這個人,自己豈不是成了濫殺無辜之人?“是誰喊的?給我滾出來!”郭待詔大喝一聲,兩名衛士便將叫喊的人押了上來。那人跪在郭待詔面前,連連磕頭:“大人饒命啊,小人一時糊塗……”郭待詔見狀,上去踹了他一腳:“哼!你這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趕緊給我滾!”然後將劍收回劍鞘,衝着人羣大聲道:“還有什麼好看的,爾等不事農桑,卻只知道看熱鬧麼?再有無事聚集者,本將軍拿了押去戍邊!”衆人一聽要拿人,這才慢慢地散去了。“還有你!”郭待詔回頭對那男子說道,“今日本將軍有要事在身,算你運氣好!再做此等有傷風化之事,當心本將軍拿你!我們走!”郭待詔說完一揮手,幾名衛士便跟在他身後,他快步走開,上馬後飛快向青天觀而去。“喂!你們別走啊!”那男子衝他們大喊,“你們還沒殺我呢!”郭待詔只裝作沒聽見,頭也不回,心裡卻直叫晦氣:今天真是倒黴,出門遇見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