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不是一隻山魈嗎?”
如果說高涼還有一點點興旺,那雷州這裡是全然沒有,四周滿是瘴林老山,城鎮又是一片荒蕪凋敝,不是寸草不生,相反到處長滿半人高的野草,連城內街道亦是如此,十分蕭然。
破落的屋宇之間,混雜着草廬牛棚,阿蠻好幾次幾乎踩中牛糞,行人百姓很稀少,偶有看到都是少有話聲,每個人都很沉晦;又有衣衫襤褸的孤寡在路旁乞食,到目前幾次遇到,謝靈運都會施捨十兩,足夠安置其身。
此外又有讓人爲之驚訝的風氣,街上竟然有妖魔鬼怪大搖大擺的走過,民衆不以爲忤,或者說沒人多管閒事。
這時候他們又見一隻黑毛山魈模樣的妖物經過,不由多看了幾眼,但惹得那妖怪的主人,一個身着異服的中年男巫目放冷光,其中又滿含對四個絕色少女的垂涎。
“怎麼?”見此,幽杳、幽渺妖笑一聲,臉容上的嫵媚更甚,卻驟然一下放出十數只女鬼出來,剛剛加入的何娟也在煉膽,她們個個冷若冰霜,那一股鬼氣殺氣交織的陰寒叫人悚然,妖人這才收回目光,沒有說話地走人。
冷容消去,幽杳低語道:“主上,這邊的人不講道理,只講強弱實力,你看起來只是個文弱書生,這麼帶着四個嬌女,要是我們不兇一些,那傢伙肯定會打什麼歪主意。”
“嗯,你們做得對。”謝靈運點點頭,當然明白震懾的用處。
姐妹兩人因被認可而高興一笑,幽杳繼續道:“這邊野蠻慣了,妖怪這樣上街沒事兒的,只要不生事,官府民衆修士誰都不管。”幽渺嗯的道:“雷州也有一些正派山門,不過沒什麼本事,一直被邪門壓制的。”
“那我們應該怎麼尋人?”謝靈運虛心的問,他本來想到正派山門、客棧等地方打聽消息,現在有兩條地頭蛇,顯然問問她們更好。
幽渺很自然的上來挽住他的左手臂,輕輕依着他,脆笑道:“主上你可問對人了,我們爲了找你,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認識一些消息靈通的人,主上,這就帶你去吧。”幽杳挽着另一邊,一邊走,一邊溫婉的向他介紹這裡的風土人情。
“好的,那你們帶路吧。”謝靈運一應下,又被幽杳說的吸引住,兩女的嬌美讓人如沐春風,一時也不覺不好。
“那你們帶路吧……”落在後面的阿蠻噘長嘴脣,嘀咕地重複了句,非常的鬱悶
她不禁狠狠地一腳踢向路邊的一堆雜草,沒想到居然裡面有一陀軟軟的牛糞,又不想出醜,忍着沒有叫出聲,只是氣得渾身發顫……
純兒回頭望了她一眼,也是悶氣橫生,不是你不肯配合,哪輪得到她們兩個……
雖然兩女都有不爽,但幽杳、幽渺最後真的立功了,她們帶領着找到一個叫賴皮五的邪門地痞,得到了一些重要情報,據賴皮五說近來確實有一個操着江南口音的少年道士在雷州轉悠,不知道如今還在不在,也不能確定是不是二師兄玄野。
但他給了一條關鍵的線索,那道士大概很窮,連客棧都住不起,平時就住在城西的“鬼樓”裡頭。
所謂鬼樓是一間古樓,很久以前乃是一大戶人家的別院,後來那家人舉家搬遷去了中原,這園子就荒廢下來。
時間一長,院牆的磚都被偷光,院內長滿野草,剩下的古樓早已搖搖欲墜,而且又長年鬧鬼,所以倒沒有民衆敢去偷木,平時就偶爾住有一些窮困的江湖遊人,不過因爲鬧鬼擾民,官府準備要拆掉它了。
告別了賴皮五,衆人立刻就前往城西的鬼樓,當他們到達那道低矮破牆前面,果然入目一片荒涼,原本擇地清幽變成偏僻,野草長有一人高,有人來了,就驚起一片鴉雀,還有尋食的黃鼠狼等野獸都紛紛竄走。
坐落院中的木製古樓有着五層之高,飛檐翹角、紅柱綠瓦,造型甚是雅緻,卻又十分殘破,到處佈滿蛛網,窗戶的爛木搖曳,整座樓有種隨時都會轟然倒塌的感覺。
“有人嗎?”謝靈運朝古樓喊了幾聲,並沒有得到絲毫迴應。
五人小心地走進樓裡,一層一層找了一遍,眼下沒有一個人住着,裡面非常空蕩,除了一些於草料,連塊破布都找不着;同時又非常亂,滿地的一些雜屑垃圾,還有好幾灘發暗的血漬等恐怖景象。
一圈下來沒有發現玄野的痕跡,又出來院中,謝靈運正撓着頭,這時候,在古樓一側的杳渺姐妹突然喊了起來:“主上,快過來看看。”
“找到什麼了嗎?”謝靈運、阿蠻和純兒都頓時奔去,馬上皆是吃了一驚,只見樓底地面空出了一個土坑,一隻又老又大的烏龜塞在坑中,半身在地基裡,半身伸在外面,它的龜甲被古樓壓得都開裂了,背上有個凹,自己又深陷進去地裡,自然動彈不得。
但看起來它並不痛苦,反而好像是……正頂着這座古樓
它的皮膚非常粗糙,那是經過長年的日曬雨淋造就的,一雙眼睛蒼老木然,又好像很有靈氣,正當衆人疑惑,它忽然開口道:“各位好。”
“啊”衆人一驚,其實也已經想到了,這是一隻老烏龜精。
單是看臉,看不出老烏龜有什麼神情,它的聲音亦沉得難以分辨情感:“老龜看幾位都不是普通人,不會如此害怕纔是。”
“見笑了,老先生你好。”謝靈運向它拱拱手,蹲身了下來,問道:“你怎麼會壓在這裡?要不要我們幫你拔出來?”
“不要,你一拔我出來,這古樓就要倒了,不能讓它倒。”老烏龜的眼睛一轉,望望他身後幾女,“爲什麼有一陣牛糞味?”
阿蠻斂起檀眉,冷哼問道:“爲什麼不能拔?你也追求什麼不倒大道?”
“不是什麼大道。”老烏龜似是呵的一聲,道:“就是個約定,我曾經答應過,頂着這樓,等那人回來的。”
五人當然都聽不明白,心切二師兄的下落,謝靈運就先問道:“老先生,我們是來找人的,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少年道士?”當下,他形容了一番玄野的身形外貌。
“哦,是操江南口音的麼?”老烏龜說,謝靈運大喜,連忙點頭:“對他是我二師兄。”
老烏龜想着說道:“那就見過,好些天之前了,十幾天?還是一個月前?總之自從有一天,他受傷回來,半邊身都血淋淋的,然後他收拾了東西匆匆走了,有一夥人追了過來搜了圈也走了,老龜就沒有再見過他了。”
“什麼?”謝靈運目眥欲裂,一顆心頓時沉到谷底,那些血漬是二師兄留下來的?被人追殺?怎麼回事
純兒也滿臉憂急,阿蠻撇了撇嘴,幽杳、幽渺默默不言。
謝靈運急忙問道:“老先生,你都知道什麼,關於我二師兄,你都記得什麼?還有一一詳盡的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