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瀾清楚的記得,武帝手札中關於武帝對亡風氏的評價中這樣寫道:
寡人一生縱橫天下,橫掃宇內,腦海裡卻永遠定格着那揮之不去的一段記憶。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一個氏族幾萬人,竟是找不出一件完好的衣衫。
老人們低着頭,孩童們眸子中閃爍着雪花一般的晶瑩光芒。
族中青壯,全部被充當苦力修建邊防。
當我第一次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或許我能夠爲他們做點什麼。
三年後,我帶着幾十人,帶着幾百車糧食,再度來到了這個被稱爲罪神後人的氏族。
卻正看到前朝地方官吏,正在鞭打一名青壯,那青壯懷中,正護着一個小女孩,小女孩蒼白的臉頰上正有一道猙獰鮮紅的血痕……
那一瞬間,我怒了,我時常在想,自己學武到底是爲了什麼。
長生?還是忍氣吞聲?
男兒立於世間,三尺青鋒所指,當是拔劍揚眉,何須懼畏!
我殺了幾十個地方官吏,留下了幾百車糧食,老人小孩們抓着生米就往嘴裡送,族中當時在的幾百個青壯,則是面無表情的看着我。
我很喜歡這種快意恩仇的感覺,本想一走了之,但轉念一想,我不能走,我走了,這個氏族也完了!
那個護着女孩的中年人,走到我的身邊,語氣平靜的讓我走,我沉默了片刻,反問道:你們覺得你們真的是罪神後人嗎?
中年人沒有回答,默默地低下了頭,不知在想着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我憤怒了,指着那臉頰上血跡尚未乾涸的小女孩,對着中年人吼道。
或許你們的先輩的確做過什麼天理不容的錯事,但你們爲奴爲僕這麼多代,夠了吧?
這世上,別人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犯下的過錯,唯一能夠原諒你們的,只有你們自己,明白嗎?
中年人猛地擡起頭,眼中陡然射出狼一般的目光,他看着我,一直看着我,那種感覺,縱然是寡人,如今想來也是心有餘悸。
南征北戰很多年後,寡人開闢了大黎皇朝,冊封羣臣的時候,唯一缺席的,只有亡風氏族。
不少大臣憤怒,更有甚者落井下石,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寡人當時只是笑了笑,把這些人全殺了。
別人都說,亡風氏族的風隱,上了戰場就是瘋子,就是殺人機器,可是他們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呢?
我曾在最寒冷的西北極地,收穫了這一生最溫暖的友誼,誰又曾真正明白亡風氏,到底是生活着怎樣的一羣人呢。
他們不是殺戮機器,更不是殺人狂魔!
他們之所以能夠縱橫戰場,橫掃世間一切敵,只是因爲他們一直在死亡的邊緣徘徊着,掙扎着,迷茫着……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亡風氏族的恩人,但是我一直都有一種直覺,並且對此深信不疑!
當初那個一直看着我的亡風氏中年人,當初的亡風氏族長,陪我征戰天下幾十年的好兄弟,用狼一般的眼神許下了我一句不曾開口的承諾。
只要我亡風氏一日尚在,便會庇佑你大黎天下,千秋萬代!
所以,我李家後人,請永遠記得,若是有朝一日,皇朝傾覆,天北割據,不要忘了在西北之地,還有你們的家人。
也請記得,善待亡風氏,他們不是殺戮機器,若是可以,請永遠不要去打擾他們安寧的生活。
……
這些,是李星瀾關於亡風氏的所知道的全部信息,他不知道武帝爲何會對亡風氏族的評價這麼高,但是奇怪的是,他看到荊澤的第一感覺,很親切,哪怕是這小子嘴上罵罵咧咧的。
這種親切感,有些莫名其妙,除了李安,李星瀾甚至和李淳相處之時,都沒有這種感覺。
不過,想想也是,李淳這小子一天到晚都想搞他,縱然是親兄弟,那能有親切感也是有鬼了。
關於古神血脈,這前朝傳聞中的罪神之血,李星瀾知道的就少得可憐了。
事實上,武帝當初威震天北,開闢大黎皇朝的時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其中便有焚燒有關罪神之血的所有典籍。
如今時隔幾萬年,別說什麼罪神之血了,因爲亡風氏太過低調的原因,現在天北怕是有九成的武者,甚至都只知道血脈排行榜第一的是古神血脈,卻不知道這古神血脈的擁有者,就是亡風氏族的人。
但看到荊澤一臉猶豫的表情,李星瀾直覺有蹊蹺,便是對着荊澤傳音道。
“怎麼了,莫非你開啓了這血脈封印後,有什麼後遺症?”
李星瀾自然心頭也是想看看古神血脈到底是如何逆天的,是不是真的如同傳聞中那般強大,甚至還排在了他們大黎李家的血脈之力上面,高居天北血脈榜榜首。
“後遺症倒是基本可以忽略,不過,我現在可能還駕馭不住古神的戰意,到時候解開了這封印,可能就要連你一起打了。”
李星瀾聞言,臉一黑,忙是傳音阻止道。
“真有你的,這個時候連我一起打!”
“算了,這老魔頭我來對付,你在一旁喊666就行了。”
李星瀾可不想待會祭出了墮神劍偷襲老魔頭的時候,旁邊這小子突然背後給他來一槍,那死得也太離譜了點。
“啊,你說啥,我好像不太明白?”
荊澤有些發愣的看着李星瀾,後者聳了聳肩,再度傳音道。
“我有辦法對付這老魔頭,不過需要出其不意,現在不是你我逞能的時候,想必你應該看得出來,這老傢伙一直沒出全力,似乎有所圖謀。”
“既然他不懷好意,我打算乾脆就在他還沒發力之前,直接弄死他!”
爭強好勝的荊澤,這個時候身處血獄,也是分得清孰輕孰重,也是謹慎的傳音詢問道。
“你說吧,我該怎麼配合你,我們先合力掙脫他這血獄再說,不然拖下去我們的處境會越來越麻煩。”
李星瀾計上心頭,突然眼前一亮,傳音狐疑的問道。
“你小子,能不能裝出一副祭出了血脈之力的假象?”
“能糊弄住老魔頭就行,怎麼樣,行不行?”
荊澤狐疑,卻是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這個簡單,我不破開掌心封印,直接用古神之血催動族中秘法,外人是很難辨認的。”
李星瀾大喜,馬上傳音說出了一句讓荊澤極端無語的話。
“好,待會你假意祭出血脈之力,裝成一條六親不認的瘋狗,攻擊老魔頭的同時也朝我招呼,然後嘛,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