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縹緲峰靈鷲宮宮主天山童姥——巫行雲,其人既癡又癲,行事乖張,手段狠辣。寧爲真小人不作僞君子。在其統轄下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上的武林人士無一不是暗無天日,度日如年。究竟是什麼促使一個女子竟可以狠辣到這番田地呢?當然,這裡面是有故事的。且聽我爲您一一道來……
曾幾何時,巫行雲也算是傲嬌十足的粉嫩小蘿莉一枚,但是歲月飛逝光陰荏苒,轉眼就把她蹉跎成了一個蘿莉身御姐心的僞蘿莉。雖然她向來是聲嬌體軟,卻從沒有人敢輕易壓倒。
要知道當一個小毒物活了近百年那便修煉成了一個老毒物,其毒性之猛烈非尋常人所能招架!
人常說三歲定終生,所以說如果一個人在九十六歲那年是個混蛋,那麼這個人在二十六歲那年肯定也做過混賬事!
而巫行雲就是這麼一個貨色。
很多人都知道無涯子曾和他那美貌如花,嬌媚無雙的師妹李秋水有過一段情緣。但是所謂好事多磨,這一樁郎才女貌神仙眷侶的婚事就曾經讓巫行雲那個長不大的小心眼橫插一槓,差點斷了人姻緣。
這就牽扯到逍遙派的一樁秘聞。
據小道消息稱,無涯子娶李秋水的那一天,巫行雲曾經去過。
那天她身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臉上滿是飛揚跋扈的厲色。
巫行雲雖然人不高,卻握着一把長劍。劍尖拖曳在地,發出沙沙的響動,滑稽異常。那劍柄上裝飾着雲紋,劍穗上掛着一塊玉墜。玉墜撞擊着劍身,發出叮噹脆嫩的聲響。
‘哐’的一聲,寶劍出鞘,劍鋒直指李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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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行雲一雙眼睛炯炯發亮,閃爍着邪惡的光彩。她對着李秋水陰森森地說,“小賤人,師姐我今天是來給你發喪的!”
以李秋水的武功而言,她決計不是巫行雲的對手。
理所應當,無涯子以護花使者的姿態擋在自己那如花美眷跟前。
作爲新郎官,無涯子自然一身鮮紅的喜服。
面如冠玉,眸入漆點,標標準準的美男子。即使是潘安再世,宋玉復活,見了他都得羞憤而死。
掌風乍起,只見那二人身形微晃,頃刻間紅白的身影便糾纏在一起。他們出手快如閃電幾乎讓人看不清動作。
無數的歷史實踐告訴我們,邪惡的終究會滅亡,即使她強大的不可一世,那也只是一時風頭。果不其然,交手不過三招,巫行雲便捂着胸口,用劍尖撐着地勉強穩住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後退了兩步。
敗了。
“爲了這個賤人,你竟然……和我動手?”女魔頭很不甘心。她惡狠狠地看着李秋水那嬌媚的臉蛋,咬牙切齒。眼光裡都能射出刀子。
美麗的新娘自然是嚇得瑟瑟發抖依偎在新郎的身邊,好一對新婚燕爾神仙眷侶。
無涯子沒有回答,他垂下眼簾,面無表情神情冷淡地駭人。
“師姐請自重!”他冷聲說。
巫行雲仰起頭,大笑三聲。
手腕翻轉,寶劍被拋入半空。她當着在場的衆人折斷手中的寶劍。鏘的一聲,百鍊鋼的劍身段成兩截,而巫行雲的手也沾滿了鮮血。
她看着無涯子,面目猙獰,一臉我是壞人的表情,“你給我帶着這個小賤人滾得遠遠的!一路下賤的貨色!”
而後,巫行雲身形晃動,落荒而逃。
自那之後,巫行雲可能覺得太過丟人從此改頭換面閉門不出,只讓人喚她‘天山童姥’。
又過去了很多年,直到連天山童姥的名號都已經被人丟進了歷史的垃圾桶。
這才讓人發現,什麼情啊!愛啊!那都是過眼浮雲,百年之後誰還管你跟誰誰山盟海誓終究成空?
當然,巫行雲和無涯子的故事很長,上面的只是故事的一小段。
只道他倆初識那年,一個九歲、一個六歲。
正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無憂無擾盡天真。
當年她不叫巫行雲,他也不叫無涯子。
故事的開始是一個下着雨日子,一間小破廟,一個可以躲雨的屋檐。
大約是初夏的光景,大片大片厚實的雲朵佈滿了天空,壓得極低就像是頂在人頭上似得。有道是秋風秋雨愁煞人,夏來陣雨砸死人。這時的天氣正是喜怒無常,毫無徵兆地便是一場暴雨。
密集的雨水落在窄小的街,轉眼便聚成了大小不一的水塘。踩過去,便濺起一片的水花。路上的行人被突如其來的雨砸沒了方寸,紛紛是抱着頭四下逃竄。
青灰的街道突地閃出一抹豔紅。
只見一個穿着金絲繡邊大紅衣裳、胸前配着長生鎖的小丫頭抱着小腦袋飛快地穿過街巷;靈巧地閃進街口的一個小廟。
沒成想,那廟裡原本坐着一個蜷成一團的孩子。大雨裡,他的身體瑟瑟地抖着,想來應該是很冷。他本是睏倦地低着頭,但是那突如其來的豔紅晃了他的眼睛。定睛一看,那是一雙被沾溼的紅靴子。那靴子的縫線很精緻,腳踝處還裝飾的三片孔雀翎。只是此刻他們粘着泥水貼在鞋上,倒顯得有些狼狽。
他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地的擡頭纔看清那是一個漂亮地扎眼的女孩。
這廟是一個街口供土地的小廟,勉強只能容下一個大人。他們兩個雖然都是孩子,但兩個人仍舊是擠了些。
她皺着兩條細細地眉,垂頭看着他,眼睛裡帶着一點鄙夷。她用她的紅靴子踢了他一腳,“滾出去!”她發號施令。
小孩擡起頭又瞥了她一眼,然後,他低下頭去,拍了拍衣服,仍舊抱着膝蓋,一動不動。
“姑奶奶叫你滾出去呢!聽見沒有?”女孩有些氣提腿又是一腳。這一次她加了力道,竟把少年踢翻倒在了地上。但是少年一聲不發地又坐回原來的位置,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走不走?”
“不走。”
小丫頭張着嘴瞪了他片刻,轉而又笑了起來。她心想,這個小乞丐倒是有些意思,比宮裡那羣木頭好玩!想到這裡,她看着他的眼睛變得更亮了,眸底帶着一抹算計的笑意。
“喂!你沒人要麼?”她蹲下身看着他。
小孩起初沒理她,但是架不住她坦蕩地視線又輕輕點了點頭。
“那我要你啊!”她在他面前抱膝蹲下,咧開嘴對他笑了笑。
就這個笑,在他心底留了一輩子。直到他死之前都記得當日的小小的她像個瓷娃娃一樣,朱脣榴齒,眼眸如星,明顯是不懷好意的,卻偏生讓人提放不起來。聲音脆脆的被雨隔在這間小廟裡,笑聲朗朗,聽起來比那雨聲更動聽上幾分。
小男孩微微一愣,有些不適應地往後縮了縮。剛纔刁蠻跋扈的女孩此刻看起來乖巧得詭異。
“怎麼樣嘛?”她動了動,好像有些不耐煩。只見她擰着眉頭,伸手胡亂地撥開那些被雨打溼粘膩地貼着額頭的劉海。她的動作很滑稽甚至是狼狽,但是她的眼睛卻仍舊清亮,眉宇間隱隱帶着一股傲氣。
“好。”小孩咧開他有些乾澀的嘴脣,艱難地吐字。
“乖!”女孩眯着眼神笑了起來,怎麼看怎麼覺得揣着壞水。
她伸出手像是撫摸一樣地在他腦門蹭了蹭。但是當她收回手的時候,白皙的手心上卻沾着一塊黑泥,黑白分明得很。
男孩看着女孩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與之相比,女孩倒是一片坦然,兩隻手相互搓了搓,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你餓麼?”
“……嗯”
“那你起來,我帶你去吃東西。”
“嗯。”聽了這話,小孩又笑了起來。
咧開小嘴纔看到他的嘴裡竟然沒有門牙。
看見他的模樣,女孩忍俊不禁,眼珠一轉,她像模像樣地說道,“你既然已經是我的人了,那我便給你取個名字,就叫無牙吧!正好你沒門牙,好記。”
無、無牙?!
男孩站在原地,反覆想着自己的“新名字”覺得有些委屈。
女孩已經跑出了幾步,回頭見男孩沒有跟上,腳下一點凌空躍到男孩面前,“啪”地一聲在他腦門上重重拍了一下,尖聲大叫道,“發什麼呆?!傻了不成?!”
女孩的手上沾着水,冰涼得讓男孩不禁打了個冷顫。
就這樣,兩個屁大點的娃跟兩個落湯雞似得就搖頭晃腦地進了鎮子上最大的酒樓——福滿樓。
“小二!備一間上房,再來兩斤牛肉,一隻燒雞,一斤女兒紅!”丫頭一落座便學着隔壁桌的樣子喲呵着上菜。
店堂裡本來都是些粗噶的男人,他們說着笑着,聲音雖響但是很粗。與之相比,女孩童稚尖細的聲音自然而然就特別的突出。她這一喊,所以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衆人看着他們的眼神很是稀奇,跟見到了怪物似得。
“來~嘞……”小二遠遠地應聲,那調調總是如此悠揚而婉轉。
那小二本是興沖沖地跑過來。但是看見招呼他的是兩個還沒斷奶的娃娃,其中一個還是個破衣爛衫乞兒。頓時臉色一變,將肩上的抹布取下向他們揮了揮就要哄人。
“去去去!這是誰家的小孩竟然跑到這裡搗亂!?”
兩個娃娃,要兩斤牛肉,一隻燒雞,一斤女兒紅?他們的胃是麻布袋不成?這不是存心趁着下雨人多的時候來添亂麼?
小二的態度明顯惹惱了女孩。
只見她一雙眸子瞪得雪亮,噌地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只見虹影掠過,丫頭便已經竄到小二的面前。衆人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卻只聽得“噼”“啪”兩聲,小二兩邊的臉頰上頓時鼓得像是在嘴裡塞了兩饅頭。
“怎麼!?你們店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小丫頭比小二矮很多,但是她卻踮着腳踩着椅子揪住了小二的衣領,“姑奶奶我今兒個就教教你待客之道!”
“唔唔……”因爲嘴腫了,小二說話明顯不方便了。只能伸手捂住臉,一邊拼命後仰一邊支支吾吾地搖頭。他只覺得自己今天可算是倒了血黴了,這丫頭的手勁哪裡像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
一個女孩蠻不講理並不可怕;力大如牛也不可怕。但她如果既蠻不講理又力大如牛,那請你自覺繞行,以保持安全距離。
突然之間,小二那雙本來呈現一線天狀態的眼睛睜得比那個丫頭還大。
天啊!他看到了什麼?
那金燦燦、閃亮亮、沉甸甸的……
是金元寶吧!
“拿了錢便給我辦事!”丫頭似乎無意與他糾纏,草草將元寶扔進他的手裡。
“哎喲喂!我的姑奶奶!小的我這就照您的吩咐辦去!”小二自然是將‘有奶便是娘’主義發揮到極致,才一轉眼就歡欣鼓舞地捧着元寶走了。
看!
金子的力量就是大。
只消看一眼,就讓小二笑得春花燦爛,那架勢簡直比看見親媽都親。一眨眼的功夫這臉也不腫了,話也說順了,簡直就是神了!
“看什麼看?!再看就挖了你們的眼珠!”女孩站在椅子上叉着腰惡狠狠地瞪着隔壁幾桌的圍觀羣衆,粗聲俗氣地叫道。
隔壁的人興許是覺得沒勁兒了。又或者是覺得女孩實在刁鑽地很,紛紛無趣地又拾起筷子自己吃喝起來。
“哼!說到底還不是怕姑奶奶沒錢?市儈!”小丫頭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皺着眉低聲啐了一句。
“那個……姑娘的名字是?”
無牙端坐着,背挺得筆直。一雙小手輕輕地捧着茶杯,杯和碟沒有碰出半分聲響。將杯子湊到嘴邊,吹了口氣,才淺淺地抿了一口。整套動作顯得極有涵養。
與此同時,無牙的問題無疑是正中小丫頭的紅心。
只見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着悶頭喝茶,再不搭理他。
巫雲!巫雲!巫雲!
她的名字是巫雲!
這幾乎是她這九年的人生中最大的敗筆,讓她覺得十分丟臉。彷彿自己走到哪裡頭上皆成三花匯頂狀涌現着一片片可愛的黑色雲朵。
她曾經跟師傅抗議說要改名字,但是卻被她師傅無情地拒絕了。理由是,當他撿到尚在襁褓中的她時,她的身上除了那片金鑲玉的長生鎖就只有一張紙,上面寫着“巫雲”二字。師父說,這是父母取的名字,自然是不能隨意更改的。
好半響,巫雲才放下杯子,悶悶地吐出這麼一句。
“我今年九歲,你叫我雲姐姐就成了!”
“不可能!”無牙的眼睛也瞪大了。前後打量着眼前這個丫頭,按說女孩都比男孩長得快,她看起來分明就跟自己一般大小,撐死了也就八歲。
“你有意見?”
巫雲眉頭一挑將杯子放下,稍微活動了手腳,關節處便傳出“咔嗒咔嗒”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無牙立刻搖頭,眼觀鼻,鼻觀心,坐得筆直。片刻後,他發現巫雲仍盯着他,就低下腦袋喝茶,恨不能把腦袋塞到杯子裡。
燒雞上桌,帶着一股子誘人香氣。人在又冷又餓的時候見到食物往往都會變得很豪放,無牙明顯是被巫雲呲牙咧嘴扯雞腿的架勢給嚇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全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
“看什麼看!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巫雲又瞪了他一眼,順手把扯下的雞腿甩到無牙的碗裡。
“吃你的東西!”
“姐姐,你喝酒?”無牙一邊小口小口地吞嚥着食物,一邊看着桌角上那壺飄着濃郁香氣的酒水。
“不喝!”巫雲嚥下一口牛肉,再灌了一口茶水。
“那你爲什麼要點酒?”
巫雲莫名其妙地擡頭朝別的桌子望了望,確定張張桌子上都擺着酒,纔回過頭對着無牙一本正經地說道,“上酒樓怎麼可以不點酒?是英雄都要喝酒!來,喝!”
巫雲粗聲粗氣地吼了聲,又豪邁地給無牙倒了滿滿一碗酒水,接着她以不容拒絕的姿態將碗推到無牙面前,酒又潑出去半碗。
他看了看酒碗又擡頭看了看她。
“喝。”
“姐姐不做英雄麼?”無牙硬着頭皮捧起碗。濃醇的酒香衝進鼻子,但是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這香氣顯然是消受不起的。
“屁話這麼多作甚?!我是主子你是跟班,我叫你先喝!快喝啊!”巫雲眨了眨眼睛,一臉期待地看着無牙,還慫恿地推了推他端着酒的手。
書上記載,酒乃是糧食發酵製成的。味辛,甘,性溫,有活血驅寒之效。更有人曾說過,“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的論調。
這東西真有這麼神奇?
對於酒,巫雲顯然是好奇的。
一臉的慷慨就義。
無牙眼睛一閉,鼻子一捏,腦袋一仰,半碗酒水就下了肚。
“怎麼樣?怎麼樣?好不好喝?好不好喝?”巫雲往無牙的身邊湊了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直轉。轉眼就看見無牙那張沾滿灰塵的小臉,黑裡透出了紅。
問了好幾句,無牙都沒什麼反應。一雙眼睛睜着,直直看着前方,整個人沒有半分反應。
“喂!問你話呢!”巫雲的聲音大了些,明顯是不滿了,伸手推了推一動不動的無牙。
結果,只聽得“咚”的一聲,無牙從椅子上跌了下去。跌在地上的時候,還維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勢。
“切!才這點酒量!”巫雲很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人,接着她端起桌上的酒罈湊近聞了聞,鼻子裡出氣,心中暗道,書上說的果然也不盡然就是對的!然後她抓起雞爪復又啃了起來。
“小祖宗!要不要小的送小少爺上樓啊?”小二笑得跟春花似得湊了過來,一臉的諂媚像。
“小少爺?!”巫雲眯起眼,細細地打量着那個趴在地上的髒兮兮的傢伙。
這小二莫非是眼睛不好使?
無牙哪裡像少爺?!
巫雲伸出那雙沾滿油膩的小手在小二的衣服上來回搓了個乾淨,才滿意地收回手摸了摸肚子,打了個飽嗝。
“我的人,不用你們瞎操心。”
語畢,她伸手抓着無牙的後衣領,像拎小雞似得將跟她一般大小的人提了起來。三步並兩步,如履平地朝着樓上飛奔而去。
各位大人,請堅定地相信這是一篇歡樂地小白文,很歡樂的。
重點強調,本人是親媽!是親媽!
祝各位大人蹲坑愉快,小人竭誠爲大家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