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工於心計,在師父剛捕完毒物那天辭師東行,待得星宿老怪發覺神木王鼎失竊,已在七天之後,阿紫早去得遠了。
她走的多是偏僻小路,追拿她的衆師兄武功雖比她爲高,智計卻遠所不及,給她虛張聲勢、聲東擊西地連使幾個詭計,一一撇了開去。
星宿老怪所居之地是陰暗潮溼的深谷,毒蛇毒蟲繁殖甚富,神木王鼎雖失,要捉些毒蟲來加毒,倒也並非難事。
但尋常毒蟲易捉,要像從前這般,每次捕到的都是稀奇古怪、珍異厲害的劇毒蟲豸,卻是可遇不可求了。
更有一件令他擔心之事,只怕中原的高手識破了王鼎的來歷,誰都會立即將之毀去,是以一日不追回,一日便不能安心。
他和一衆弟子相遇後,見大弟子摘星子已經化爲灰燼,六弟子凌煙子暫時接領了大師兄的職位。
衆弟子見到師父親自出馬,又驚又怕,均想師命不能完成,這場責罰定是難當之極,幸好星宿老怪正在用人之際,將責罰暫且寄下,要各人戴罪立功。
衆人一路上打探丐幫的消息。一來各人生具異相,言語行動無不令人厭憎。誰也不肯以消息相告;二來阿紫到了遼國上京,深居在秦王府,武林中真還少有人知。是以竟打聽不到半點確訊。
這日丁春秋正要去尋聾啞老人蘇星河的晦氣,卻不想半路上先遇見了他的幾個徒兒。
丁春秋一眼之間,便已認清了對方諸人,手中羽扇揮了幾揮,說道:“廣陵賢侄,你們幾個來得正好,老夫正要到擂鼓山去了斷與你們師父間多年的恩怨。我可饒你們不死。只是你們須拜我爲師,改投我星宿門下。”
他一心一意只是要殺掉蘇星河,又想將其五弟子薛慕華收入門下。與他共研“不老長春功”功訣中的不解之處。
當先的持琴老者乃是蘇星河門下大弟子康廣陵,他於諸師兄弟中居長,武功也遠遠高出儕輩,因此首當其衝。對峙自己師父的大對頭。
康廣陵聽丁春秋的口氣。竟將當前諸人全不放在眼裡,似乎各人的生死存亡,全可由他隨心所欲地處置。
他深知這師叔的厲害,心下着實害怕,但一念及自己師父的安危,便壯了三分膽色,說道:“丁老賊,這世上我只有一個師父。那就是蘇星河他老人家。我們師兄弟八人就是因爲得知你要到天聾地啞谷尋他晦氣消息,這才設伏於此。要爲他阻擋一陣,又哪裡會改投你的門下?你要殺我,雖然易如反掌,可是要我做你的徒弟,那卻決計不可。”
東方不敗、段譽、玄難等人聞言,方纔恍然大悟:“原來你們裝作開客棧的棲身於那間小店當中,意在爲師父阻擋仇家,而非對付我們。”
丁春秋冷冷地問:“你們當真只認蘇星河做師父,是也不是?”
康廣陵義正詞嚴地回答:“那是當然,只有禽獸不如的惡棍,纔敢起背叛師門之心。”他此言一出,其他七個師弟、師妹齊聲喝彩。
丁春秋又問:“很好,很好,你們都是蘇星河的乖徒兒,可是蘇星河卻曾派人通知我,說道已將你們八人逐出門牆,不再算是他門下弟子。難道姓蘇的說話不算,仍偷偷地留着這師徒名份麼?”
使棋盤的二師弟範百齡答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師父確是將我們八人逐出了門牆。這些年來,我們始終沒能見到他老人家一面。上門拜謁,他老人家也是不見。可是我們敬愛師父之心,決不減了半分。姓丁的,我們八人所以變成孤魂野鬼,無師門可依,全是受你這老賊所賜。”
丁春秋微笑道:“此言甚是。蘇星河是怕我向你們施展辣手,將你們一個個殺了。他將你們逐出門牆,意在保全你們這幾條小命。他不捨得刺聾你們耳朵,割了你們舌頭,對你們的情誼可深得很哪!哼,婆婆媽媽,能成什麼大事?嘿嘿,很好。你們自己說吧,到底蘇星河還算不算是你們師父?”
康廣陵等聽他這麼說,均知若不棄卻“蘇星河之弟子”的名份,丁春秋立時便下殺手,但師恩深重,豈可貪生怕死而背叛師門,八同門登時齊聲道:“我們雖給師父逐出門牆,但師徒之份,終身不變。”
沉迷扮演戲子的八師弟李傀儡突然大聲道:“我乃星宿老怪丁春秋的老母是也。我當年跟二郎神的哮天犬私通,生下你這小畜生。我打斷你的狗腿!”他學着老婦人的口音,跟着汪汪汪三聲狗叫。
康廣陵等七人都縱聲狂笑。
“丁春秋”三字一出口,躲在一旁的玄難、玄痛、褚萬里、古篤誠、傅思歸、朱丹臣六人不約而同“啊”的一聲,臉上不禁微微變色。
星宿老怪丁春秋惡名播於天下,誰也想不到竟是個這般氣度雍容、風采儼然的人物,更想不到會在此處相逢。
六人立時大爲戒備,而東方不敗和段譽對他的斑斑劣跡尚且不知,全都心存疑惑地望着身邊的六個同伴。
然而,對於以康廣陵爲首的八位師兄弟爲了維護師門,不畏強暴,勇於犧牲的義舉,東方不敗等八人全都看在眼裡,佩服在心裡,他們互相對望一眼,已然打定主意,出手相助。
丁春秋聽了李傀儡出言侮辱之後,當即怒不可遏,眼中陡然間發出異樣光芒,當即左手一擡,意欲出招相擊。
就在這時,玄難一個閃身,躍至丁春秋面前,雙手合十道:“星宿海丁老先生,老衲玄難久仰大名,當真如雷貫耳。”什麼“有幸相逢”的客套話便不說了,心想:“誰遇上了你,便是前世不修。”。
丁春秋忽見眼前多出一個人來,先是微微一驚,聽罷對方自報家門,頃刻間便即寧定,說道:“不敢,少林達摩院首座‘袖裡乾坤’馳名天下,老夫也是久仰的了。”頓了一頓,又問:“怎麼,難道大師要插手我派門戶內的事麼?”
玄難微微一笑,答曰:“丁先生門戶裡的事老衲原不該過問,只是老衲身爲佛門中人,就得奉勸丁施主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莫要妄添殺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