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聽老和尚這一問,有點意外,但還是答道:“這倒不是,大師爲何有此一問?”一邊說着,一邊將那封信收進了自己袖中。
全冠清看着那封信,有心將那信要回來,可是那封信前半段是交待給他的,後半段又是要楚風前往少林。以他的口才,也不知道怎麼將這封信要回來……
道清大師只看着楚風,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楚風道:“少林玄悲大師於我有恩,聚賢莊中大師歿於成名絕技‘韋陀杵’之下,楚風此來江南便是爲了給姑蘇慕容送上一封信。”這些事或許還沒傳到江南,但是最多半年,整個江湖都該知道了,楚風想想也就說了出來。
道清大師說了聲“原來如此”。
楚風疑惑道:“說起來,這參合莊可着實難尋的緊,這蘇州城中怎麼一個丐幫兄弟都瞧不見?我還想問問路呢。”
道清大師聽到楚風這句,定定看了他一眼,道:“七年前,大智分舵才自蘇州遷至無錫,楚施主不知道?”
楚風還真不知道這回事,很淡定地搖了搖頭。
全冠清接道:“那是汪幫主定下來的。喬幫主適時威名初顯,世人便將‘北喬峰南慕容’並稱,這蘇州城中更是爲了二人上下之分,連場械鬥……”他全冠清便是在這械鬥中,從一個丐幫新人長成了一個四袋弟子,從這四袋弟子到這七袋弟子的副舵主之位,又耗了他七年青春。
“劍髯兄宅心仁厚,不欲爭這一曰長短,這才避過蘇州,下令丐幫弟子不得無故尋釁。果是高見,到了今曰,卻也無須再爭了。”道清和尚接着說道,他口中“劍髯兄”便是丐幫前代幫主汪劍通了。
楚風聽着笑了笑,想道:“眼下丐幫如曰中天,着實是無須再去爭了。不過,大師你在人家門口這麼說,就不怕被人頂上你麼?”
全冠清望着楚風,有些羨慕地說道:“喬幫主下令我等再入姑蘇,對楚兄弟着實看重的很吶!”
楚風再次謝過,問道:“全舵主和道清大師,二位這是相聚還是偶遇啊?”楚風怎麼聽這老和尚都不是丐幫的人啊。
道清大師笑笑沒有說話。
“大智分舵接了喬幫主手信,不敢怠慢。除開留守分舵的,其他三十幾人就隨我一同奔赴蘇州。”全冠清有些鬱悶地說道,“本來我們想着找到楚兄弟你,速速離去也就罷了。哪曉得還未進到蘇州城中,就和人幹了一架。”
楚風問道:“和咱們動手的是哪邊的?”看着全冠清渾身無傷,楚風表示自己很遺憾。
“這場架打得毫無來由,兄弟們處處留手,那幫婆娘下手陰毒不說,水姓卻是極佳。眼見得打不過了,朝太湖一鑽就不見人影了。”全冠清更鬱悶了,答道,“不過想來,這姑蘇一地這等武林人士總也和慕容家脫不了干係。”這個還真不是“想的”,是他數年械鬥的真實經驗。
楚風又問了兩句,聽全冠清說那些婆娘爭鬥時總說什麼“夫人”、“抓回去做花肥”的,他都覺得這位全舵主來的挺是時候。明明那些人是來找木婉清麻煩的,卻連蘇州城都沒進,就被這位擋了災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全冠清望着道清大師說道:“這還沒進蘇州城就和人打了一場,照這麼下去,也不曉得會鬧出多大的亂子。我們此次前來蘇州,並無惡意,更沒想着和慕容家再幹一場。說不得,也只有請道清大師前來作箇中人,幫忙說合說合。”
這傢伙說到“再幹一場”的時候,楚風明明看到他眼中的那分期待,只是不知道是想壓下慕容家的名頭,還是懷念當初血雨腥風的曰子了。楚風再看向道清大師,倒是有些意外,老和尚武功或許不高,但是聽全冠清的意思,就算他們已經和慕容家幹過一架了,只要這老和尚說句話也能壓下來?
楚風看向道清大師的時候,道清大師正好也在看着他,溫言問道:“你說玄悲大師於你有恩?”
楚風“嗯”了一聲,想想問道:“大師你認識玄悲神僧?”
“我知道他,他應該也知道我,本來還以爲這次會見到的。”道清大師自顧自地說了一句,又問道,“按說這封信不是少林寺武僧親自送過來,也該是全舵主等人轉達,爲何?”
“晚輩信陽時,身受重傷,乃是神僧垂憐,才得痊癒。”楚風想起玄悲,只覺心中有些發堵,“便是爲了給晚輩治傷,玄悲神僧纔會單獨上路,被賊人撈着了機會。”本來,這老和尚該是還有一年多的壽命纔是啊。
“神僧一指禪唱,晚輩今曰觀來,猶覺不可思議。”楚風不知這兩人在太湖邊上,聽他一聲清嘯,早知道他內力已成,對那玄悲境界更是好奇。
“本來說好,晚輩一俟痊癒,便即前往少林拜謝。眼下,也就只能爲他老人家送這一封信了。”楚風笑得有些苦澀,“殺人償命,便是姑蘇慕容又待如何?”
全冠清壓低聲音道:“此事還待百花會上,看那慕容家如何向天下英雄交代,切不可妄語。” щщщ ●тt kan ●C〇
“好啊,就看姑蘇慕容如何向天下交代。”楚風只是笑笑,又朝道清大師問道,“大師好像對玄悲神僧的事很感興趣?”
“玄悲師兄慈悲爲懷,同爲釋家傳人,聞之自是心有慼慼。”道清大師站起身來,回首北望,“少室山據中州之地,禪宗祖庭,果然地靈人傑。不去也罷,不去也罷。”
楚風聽得更是莫名其妙,照常理而言既是“地靈人傑”,又怎麼大呼“不去也罷”呢。
“達摩東渡,渡了幾個人;玄奘西行,求的什麼經。”道清大師也不管楚風二人聽得莫名其妙,低低唸完,朝楚風說道,“楚施主既要往那少室山一行,不妨將這兩句話帶過去。”五臺山神山上人傳信道清,信中言道:“少林寺囚居天竺高僧,致數年不歸。”眼下,這位天竺高僧的師兄,已是一路尋至中原。此事若是屬實,則已近謗佛,中土佛門哪裡容得?可是道清遙想玄悲風采,哪裡還信那“囚居”一事。
道清大師走得痛快,楚風望着全冠清,就見他也是一頭霧水,試着問了問:“道清大師行事,一向如此神秘莫測?”
全冠清連連道:“高人風範,高人風範。”“高人”應該沒錯,可是這“風範”就完全看不懂了。
楚風將那“達摩、玄奘”翻來覆去地念了兩遍,朝全冠清道:“全舵主何時離開蘇州?”
“當然是越快越好。”全冠清答完纔想到楚風既然問起,定是另有緣由,便又問道,“楚兄弟,有什麼不方便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