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百魔來朝(二)

一大羣人亂哄哄涌進天王寨內。入得殿中,玄空大搖大擺坐在昔日廖恩的寶座上,天地二煞侍立於左右。其餘羣豪不敢落座,紛紛站在殿兩側。

衆人站定,玄火教主夏天成站出身來,拱手言道:“衆位英雄!先不忙談及正事,我等雖都是江湖上成名之人,可在佛爺面前終究不過是武林後輩。後輩瞻仰前輩真容,豈能空手而來?”轉身對玄空說道:“佛爺!我夏某人特准備了一份見面禮,望您收下!”說着拍了拍手,跟着便有數名玄火教弟子走上前來,擡了一個長長的木盒。

待那木盒打開,只見銀光閃閃,赫然有一根銀杖躺在其中。衆人不識得寶杖來歷,但瞧寶杖熠熠生輝,都以爲不是凡物。不少人心想:“夏老鬼當真能投其所好,鐵佛爺身有殘障,他便特意準備了一根柺杖,我怎麼就沒想到?”

玄空定睛一瞧,見那根銀杖十分光澤,瑩然生光,杖身銘刻着古怪的細紋與文字,杖頭雕刻出蛇頭的模樣,顯然是個稀世珍寶。

夏天成道:“這把寶杖傳自於西域,喚做遏根陀法杖,據說上古之時就已存在,是遏根陀國君主的兵刃。十餘年前我遊歷西域,偶然得此寶物,又知此物非比尋常,是以僅僅收藏在弊教之中,從來未敢示於外人。如今佛爺您重出江湖,乃是我等邪派中人一大幸事。晚輩思慮,當世之中也只有佛爺能配得上此物,因此借花獻佛,便將此杖奉上。還請笑納!”

羣雄紛紛稱讚,有的隔空叫好:“果然是好寶貝!”也有人默默點頭,低聲暗贊。

玄空盯着那寶杖越看越喜歡,心想自己鑌鐵杖已毀,正好缺一根這樣的兵刃。他衝着夏天成點了點頭,說道:“夏教主有心了,既然如此老夫就卻之不恭了。”

他言罷,天煞已接過寶杖,轉身呈了過來。玄空拿起杖隨意搭在了身旁。夏天成微笑着退回人羣。

呂若海顧盼左右,隨即走上前來。只聽他朗聲說道:“佛爺是當世高人,我等前來拜謁,自然要表達敬意。在下也有一寶物,真誠奉上。”他說完也是拍了拍手,掌聲一響,一位摩雲洞弟子捧着個托盤走上來。

只見擺着一件紫黑色的長袍,上嵌着五顏六色的寶石,珠光寶氣,十分華麗。玄空見識雖廣,也識不出此物來歷。端詳片刻後,問道:“這是何物?”

衆人眼瞧又是一件重寶,豔羨之情溢於言表。只不過衆人皆知這些東西都是獻給鐵佛爺的,尋常人根本無福消受,就連夏天成、呂若海自己都不敢佩戴,生怕惹火燒身。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呂若海,聽他解答。

呂若海笑答道:“此物喚做七寶蛛蠶衣,乃是大雪山天烏蠶絲與海外紫毒蛛絲織成的。百毒不侵,刀槍不入。其上鑲嵌的硨磲、瑪瑙、水晶、珊瑚、琥珀、珍珠和麝香七寶,又有辟邪之效,穿上此寶衣,刀劍不能傷,邪祟不能侵。”他說到此處,臉上流露出驕傲的神色。

羣雄發出“哦!喝!”的聲音,心下不以爲然,均想:“這寶物的確是不錯,只不過贈與鐵佛爺有些多此一舉。你呂若海難到不知鐵佛爺金鐘不滅身的功夫,本就是刀槍不入嗎?要這寶衣有何用處?”

呂若海四下掃了一眼,見有幾人撇着嘴,不經意間流露出不屑的神情。他彷彿看出衆人心意,輕笑一聲,繼續說道:“在下當然知道佛爺神功蓋世,無需這寶衣也是刀劍不能傷。只不過佛爺自己有神功護體,身上的衣服卻沒有。與人打鬥,縱然大獲全勝,可身上的衣服被砍的稀爛,也有傷顏面是吧?”

衆人一聽,均覺的有理,不禁暗贊呂若海心思細膩。玄空心想:“白送上門的寶物,哪有不要的道理?”早已動心,就命天煞又接了過來。

正在這時,只聽殿外有人高聲喊道:“人僕先生到了!”隨之,殿外面擁擠的人羣散出一條道來,只見不遠處人僕笑意吟吟走了過來。

鐵佛座下五大高手中,天僕性子高傲,少言寡語;地僕性子寬厚,卻不善言語;神僕行事狠辣,倨傲孤僻,旁人見了就怕;鬼僕古靈精怪,與尋常人大不相同,更難相處。唯有人僕最是謙和。這些時日,他在江湖中闖蕩,已和不少左道之士打成一片。羣雄見他到來,紛紛打起招呼,多半說道:“見過人僕前輩!”他也拱手抱拳,連連向四方迴應。

玄空心頭一喜,幾欲走上前與他相見。又念起此時自己的身份是鐵佛爺,剛一起身,又做回到了椅子上。

但見人僕大大方方走上殿中,恭敬拜倒,說了聲:“佛爺!”玄空道:“你我多年兄弟,不必如此。”人僕起身道:“天下英雄皆在,主人的威嚴不可失,禮數不可失!”

他一說完,天地二煞則單膝而跪,拱手齊聲說道:“天奴,地奴,見過師叔!”人僕陡見故人,心中頗爲激動,眼睛略微溼潤,連說兩聲“好”。

玄空心想:“你自己來了,曉娥卻在哪裡?”可當此之時,又不能發問,只好呆呆地盯着人僕。人僕心思縝密,一眼看出他的心意,悄悄傳音道:“小子,你練成神功當真可喜可賀,老夫果然沒看錯人。你那媳婦兒也被我帶了過來。此間事情一了,你二人就可相見。”玄空微微頷首,目光帶着感激之情向他望去。人僕與殿中其他人寒暄幾句,也退到一側侍立。

衆家英雄又紛紛獻上寶物,有贈寶兵、寶甲,有贈仙丹,也有人附庸風雅,贈些文玩字畫,真可謂花樣百出。

玄空見寶物實在太多,尤其那些文人字畫留着實在沒有用處,不禁略感爲難。人僕低聲勸告要一一收下,他只得照單全收。

過了不久,衆人獻完了寶物,均想也該到了談正事的時候。而玄空實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坐在椅子上默不吭聲。餘人也不敢先行開口,場面略顯尷尬。

人僕忽然哈哈一笑,斜睨着呂若海,說道:“呂洞主,我瞧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麼爲難之事?今日天下英雄俱在此,不妨說出來,讓大夥出出招。”

呂若海剛剛還一臉笑意,聽得此言,登時變得愁眉苦臉起來,既好像是故作愁態,又像是發自於內心。

他走出人羣,沉默片刻,長嘆出一口氣來,說道:“在下近來的確遇見了一個棘手的事。”說到此處,玄火教夏天成、毒蛇谷谷主溫芊芊、五仙門掌門許葉非等人也都紛紛嘆出口氣,擺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

只聽呂若海接言道:“在下今日來此參見佛爺,既是以訴仰慕之情,更是有要事求佛爺指點明示。”

聽到此處,玄空心中暗道:“糟糕!糟糕!我拿了他的寶物,這時他有事相求,我有怎好拒絕?果然天下間沒有白佔的便宜。”忽又想起:“這些人都獻給我寶物,莫非都是有事想求?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能又把東西都退還回去。”

不等玄空發言,人僕替他說道:“佛爺最喜歡說話做事爽快的漢子,你有事就說,不必瞻前顧後。”玄空目光斜視人僕,心說:“這老頭究竟有什麼謀劃?”

呂若海彷彿吃了一枚定心丸,點點頭說道:“在下想請問佛爺,聽說您重出江湖,有意統御左道,是不是真有此心?”微微一頓,又道:“倘若在下甘心歸於佛爺麾下,仍有邪魔向我發難,佛爺能否住持公道!”這兩連問後,其餘人也都將目光投向玄空,神色十分嚴峻。

玄空心想:“難道是有什麼邪道妖人興風作浪,竟迫得他們來向我求助?”驀地靈光一閃:“是了!天下間還有什麼人能他們如此忌憚?定是魑魃二鬼!想不到我數年不曾在江湖上走動,這些惡鬼更加猖狂了。”

玄空仍斜眼看着人僕,眼神中彷彿在說:“看來您老人早有準備,當然由您來對答!”人僕斜目瞥了他一眼,心中略有抱怨:“你小子腿腳不好,也就罷了,怎麼現在還成了啞巴,說話也要旁人代勞?”

羣雄見他二人目光相對,實不知二人究竟搞什麼名堂,頗感疑惑。不久之後,人僕目光轉向衆人,笑言道:“佛爺一言九鼎,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他話音一落,向人羣中使了個眼色。便有一人走上前來,正是先前那紫水派掌門柳環子。玄空一瞧便知,這兩人應是事先商量好了,在此要做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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