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帝看到事情定下來了,不由鬆了一口氣。大凡段氏子弟,無論怎樣,大抵都是言出必踐,一言九鼎之人。他知道段延慶雖然被尊稱爲一大惡人,但這點信用還是有的。像他這般的身份,是不屑於抵賴的。保定帝也是基於這一點,這纔跟段延慶搞起這個賭約。
保定帝沒有見我出過手,但他知道我的武功已經在他之上,雖然不知道我的武功高到什麼地步,可是他還是下了這個決定,把這個賭約押到我的身上。若是連我都不能戰勝段延慶的話,自己出手也是枉然。所以,這次比試,賭約能否贏得,就完全看在我的身上了。段正淳跟南海鱷神交過手,知道段正淳比這南海鱷神的武功要高些,所以這局不出意外,自己這方肯定是贏的。即便第一場沒有獲勝,自己這方也是立於不敗之地的。
段延慶心中的疑心也來越大,他看見我如此從容跟着他對立着,不禁想到一件十分關鍵的事,便道:“這場比試是我們段家內部的爭鬥,所以雙方都必須以段家的武功來對敵,如若是有一方用到別家別派的武功,一律判這方敗。”
這話一出,除了我之外,衆人都大驚。明眼人都看得出,我離家近十年,長期在外漂泊,即便學了很多武功,再是厲害,也不是段家的武功,不能拿上來對付段延慶,這一切都是枉費。想我十二歲離家,這段家的武功即便學了一點,也是皮毛而已,怎能拿來對付像段延慶這般的高手。段延慶爲了確保萬無一失,這點也提出來,這就令人難以拒絕。這時,人人都擔心起我能不能戰勝段延慶了,一個個都焦急地看着我。
所幸我的一陽指已經練到一品的境界了。這已經是一陽指的最高境界了。即便是天龍寺的本因大師也只練到第四品的境界,保定帝跟本因也不過仲伯間,段延慶身殘,即便再是厲害,這一陽指最多不過達到三品的境界。這一陽指的一品境界,如本因所言,即便是他再活多一百年也練不到一品的境界,如此高手尚且這樣,這能練到一品的人,在古今中來,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按我現在的情況,即便不出六脈神劍,也能以一陽指法戰勝段延慶了。如果我連一個身殘的段延慶也戰勝不了的話,那我這幾年就真是白活了。
我點點頭道:“如你所願!”
段延慶看我臉色如常,似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愈發疑惑:“別怪我以輩分欺壓你,這些都是你父親的安排;不過,以你我的身份,同是太子,相對戰一場,絕不會墮了身份,這局比試倒也無可厚非了。我身爲長輩,就先讓你進招吧!”
我點點頭:“你小心了!”
衆人都不知道我的段家武功造詣如何,心中忐忑不安,不過,他們一看我出手便是段氏絕學一陽指法,都大爲震驚。從這指氣中,人人都感到一種威逼的氣勢撲面而來。特別是處於正面之下的段延慶更是驚了一聲:“啊!第三品的一陽指!”
段延慶看到這種氣勢便已分辨出這指力已經達到三品的境界,這也難怪這個人敢對戰自己了。在旁觀戰的衆人聽到這話,都驚喜不已。特別是保定帝和段正淳,別的人不知道第三品意味着什麼,他們卻是知道的。保定帝自知自己的一陽指也只練到四品的境界,這段延慶身殘,再是厲害也不會超過三品,練到兩品的境界。而段正淳的一陽指稍遜於保定帝,只練到第五品的境界,他深知保定帝的第四品已是厲害非常,這我練到第三品那就更不得了。一時之間,他們對我的比試都充滿了信心。
這當然是我隱藏實力的表現,習慣之下,我是喜歡先試探一下對手的實力的,這次出手也是這般,看看段延慶的一陽指達到那個境界。我這般直接以一陽指法跟段延慶交戰,卻殊不知在場的衆人都是大爲驚訝。原本這一陽指極費內力,不到緊要關頭,決不出手,而已別的武功對敵,像我這般直接就以這種手法出手的情況十分罕見。他們不知道我內力渾厚異常,又不清楚我的實力,自然不明白我的行爲了。
不過,在段正淳、保定帝、段延慶幾人看來,我的用意卻是想早點結束這場比試。畢竟,按他們的思維,我這麼年輕,按他們的煉氣進度,即便是從孃胎時就開始煉,真氣也沒有他們這麼渾厚,自然是採取速戰速決的選擇了。
先不論個人的想法如何,段延慶畢竟身經百戰,遭遇過九死一生的經過,面對我強勢的攻勢,雙杖應付得體,進退有據,他那傷殘的身軀竟似絲毫不阻他的行動,不得不佩服他平日練功之刻苦,身殘志不殘,這方面不論是誰見了都會心生敬意。雖然他是個大惡人,一生坎坷的遭遇使他生性如此,然殘酷的現實卻總逼得他作出如此抉擇,實是命運使然,造化弄人呀!只因爲我們天性喜好厭惡,“惡”之一字,使我們難以想到段延慶“惡”的背後的那些,所以總喜歡全盤否定。
儘管如此,但這局卻已經決定了段延慶的敗局。我很快就試探出段延慶的深淺,我的一陽指出,也使得段延慶以杖代指,使出他的一陽指來抗敵。果然,他的一陽指力已經達到了三品的境界,於是,一時之間,和我抗衡個難解難分。
但是,我卻不想跟他這般相持下去。他如今的模樣,奇醜無比,神傷體殘,想到段譽的模樣,使我聯想到段延慶原本也是個俊俏的男兒,只因爲昔日的那場變故,所以才累的他到了今日這般境地。這種種的一切,顯示出他確實夠可憐的,但我已經可憐不起……我於是把一陽指力增到二品的境界,這下高下立分。
段延慶此時心中的震撼異常。本來以他的認知能力,我這麼年輕,若能達到五品的地步已是古來年輕一輩的佼佼者,練到四品便已是一件奇事,而練到三品的境界,則已超脫了他的想像之外,如今卻又顯示出二品的境界,這令他心灰意冷,不禁嘆道:“罷了罷了!有如此高手,只怕我畢生也無法奪得皇位。”言罷,便退出來,不再與我對戰。
衆人見段延慶認輸,都高興異常。但我看見段延慶落魄的樣子,卻心有憂心,不知這算不算是我使他的夢想破滅,他會不會因此走向……,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又於心何忍,這本非我所願。人說有一得必有一失,我因此剪斷了來自段延慶的威脅,卻也因此剪斷了他的維持殘存的夢想,是對還是錯,這對與錯之間就是這般難於考究,其實,這是對,也是錯。
我終於明白:在得意的時候又往往存在着失意,我無法想象這種複雜的感想。思想同樣令人厭煩,如果在感知這種複雜之後。
段延慶用複雜的眼神看着保定帝,樣子有點落寞:“你們遠比我幸運,有一個這麼傑出的高手,歷覽列祖列宗,又有何人的武功能與他相比!哈哈,放心,我知道此生是再也沒有可能奪到皇位了,我後無子嗣,徒弟亦死,以後也沒有人到大理來找你們尋仇。我說話算話,至此開始,離開大理國,此生永不踏入大理國境!有違此誓,教我此生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我們聽到段延慶這話,都大感意外和悽然,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不是施捨同情心的時候,保定帝道:“難道,你就這樣……,不打算讓南海鱷神打一場嗎?”
段延慶很乾脆地說:“既知希望破滅,爲何還要做無謂的爭鬥!老三,我們走,我們回西夏去!”
段譽看着段延慶遠去的背影,神情有點不自然。我想到段延慶此刻若是有了必死之心,定不會當着我們的面來尋死,他一定會尋個合適的場所來了結此生。想到此處,我心有不忍,不覺道:“‘希望早已破滅,只是不曾絕望。’不知他此時心中是否已經絕望?”
段譽聽了不覺一震:“有什麼辦法讓他不絕望嗎?”
我點點頭:“或許有吧!我去去就來!”說罷,我便向段延慶追去。
追了不遠,便見段延慶和南海鱷神出現在前面不遠處。段延慶已經發覺我的到來,不由眉頭一皺,正待說話,卻突聽我說道:“你還記得二十年前,天龍寺外,菩提樹下的長髮觀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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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延慶不禁全身一震:“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也不好明言:“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我只是告訴你,她有可能給你留下了一個兒子,如果真是這樣,而同時你們以後有緣的話,你們還會相見!你們這就去吧!”說完,我不待段延慶回話,便又轉頭回去了。
段延慶看着我遠去的背影,不覺嘆了一口氣:“老三,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