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帶頭的八人手掌旌旗,一路晃着向山下走來。後面便是一個身形魁偉的老者坐在輕轎之上,在衆人的擁護之下緩緩而來。這時,那些人的呼喊之聲已經清晰地傳到衆人的耳裡,叫的竟然是“星宿老仙,歌德天地,威震寰宇,古今無比”!
這夥人竟然有兩三百人,我見了暗自驚訝,同時又爲丁春秋這麼大的排場出場而感到好笑。這兩三百人一起呼喊着,場面是何等的壯觀。他們依聲高唱,更有人拿着鑼鼓簫笛,或敲或吹,好不熱鬧。再加上他們的衣服大異於中原,實在是不倫不類。大家大都沒有見過星宿派這樣的排場,無不駭然失笑。木婉清衆女更是笑彎了腰,紛紛抱着肚子大笑。那阿紫卻沒有什麼表情,想是她早已經歷過這種事情了吧!
近了,我們便見到前邊的四條旌旗分別是“星宿老仙”“歌德天地”“威震寰宇”“古今無比”,另四條旌旗卻是空布旗,上面並沒有什麼字。此時便可看見坐在輕轎上的丁春秋捋着白鬚,眯起了雙眼,薰薰然,飄飄然,有如飽醉醇酒。
我見到這個傢伙竟然陶醉的不知所以,不覺啞然失笑,一會纔對喬峰道:“聽聞新入星宿派的門人,未學本領,先學諂諛師父之術,今日見此景,果然傳言非虛。”
喬峰也露出笑臉:“這星宿老怪倒也真是蠻有趣的,竟然**出一羣活寶來,若是他們只做這樣的活寶,那倒也沒有什麼的,不過他們本就心緒不正,四處爲害,淪爲邪惡之人,實是容他們不得!”
說話間,丁春秋這些人已經來到衆人的面前百米開外,那些抱頭鬼叫的傢伙,早就在那夥人還沒到達這裡之前,就已經跑上山去,迴歸到大隊裡了。這時,他們竟然又生龍活虎地跟着他們叫嚷起來。丁春秋微開眼睛:“無爲子,你大師兄和出塵子怎的都不來見我?”
無爲子一揖:“弟子馬上去叫他們!”
敢情他們還沒有弄清剛纔發生的事,要不也就不會這樣的了。
無爲子找了一個剛纔從這裡歸隊的師弟道:“大師兄和出塵子呢?”
那人道:“無爲子師兄,我見大師兄鑽進林裡跑了,出塵子師兄也想跑,但是給那個拿破琴的傢伙趁他不備時就給砸死了!”
無爲子大吃一驚:“你說什麼!大師兄跑了?他難道不怕師傅怪罪嗎?”
那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怎的了。”
無爲子回到丁春秋那裡後,只好實話相告,丁春秋聽了大怒:“什麼!摘星子膽敢逃跑!氣死我了!無爲子,你帶領衆人先去打頭陣,爲師在後面給你們壓陣,爲師是那八個混蛋的師叔,這般跟他們動手,未免落了名頭,免得別人說爲師不顧身份,以大欺小!同時你們也去試試,看看是我星宿老仙的徒弟厲害,還是那個蘇星河的徒弟厲害!”
無爲子應是,帶領衆人奔到前頭去了。
我很快就認出那個無爲子也是那晚在破廟的星宿派弟子,可是見他冒冒失失地帶上人就往我們這便趕,也沒細心地看一下,他們的對頭是長什麼樣子的。無爲子久不久地回頭叫衆弟子跟上,十足的一個滑稽的土匪頭子的動作。
這時,丁春秋已經叫他的弟子把他擡到一個地勢較高的土坡上,準備觀戰。那些旌旗、鑼鼓簫笛的當然也是跟在他的旁邊,鼓鼓吹吹地跟上去了。
無爲子在離我們五十多步時,揮手示意衆人停下來。那些人吵吵鬧鬧的,我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突地,那些人突然安靜下來,無爲子朝着那些弟子,大聲喊起來了:“大家叫起來,讓那些人知道我們星宿老仙的厲害,星宿老仙,歌德天地,威震寰宇,古今無比!”
衆弟子果然跟着叫起來,那土坡上的鑼鼓簫笛也和了起來,就連那些旌旗手也配合起來,他們也搖晃着手中的旌旗,一時之間,整個山頭又熱鬧起來。衆弟子叫了幾聲,便停下來,那無爲子又大聲嚷道:“星宿老仙親自督戰,百戰百勝!爾等還不放下武器,哀求星宿老仙饒命!”
那些人果然又按照無爲子的話又再次叫嚷起來。
我見了哭笑不得。
函谷八友面對此景,面面相覷。
喬峰冷眼看着那些人,一動也不動。
木婉清衆女還是指着那些奇形怪狀的人抱肚大笑,笑得紛紛嬌聲道:“我實在笑不下去了。”顯然她們連肚子也笑痛了。
阿紫還是那副模樣,只是看着丁春秋的時候,臉現害怕之色。
這時,便聽有人嚷道:“小阿紫,還不快快到星宿老仙這來,乖乖跪下來,求星宿老仙饒你一命!”
這人一叫完,星宿派的弟子便附和起來:“小阿紫,還不乖乖地跪下來,哀求星宿老仙饒你一命。”
更有人這樣叫道:“小阿紫,螳螂當車,自不量力!星宿老仙一個手指頭,就能捏死你!”
這時,喬峰面顯不耐,大喝道:“有本事,就手下見真章!像潑婦一樣地罵街,算什麼本事!”
那些星宿派的弟子叫喬峰這麼一喝,直震得耳朵轟鳴,不由自主地噤聲,整個山頭竟然一下子就安靜下來,那些人都臉帶恐懼地看着喬峰。無爲子這纔有機會回過頭去看我們,他聽到喬峰的那一喝,只是嚇一跳而已,並不像那些普通的星宿派弟子那般耳朵轟鳴。他看到函谷八友,眼裡明顯露出不屑的神色。無爲子看到喬峰也只是敬畏地看了喬峰一眼,便向別的人掃去。但當看到我時,他全身一震,接着他不由自主地顫抖着跪了下來:“求求你,饒過我吧!饒我一命吧!”
衆人突然見這人突然跪下來,口稱饒命,都十分驚訝。丁春秋睜開眼來,大聲道:“無爲子,你這是幹什麼!還不起來,別丟了我星宿派的臉!”
無爲子恐懼地看了我一眼,見我面無表情,又望了望遠處正怒氣沖天的丁春秋,只好站了起來,跑回本陣,離得我遠遠的。這下,他終於明白摘星子爲什麼會逃跑了。
丁春秋還以爲是喬峰嚇的無爲子這樣怕死。確實,剛纔喬峰那一喝令丁春秋從自我陶醉中驚醒過來,從這一喝之聲中,他知道喬峰是一個不好對付的角色,便眯着眼看着喬峰道:“你是什麼人,竟然膽敢夥同那八個混蛋到我星宿海撒野!老仙念在你年輕無知,你快快離去!否則,嘿嘿……”
喬峰不爲所動,抱拳道:“在下喬峰。今次爲我兄弟助拳而來,豈可這般離去!”說着,看了我一眼。
丁春秋一震:“你就是北喬峰?北喬峰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只不過,老仙自問沒得罪二位,何故來此地犯我!”說着,不經意地看了我一眼。丁春秋見我只是一個二十左右的青年,也沒在意,料想一個二十多歲的人,武功再怎麼高也不會高到哪裡去,頂多是個年輕一輩中比較“強”的人罷了。當然這個強對自己來說,就不是強了。
喬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是該我說話的時候了,便上前一步道:“丁春秋,你還記得三十年前,你背叛師門之事嗎?”
丁春秋對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感到意外。他掃了我一眼,又不屑地看着函谷八友道:“你是他們什麼人?竟然爲他們這幾個不成器的傢伙出頭!”
康廣陵忍不住怒道:“呸!他是我師叔,不爲我們出頭,難道爲你出頭呀?”
丁春秋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立馬從輕轎上跳了起來:“你說什麼?他是你們的師叔?你放什麼狗屁,老子什麼時候有個師弟了!”
康廣陵冷冷一笑:“怎麼,這下,你怕了吧!怕了還不束手就擒!”
丁春秋也冷冷一笑:“我會怕?嘿嘿,就算真是你師叔,量他小小年紀,武功又能高到什麼地方去,還不是去叫了北喬峰來助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