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盧臨海而建,只要不是在風雨季,天氣通常都是不錯的。這一日,黎盧的天色與常日也並沒有什麼不同。時近中午,明亮的陽光灑向古樸的城市,無論是紅牆還是黑瓦,在這片陽光的照射下都顯得鮮亮生動起來。
然而,縱然是如此強烈的陽光,卻照不亮城中的一塊區域。那裡與外頭的明朗天氣截然不同,籠罩着一團灰濛濛的濃厚霧氣。而且霧氣還變得越來越濃,同時更以很快的速度向四面擴散開來。日光被屏蔽在外,霧中的景物都是一片朦朧黯淡。
如果這場大霧僅僅是自然的產物,在這樣熾熱的陽光下早該散去了。這片迷霧顯然是以魔法制作出的,刻意用來阻礙人們的視線。
大霧遮蔽了人們上方睛空的同時,也給他們帶來了恐懼和不安。一座民居中,小嬰兒因爲感覺到詭譎的天色和越來越怪異的氣氛而不安地啼哭起來,他的母親趕忙捂住了他的嘴,驚懼地從窗口望向屋外。
外頭雖是一片灰白,連對街的房子都看不清楚,卻還是可以發現霧氣中不時閃過一條條黑影,隱約可以聽見鐵器與衣物摩擦的沙沙聲和偶爾兵器在鞘內輕輕撞擊的聲音。一股說不出的肅殺氣息蔓延到了這個平凡的家中。
孩子的父親忙上前關上了窗子,插上門閂。雖然如果真的有什麼事,這並不能起到多少作用,但男人知道反正自己並沒有保護家人的能力,乾脆不去看,不去聽,好歹也能心安一些。
“親愛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明知丈夫也不會有答案,婦人還是哆嗦着抓住他的衣袖。
“不知道啊!看來還是王子們在鬥吧。不過這次事情好像鬧得比以前大上許多……”男人的神色卻也不比婦人鎮定多少,“只希望我們家不會被牽連進去吧……”
此時,三王子所居的別宮內無復妃嬪之居的綺麗安寧,而是一片忙碌緊張的景象。護衛軍人和武者們在長官、頭領的指揮下快步來去進行警備,他們的領導者也忙於相互協調分工,整頓部下。倒是主事的三王子沒事做,第一個發現了天色的變化。
“唔,起霧了啊!”
“霧?”
衆部屬都是一愣。今天絕對不是會起霧的天氣,一定有古怪!有人很快推導出結論:“一定是他們的魔法師弄出來,用來掩護突襲的!”
弗裡德瑞克笑道:“他們有魔法師,我們這邊的魔法師可不會輸給他們呢!”
他把眼光投向琉夜。魔法師不利於近戰,便和其他一些沒什麼戰力的人一起和三王子待在一處。除了在外頭守衛的艾裡和德魯馬外,蘿紗等同伴都留在這裡。
人羣中,弗裡德瑞克只望着琉夜,因爲現在她是有能力助他的人。她爲安幫做事時展現出的超強魔法實力已經爲衆人所知,他亦十分器重她,到了需要魔法師的場合,他第一個便想到她。
而時常在琉夜身邊的月炎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弗裡德瑞克卻並沒留意到。
知道今日應有不少硬戰要打,所以琉夜一早便寄魂到了月炎身上,兩人已合爲一體,現出的是琉夜的外形。歷經千年歲月的琉夜閱歷何等豐富,自然看得明白,微微撇嘴,心中老大不爽他的態度。
然而她感受到月炎的心依舊還是堅持向自己傳遞出求懇的意志。琉夜嘆一口氣,向心底的她暗道:“你這是何苦?雖然爲他付出這麼多,爲他做事的人是你,但是以他的眼睛看來,爲他效命的人卻是我啊!”
月炎的意識沉默了一下,傳遞出一股黯然笑意:“有點像那個愛上王子的人魚公主呢……”
想起這個傳說的悲傷結局,琉夜皺起了眉頭:“呸,呸,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呢。再說,我哪點像那個藉着人魚對王子的救命之恩跟王子勾三搭四的女人了?唉,別想那麼多了!我幫他就是。”
琉夜走上前去,按弗裡德瑞克的希望,開始施展可以剋制迷霧的魔法。她知道如何製造出濃霧,反向施爲便可以消融霧氣。對方應是有好幾位魔法師合力才弄出這麼大的霧,琉夜卻沒必要和他們硬拼,只要消掉三王子府附近的霧氣就夠了。
不久後,濃霧已經擴散包圍了大半個城。但是霧氣一侵入三王子所居宮院的上空,便像是冰遇上火一般不斷消融,重新被化解爲澄淨的空氣。
濃霧再不能爲潛藏其中的襲擊者提供掩護,他們只得依靠真實本領展開突襲。在府內外守衛的護衛軍人和武人們早已作好準備,都打點起精神全神防備着。雙方終於要正式交鋒。
艾裡也被分派在三王子所在附近的庭院內護衛。不過他算不上是個很合格的護衛。雖然能力方面是勝任有餘,但是心底卻滿心歡喜地期盼敵方的攻擊來得更快些吧,好讓他儘快找到比爾。
至於三王子的死活,他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私心裡甚至希望那兩位王子乾脆鬥得兩敗俱傷,讓人民另行推舉明君,可能是更理想的結果。
好在除了他之外的衛兵們都比較忠心。他們知道如果三王子有個閃失,自己也絕沒什麼前途可言了。在艾裡身旁一同戍衛的幾人,都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緊張。當外頭傳來第一聲嘶吼聲時,年紀最輕的託比全身一震,顫聲道:“來了!”
他們所在位置是比較接近三王子的中心地段,防守圈的外圍主要是王城護衛軍的軍人。普通軍人的身手雖不足以和精於武技的武人對抗,但勝在人多,指揮配合得宜的話,應能消耗掉不少敵人。
打鬥呼叫聲陸續自前方傳來,其中不時夾雜着人臨死的慘叫聲,只不知究竟是哪一方的人發出的。然而,這些聲音是在以很快的速度向裡層推進而來。
艾裡身邊的護衛們相顧失色。對方來勢簡直是勢如破竹,似乎護衛軍絲毫不能阻擋。他們怎可能這麼強?
敵人的來勢快到他們還來不及得到消息。不清楚外頭究竟是怎麼一番狀況,只聽到戰鬥的聲響越來越靠近這裡,更不時就在附近處響起幾聲淒厲慘呼……不安的氛圍越來越濃厚,衆護衛不自覺地環顧着四周向同伴靠近,藉以得到些許安心。
驀然間幾道身影自庭院入口處閃現,也不隱匿行蹤,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衝殺過來。在他們之後,尾隨着三十幾個一身黑衣的闖入者。給人死神般不祥感覺的黑衣人以楔形的隊形向這裡直釘了進來。
自闖入者出現後,護衛們便出聲召喚附近的同伴過來支援。待黑衣戰士殺到時,集合起來的士兵護衛人數已是對方兩三倍。人數上佔得絕對優勢,大家的心也安定下來。大聲呼喝着,勇氣也隨之從護衛們的心底直衝上來,他們手中的利刃劈開空氣,揮向闖入者。
至此的一切尚屬正常,每個人都知道將有一場硬戰要打,他們的熱血也因之而沸騰。然而當雙方人馬接觸到對方,真正開始捉對廝殺起來時,情況卻以三王子的人始料不及的速度迅速倒向他們的敵人那方。
闖入者的利刃如同雷雨之夜不時照亮天地的閃電一般,挾着銳不可當的威勢掃蕩着阻擋他們的對手。無論是速度、反應、力量,還有應敵的技巧,都要高出原本和他們實力相當的對手不少。
“怎、怎麼回事?”
年輕的託比被眼前鬼神般的一衆敵人驚嚇得一時失去戰意,手足痠軟,而就算他狀態最好的時候,也不會是眼前任何一個敵人的對手。眼看一個闖入者的砍刀就要在他胸膛上開道大口子之際,一把劍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橫穿了過來格擋開了砍刀。
說起來並不怎樣,但託比剛纔還看到這把砍刀隨手一劃,便將一面石牆劃出數寸深的口子。這樣的力道卻被那倉促間發出的一劍擋了下來!
剛救了他的艾裡沒有回頭地呵斥道:“在戰場上害怕,只會死得更快!”
託比驚魂未定地應了幾聲,終於清醒,重新振作起來。隨即,他看見艾裡以更甚於對方的力量和速度,一劍斬下了敵人的頭顱。那人脖頸鮮血噴涌如柱,而身體卻如有自己的意識般又向對手狠狠撲擊幾合才緩緩倒下,詭異的生命力不似正常人類。
艾裡小心避開屍身的最後攻擊。就算是對他來說,對付這種對手也不敢大意。這是和前些日肆虐黎盧,人人談之色變的怪異殺手一樣的人!
環視四周,所有的闖入者都是這樣的人。原本不過鳳毛麟角般偶然出現的人儡,現在卻一下子出現了數十個!想不到亞歷威爾德那王八蛋狗急跳牆之下,竟逼手下的武人都服用了那遲早會要了性命的藥物!
艾裡忍不住罵起人來。想起莫林曾告訴自己這藥會傷害自身,令用藥人衰竭致死,他很擔心比爾會不會也服了藥!
他估計以比爾現在的本領,亞歷威爾德王子不可能會將他排除在這次行動之外。再三確認過這裡的闖入者中並沒有他,而假如他服了藥,應該也不至於在闖到這裡之前就掛了,艾裡推測出一個結論。
這裡的入侵者並不是大王子派來的全部力量,而只是用來打亂三王子的防守,並製造混亂牽制住防衛力量,應該另外還有一或兩支小隊在這些入侵者的掩護下潛入刺殺弗裡德瑞克。比爾便是在那支隊伍裡吧!
“要想解決他們,就直接斬斷他們的身體,或者砍斷他們的四肢讓他們動彈不得!”艾裡大聲把他所知的對付服藥人的方法喊給衆人知道。同時攻擊他們的要害,難度對這些護衛來說未免太高,也就省下了不說。
他自認不是博愛天下的高尚之士,當不認識的人和自己所關心的人都面臨危險時,縱會有些不忍,還是毫無疑問地選擇先保護自己關心的人。給三王子的護衛指明方法,算是對自己的良心交代過了之後,艾裡也顧不得這裡的護衛已招架不住闖入者的攻勢,徑自離開去找尋比爾。
他往外闖時也有不長眼的入侵者找上他。不過這些入侵者靠藥力短時間內暴增力量,運用尚不能得心應手,本身實力仍是遠勝他們的艾裡自然看得出不少破綻。再加上已知道對付他們的辦法,他數合之內便能斷其肢體。解決了幾個之後,其餘的闖入者已經沒有敢擋住他去路的了。三王子這方雖有人勸阻艾裡不要臨陣脫逃,他哪裡理會。
然而比爾既是隱藏行蹤地潛入,艾裡要找他卻也沒什麼頭緒,只得隨便轉悠着希望能瞎貓碰上死耗子。但他的運氣顯然不怎樣,繞了好一陣仍是沒有什麼收穫。
正在着急時,從府裡頭出來幾個人,艾裡認得他們是三王子身邊的衛士。他們看見艾裡,露出喜色跑了過來:“你怎麼會到這兒來了?正好要去找你呢!”
“有什麼事?”
“三王子請你到他那裡幫忙護衛。”
艾里正想着這弗裡德瑞克還真當自己是他手下不成,使喚得這麼理所當然,不打算搭理他,忽然轉念想到比爾既然以三王子爲潛入刺殺的目標,自己守在弗裡德瑞克身邊不就可以守株待兔了嗎?當下便改顏相向,欣然答應了。
和他說話那人也聽說過艾裡不大認路的毛病,便讓身後幾人各自去找三王子要找的其他人,自己帶着艾裡往三王子的所在行去。
領路的衛士提防着被人跟蹤,一路上走得十分小心。艾裡倒是巴不得能被比爾那一方的人發現,便可以提早找到比爾,可惜這一路走得安穩,什麼事都沒發生地平安到了三王子等人藏身的房間。
之前艾裡還在外頭瞎轉悠的時候,弗裡德瑞克那裡已經收到了戰況的情報。知道敵方出乎意料的強,佈下的防衛恐怕很難完全阻住他們,房內衆人都神色凝重。
而身爲那幾十個人儡刺殺目標的三王子,倒是一派輕鬆悠閒,一直安靜地窩在沙發裡看他自己寫的那本書。見衆人憂心忡忡的樣子,他擡頭笑道:“撐不住了?那就撤吧!”
“撤?”
“反正他們的目標是我而已。如果殺不了我,他們的戰力再強也是輸家。”弗裡德瑞克道,“既然我們的人擋不住他們,那就換我避開他們,也是一樣的。”
“可是現在纔想走,怎麼走得了?”
沒有留意少數幾人露出恍然的表情,其他人還摸不清三王子究竟有何打算。他們都不認爲主君會是個頭腦簡單的傢伙,但還是不明白他爲什麼會提出這樣的提議。現在大王子的人到處在找他,如果要走的話得一開始就有所安排,臨渴才掘井的行爲無疑會給對方可乘之機。
“王宮通常是藏有很多秘密的……”弗裡德瑞克若有深意地笑道,“我母親和舊國部屬一直有接觸,爲方便往來,他們很早的時候便偷偷挖掘了一條通往宮外的暗道。”
他轉頭又向正在施法抵禦大霧入侵的琉夜道:“既然我們要跟他們玩捉迷藏,他們弄出來的霧氣也正好給我們作掩護,就讓它進來好了。”
見主君胸有成竹的神情,衆人暗生欽佩。看來一切都還在三王子掌握中,也許……他一開始便把事情可能的發展都考慮到了。
待艾裡等十幾個三王子手下最強的武者陸續到了之後,三王子便傳令下去,讓外面守衛的所有軍人武人們只需糾纏住敵人即可,不需硬拼,儘量避免傷亡。隨後,卡特爾等頭領分頭去指揮他們的部屬對抗入侵的人儡隊伍,弗裡德瑞克就和琉夜等魔法師,還有一些沒有戰力的人,在艾裡等二十幾個最精銳的武者的護衛下悄悄從暗道離開了王宮。
白茫茫的濃霧很快瀰漫了整座宮廷,兩三丈開外的景物就只看得到模糊的影子。身處霧中,似乎連聲音也變得澀重渾濁。闖入者在得到掩護的同時,他們也發現這大霧同樣令搜索變得更困難了。
耗費了不少力氣和時間,更犧牲了一些人儡同伴後,當人儡戰士們終於確定三王子已不在宮內,懊惱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們的感覺,幾個脾氣暴躁些的更把暗道所在房間砸了個稀巴爛。
亞歷威爾德很快便得到了消息,卻也沒有令他手下的魔法師撤去大霧,只是傳令人儡隊伍分作幾個小隊分頭搜尋追擊。
於是,在微妙的均勢下,弗裡德瑞克本人所在的小隊、大王子的闖入者和三王子的守衛者三方於濃濃白霧的掩飾下,開始玩起了捉迷藏。
三王子一行人進入的暗道簡陋狹小,個子高的人還得貓着腰行走纔不會撞得頭破血流,兼且透氣不良,空氣中瀰漫着黴味,實在算不上是令人愉快的地方。但在這裡至少不用那樣提心吊膽,隨時小心提防着人儡戰士衝過來砍人。想到這一點,環境給衆人生理上帶來的小小不快感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暗道一時尚不至被發現,現在可以算是整座黎盧城中最安全的地方了,因而三王子便決定在這暗道中多休息一陣子。等到推算着闖入者該發現三王子已經自宮中不翼而飛,可能將要搜索出暗道所在時,他才帶着大家走出暗道。
走出暗道,衆人發現自己身在距離別宮不遠的一條偏僻的巷子內,外頭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此時衆人聽到附近有打鬥的聲響並漸漸向這裡靠近,便藉着黑夜和濃霧的掩護,從巷子另一頭小心潛離。
走到街上,衆人都不由感覺到一種脫離現實般的荒涼怪誕感。市民惟恐禍延自身,雖然這裡是市區,沿街都是民居商鋪,又才入夜,本應正是熱鬧的時候,現在卻家家門戶緊閉,街上竟是一個人都沒有,靜得如同夜半時分,只聽到遠方零零碎碎地傳來呼喝和兵器交擊聲。
轟然一聲響,衆人回望,見別宮方向冒出了沖天紅光,隨之又有木石倒塌的巨響傳來,看來敵方有相當強的魔法師在進行破壞。
“走吧。”弗裡德瑞克轉回頭低聲招呼衆人,帶着大家繼續前行。一行人躲躲閃閃,瞻前顧後地走了好一陣,一個護衛忍不住出聲詢問三王子道:“弗裡德瑞克殿下,我們是要去什麼地方藏身?”
三王子幾乎事事都料敵機先,所以他這次也不免暗自揣測三王子會有什麼樣的安排。
“沒有。這次完全只能看運氣了。”
“啊?”提問者和周圍留意在聽的人都有些錯愕。
“就是這樣。”三王子微微苦笑,“我能去的藏身之所,王兄必也猜得到。等到那幾十個人儡殺到,藏身之所就變成葬身之所了。整座黎盧城內,已經沒有安全的地方。我們只有四處遊蕩,希望有足夠好的運氣能避開那些人儡了。”
“可是……”那個下屬困惑地擰起了眉頭。一直都或明或暗地掌握着局勢的三王子會說出無能爲力的話來,這顯然令他有些難以接受,“總不可能永遠這麼躲下去啊?”
見他的神態,弗裡德瑞克搖頭而笑。若有所思地凝望濛濛白霧中的一點,他的思緒似乎飛到了如流動的霧氣般難以捉摸的層面。
“人畢竟不是神,不可能所有的事都在他控制中,總會有無能爲力的時候。我所做的,也不過是計算到我能力所及的地方,剩下的,還是得看老天成不成全了……”
他旋即回神安撫大家道:“不過情況也沒那麼糟。我想,只要我們能支撐過今天,就會有援兵到來。”
“援兵?”哪來的援兵?
三王子麪對大家疑問的眼神,卻只是笑笑,不再說了。
而且,眼下似乎也不是從容解說的好時機。
弗裡德瑞克這次的運氣好像是很不怎麼樣,才走了沒多久,探路的護衛方探頭查看前方街角的情況,迎頭便碰上一個人儡戰士。雖是大霧瀰漫,但兩邊距離不過三尺,相互間連對方臉上的黑痣都瞧得清清楚楚。
護衛急退回來示意大家後撤,而另一頭的人儡戰士也招呼附近的幾個夥伴追趕上來。
這裡都是民宅。爲了不連累無辜,三王子並不想在這市區內開戰。不過他們的敵人卻顯然沒有這種顧忌,也容不得他們來挑選戰場。人儡戰士的速度、體力都非尋常戰士可比,更何況三王子這邊還有不擅武技的常人和魔法師,他們不得不停下應戰。
剛作好應戰準備,幾條豹子般靈動鷙悍的身影便落在四周圍住了他們。劍刃的銀光在他們四周跳蕩閃爍,結成致命的劍網向他們攻去。
雖然看起來人儡戰士的人數遠比三王子這一邊少,但弗裡德瑞克的屬下已從艾裡那裡得知人儡的特異處,自然不敢怠慢。留下數人守護三王子等人,其他人衝上前攔下敵人,三五結伴地共同抵擋一名人儡戰士,分作幾處廝殺起來。
琉夜、蘿紗等數個魔法師限於場地,不能發出強力的攻擊魔法,便瞧準時機施放一些小型魔法以輔助自己護衛攻擊。一時間,平凡的街道充斥着魔法的華麗聲光和酷烈的戰鬥場面。
“艾裡你在幹什麼?爲什麼還不動手?”被幾個護衛簇擁着的弗裡德瑞克瞥見艾裡還站在一邊,大聲催促道。看其他人已經與對手打得激烈,他應是己方武技最強的一人,卻躊躇着不見行動,三王子不免有些着急。
察覺出三王子話中帶有命令的意味,艾裡也沉下臉來。“我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成了你的手下。”
他看眼下敵人不多,三王子這邊儘可以支撐得住。既然蘿紗、德魯馬等他所關心的同伴不致有生命危險,那還有什麼理由要爲了自己厭惡的弗裡德瑞克去拼殺。
三王子話出口便知道說錯話了,見艾裡果然面色不悅,他無奈地搖頭苦笑:“艾裡啊,到底什麼可以打動你,讓你爲我做事呢?如果你想要錢的話,等熬過今天,多少錢我都可以給得出……”
如果對象不是弗裡德瑞克的話,艾裡聽到這種條件恐怕會心動。可惜他極其憎惡三王子的行事手段,這些話非但不能打動他,更成了能激怒他的一種侮辱。
艾裡冷哼了一聲,直接轉頭向一邊的蘿紗等同伴道:“我要走了,你們來不來?”蘿紗、德魯馬和埃夏略加猶豫,便從戰局中抽身出來走到了他身邊。
艾裡又看向剛剛以風刃迫退一個人儡戰士的琉夜。見她轉頭向自己露出求懇之色,見他堅定搖頭拒絕,便遺憾地一笑,也搖了搖頭。
旁人看起來大概覺得莫名其妙,艾裡知道先前是月炎的意識在求懇自己留下來,只是他自覺衝着她的情面而爲三王子做的已經夠多,算是仁至義盡,不想再忍受下去。
而見自己搖頭後也搖頭的,則是琉夜的意識,表明她要爲了月炎留下來,不會和大家一起離開。琉夜也一向厭惡三王子,但月炎卻是她最在乎的人。眼下乃是決定三王子今後命運的關鍵時刻,爲了月炎她只得留下。
之後,由艾裡開路,不管誰來阻攔都是一劍揮開,一行人不再管誰勝誰敗,拋下激戰中的雙方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