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亂後的平靜顯得尤爲可貴。
霧氣褪盡,黎盧的上空恢復了往日的澄澈明淨,只剩些許未熄盡的火頭還在冒出縷縷黑煙。那是戰火熄滅後的餘韻。
間或飛過的鳥兒不再被人驚飛,悠然翱翔於天空之上。平緩流淌着橫穿過黎盧城的艾遜河上,幾座連接兩岸的石橋靜靜地矗立着,千百年來見證了聖愛希恩特王朝的變遷,而今後仍將這樣默默注視下去。
而其中一座石橋的平靜,卻被山賊們狂喜的叫聲打破。待冷靜些後,他們不免覺得疑惑。在黎盧這些天看到的,足夠讓他們明白艾裡大哥如果留在黎盧的話,必定會受到新王的重用,從此就可以擁有顯赫的權位、輝煌的前程——這是深山老林中的山賊頭子夢也夢不到的啊!更何況艾裡他從一開始就很排斥當山賊頭子,這顯然便和愛好理想之類的理由也扯不上關係了……那麼究竟是什麼讓他改變主意想去當山賊頭子的呢?
橫豎都想不出個頭緒,兩個山賊索性也放棄了思考,眼巴巴地瞅着艾裡,只求他不要說出剛纔不過是在耍他們玩的話來。
艾裡神色認真。過去艾裡一看到他們出現便大聲咒罵着轉身而逃,兩個山賊難得見識到他這樣一面,一時竟有些受寵若驚之感。
“我沒有騙你們。留在黎盧是可以得到些權名利祿,不過那都不是我想要的。聽起來好像是在吹牛,但那些東西只要我有心,到哪裡都可以輕易得到……喂,你們那是什麼眼神?”
回想起在荒山上初見艾裡時他拮据寒酸的模樣,兩個山賊臉上明白寫着“我不信”三字。艾裡以一聲乾咳掩飾過尷尬。
“不管怎樣……我今後想做的事,是必須要你們與我同心協力才能完成的。我很感激你們願意相信我、追隨我,把未來交付到我手上。”
見兩人現出些許忸怩之色,他坦然道:“我知道你們信任的是我的能力,相信的是跟隨我能獲得更多的生存下去的機會。而我想做的,是建立一個可以不爲任何人左右的自己的勢力。”
“雖然我們的目標或許有所差異,不過沒有關係,我們走的是同一條路。因此,你們也無需對我有什麼感激歉疚,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夥伴。”艾裡露出溫暖笑意,“今後,必定會有很多事要仰仗大家。這裡先謝過了。”
班內特和基爾夫自離開山寨後便只知道追在艾裡後頭跑,也沒去想得太深,此時聽他這麼一說,才發現大家確實是出於想依附強者以在亂世中求生的心態,纔會一廂情願地黏着艾裡。
仔細想想,這種行爲實在是相當自私任性的,也難怪他以前一看到他們二人就跑了。山寨的兄弟們需要艾裡的帶領,而他對自己這夥山賊卻無所求。雖然大家一時還沒有想到,但時間久了總會察覺,恐怕會漸生嫌隙。好在現在艾裡主動講開了,擺正了關係,等回到山寨便可以沒有負擔地相處下去。
“那麼,大哥,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馬上回山寨嗎?”
“嗯。等我回去把事情告訴其他人,整理好東西后就可以出發了。”
事情確定好,艾裡便打算回去。卻不想纔出橋洞,就被一大羣民衆包圍了,遠處還源源不斷地有人趕來!
這些天艾裡在城裡跑來跑去,又打又殺,表現活躍得很,樣貌也被不少民衆記住。來找班內特他們的路上便有人認出了他。昨晚艾裡幾進幾齣於衆多怪異殺手之間,爲了保護民衆無懼個人安危、與他們激戰的英勇事蹟,已經以野火燎原之勢傳揚開來。“聖劍士”原本就聲名正隆,現在更儼然成爲新的傳奇英雄。有幸見到真人,這些民衆都興奮地爭相向他表達內心的激動和感謝。
被淹沒在喧囂聲浪中的聖劍士掙扎着想說明真相。“等一下!其實我,我不是……喂!安靜一下,聽我說完行嗎?”
周圍的人們見聖劍士像是生氣了,開始靜了些。艾裡趁機解釋道:“其實昨晚我並沒有做什麼高尚的事!只不過是因爲迷路了沒法離開,纔會和那麼多殺手打起來!”
人羣一時寂靜無聲。
艾裡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冒出另一種緊張。因爲這下他要應付的大概不是民衆的熱情,而是他們的唾棄了。
“聖劍士大人真是謙虛啊!”隨着人羣中一個人恍然大悟的一聲喊,所有人又恢復了原先的熱情,神色中更增添了一份對英雄高尚品格的欽服敬仰。
“爲善而不願居功,果然是真正聖潔之劍士啊!”一個老頭捋着花白鬍子搖頭晃腦地讚歎道。
“不管聖劍士您怎麼說,您保住我一家的恩德我是絕對不會忘的!”
一個年輕女孩嬌嗔道:“呵呵,您很不會說謊哦!聖劍士怎麼可能會迷路嘛!”
艾裡翻起了白眼,“我沒轍了。”
再度響起的人聲比先前還要熱鬧,他只有一雙耳朵,哪裡聽得過來?只好在冷汗淋漓的臉上掛出合乎“聖劍士”身份的笑容,裝腔作勢、嗯啊有聲地應付着,等待大家平靜下來。
“對了,我們一直都還沒問過聖劍士的真正姓名啊!”
那白鬍子老人問出這句話後,人羣很快安靜下來,等待艾裡的回答。
如果是往日,他必是打個哈哈,瞎謅胡混過去,回頭照樣當回悠閒自在的流浪漢艾裡。然而,今日他的想法已經不同以往。略一沉吟,他昂然道:“我是艾裡。”
他知道從自己親口說出這個名字起,默默無聞全無背景的流浪漢艾裡便不復存在了。經由這些平民之口,“聖劍士艾裡”之名,將很快傳播開來。而他對此已有所準備。
“那您今後有什麼打算嗎?還會留在黎盧吧?”
“不。這裡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我打算走了。”
聞言,人們露出不捨之色,卻也並不意外。眼下黎盧大勢已定,不會再發生爭鬥,聖劍士離開這裡到更需要他的地方去,也是自然的事。
“我是要離開了。但我想,過不了太久,你們大概就會聽到有關我的消息的吧!”
艾裡的笑容除了自信,似乎還隱藏着別的意義。雖然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一刻,在場的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豪邁之氣。
三王子所居別宮,往日車馬冷落的門前今日竟是冠蓋雲集。不及整修的宮廷,依舊滿目瘡痍,然而破落寒酸的庭院內卻很不相稱地擠滿了許多華服盛裝的大臣貴族們。
這些都是在王子們的爭鬥中站錯了隊或是搖擺不定的人,現在趕着過來示好效忠。弗裡德瑞克一反在安幫面前的簡明乾脆直奔中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王子耍起花招吊起官腔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聽起來是花團錦簇冠冕堂皇的一大篇,言辭間巧妙地令這些貴族們相信只要他們從此效忠,他便既往不咎,然而卻是空洞得沒有多少實際內容。弗裡德瑞克狡猾地沒有對保障這些貴族利益作任何實質上的承諾。
不在乎這些前途堪虞的貴族的命運,也懶得再看弗裡德瑞克的表演,艾裡徑自走向他的居所。還隔着兩間房,就聽到德魯馬雷鳴般的呼嚕聲。昨晚奔忙勞碌了一宿,看來除了勞碌命的自己外,同伴們都還在房中補覺吧!
剛轉到廂房前,艾裡的面頰驀然被鍍上一層紅光。在前方庭院的空地上,一堆火已經燃到了盡頭,卻仍努力地吞吐着最後幾分光和熱。明亮的火光勾勒出火堆前一個靜靜佇立着的身影。
從那高挑的身量可以分辨出是琉夜。看來她也一直沒睡。睡眠對於靈體來說並不是必須的,更何況是剛剛失去了依託的她,怎能睡得着?
聽到艾裡的腳步聲,她好像受驚了一般,猛然回過頭,旋即又扭回頭去。不過在鮮明火光的映射下,艾裡已經捕捉到她眼中閃動的幾星亮光。如瓷一般瑩白的面容,被一層盈盈的水光洗得清素,向來盛氣凌人的女精靈,這一瞬間竟顯出少見的脆弱。
“呃……嗨!”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艾裡有些窘迫地招呼道。琉夜沒有立刻應他,過了好一陣才放棄了止住淚意的嘗試,帶着滿臉淚痕轉向他。
“不好意思,被你看到了。”
“呃,對不起。”
撞見這一幕,艾裡也不自覺地道了歉。琉夜勉強扯出笑容,“不用爲了這個道歉來道歉去。”
艾裡走過去,見火堆的火越來越微弱了,火焰中似乎有什麼東西。
“是月炎的……?”
琉夜微微點頭。不大可能千里運送月炎的遺體回去,便先行火化了。艾裡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和她並肩站着默默看着,直到最後幾朵火焰熄盡。
“我替你收拾骨灰吧!”
他剛要邁步,琉夜卻道:“不用了。來於天地,還於天地,是精靈族的信條。這樣就好了,不必帶回去。”說着便走開去,躍上旁邊一棵樹,斜倚着樹幹,仰望青空,神情空茫。
“一次又一次……總是要經歷這樣的悲傷。”
聽到琉夜這一聲悠然輕嘆,艾裡覺得她似乎並不想一個人待着,便也躍上樹枝坐下。
“不想看着親近的人一個個蒼老、死去,感覺太悲哀,漸漸地,我便習慣了只關心精靈族的命運,不在特定的人身上放太多感情。只是作爲寄魂者的聖女和我一心同體,怎可能不產生感情?至少,我希望能看到她們有個安穩幸福的一生,平平安安地老死牀上。所以我總是拼盡全力守護她們……”
這樣袒露心情對琉夜來說是極少有的。艾裡靜靜傾聽。
“只是,我惟一在意的聖女,反而總是命不好。雖然承受了我的力量,她們卻得爲全族對抗各種天災或是外敵侵入,面臨的危險比其他族人多許多,多半難得善終。現在,月炎也是如此……唉,一次又一次看着聖女死去,那種心痛仍舊沒辦法習慣。”
琉夜嘆了一聲,面上居然帶了些笑意,給人的感覺卻比先前流淚時還要悲傷。
“不說這些了。你怎樣?決定要去哪裡了嗎?”
明白如琉夜,自然看得出艾裡爲三王子做事時的不情願。如今月炎已歿,安幫事了,他也找到了要找的那少年,再沒什麼事能讓他留下來。
艾裡也樂意將話題岔開,擺脫剛纔的悲悽氛圍,便也躍上樹枝坐下,將自己的決定向琉夜說了。琉夜飛了艾裡一眼,促狹地調侃:“我倒一直沒看出來你是這麼有野心的人呢!城府挺深的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不,其實是剛剛纔有這個想法的。”
相處這麼長時間,琉夜對他已經很瞭解了。從艾裡抓到那少年時的神色,還有之後他的情緒波動,琉夜推測得出令艾裡想法轉變的大致原因。“……和那個索美維村的少年有關吧?”
“嗯。”艾裡茫然望着前方,眼光的焦距卻未放在任何實物上。
“索美維村被毀,對整場戰爭來說,只是小事一樁罷了。不過,卻讓我明白過來。雖然我喜歡閒散安寧的生活,但現在卻是個動盪不安的亂世。想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只有靠自己的力量開拓出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
“唉!開拓土地?艾裡你要當農夫嗎?”
清脆的聲音,意料之外的第三者的插話,差點讓難得沉湎於感嘆中的某人摔下樹去。
“是你,蘿紗?你沒睡?”
蘿紗揉着發紅的眼睛走近來。“是呀,一直想着昨晚和羅炎戰鬥的事,怎麼也睡不着。他竟然能將我的魔法還原成魔法精靈而吸收掉!”
三人相互打量,見大家都是一副紅眼眶——蘿紗和艾裡是熬夜,琉夜是哭紅了眼,不由都笑了起來。
“那,後來呢?”
“後來?”琉夜的聲音含着笑意,“後來這單純的傢伙,就直接開口問人家是怎麼做的了!”
艾裡亦覺好笑。看他們兩人在樹上坐得自在,蘿紗也飛上枝頭在艾裡旁邊坐下。艾裡忽地有些驚訝。從什麼時候起,蘿紗使用魔法已經變得這麼自如熟練了?這一路上的戰鬥,已經令她成長了這麼多嗎?
只是,這也證明了她經歷了許多危難。這種成長,讓人很難高興起來啊……
“可是,他回答我了。他說在凱曼帝都的中心廣場,我也曾經做到過。今天靜下心來想了一陣,我記起來了。”
說到有關魔法玄奧的事,琉夜也頗有興趣地前傾身體,專心聽她說話。而蘿紗,晃動雙腳上下襬蕩着樹枝玩,只像是個嬉戲的小孩,神態輕鬆地完全不像是在談論這樣嚴肅的事。
“艾裡你還記得吧?武道大會上,凱曼國王派許多魔法師施用絕對平衡結界封鎖了廣場。不過在被我射了一箭後,以我一個人的力量應該不可能打破的平衡結界就消失了。以前我一直都沒想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照羅炎的話來看,當時我大概無意中發動了和他昨晚一樣,或者類似的能夠還原魔法的力量。”
“那麼你當時是怎麼做到的呢?”
“那個……”蘿紗不好意思地賠笑,“人家記不得了嘛!”
那時她全身都承受着魔力反噬的劇痛,那一箭是在她與強烈痛苦對抗的同時,凝聚神智射出的。除了射出那一箭的強烈意念外,當時的確切情形都沒什麼記憶了。
“嘖,這不是和沒說一樣嘛!”琉夜和艾裡頓時泄了氣。
“對了,你們剛纔在說什麼種地不種地的事呢?”
艾裡翻起了白眼。
在他向蘿紗說過自己的打算後,她極輕鬆地表示贊成。“當山賊啊,好像也挺好玩的!什麼時候走?”
“喂,好歹也該考慮一下吧?”艾裡很懷疑蘿紗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這可是要擁兵自立啊!她的口氣卻好像在說明天的郊遊是帶三明治好還是帶炸雞好。
“沒什麼好考慮的啊!我相信艾裡不會做不好的事情的。想平靜也好,想大鬧也好,你想做什麼,我都會跟從的。何況這樣比較有趣嘛!”
對她不知是信任還是盲從的態度,艾裡無話可說了。該不會覺得這種事情重要的,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吧?
“唔……”一旁琉夜的聲音響起,喚回兩人的注意力。“以那些山賊作爲起步的勢力,然後趁着凱曼入侵時的混亂吸納各方流散的力量,漸漸壯大實力嗎?從目前人界的情況來看,倒是可行。只是有一個問題。”
她轉頭直視艾裡。“那座山雖然險峻,但太過貧瘠陡峭,小小的山賊團伙還湊合,卻並不適合作爲培植壯大勢力的基地。更何況,凱曼再過不了多久,大概就要打到那裡了,憑那山是絕對守不住的……是這樣吧?”
艾裡也想到過這個問題,只是一時尚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瞄了一眼艾裡皺眉的樣子,琉夜便知自己說的沒錯。
“那麼,怎麼樣?你們和那些山賊會合後,要到我們精靈領域來嗎?我們那兒地域寬廣,土地富饒多產,適合長期發展。而且那裡有時之流嵐保護,可以說是最隱蔽的基地。你們平時可在外界活動,遇有強敵逼近便退回結界範圍內,就算對方明知你們就在這一帶,也沒有辦法打進來。如何?”
艾裡驚訝地看着琉夜。“好當然是很好啦!只是……爲什麼?”琉夜應該是維護精靈族的,爲什麼主動提出這個會令精靈族捲入險境的建議?
“……過去,湯姆他一直希望精靈族能有和人族和平相處的一天,”琉夜恢復了先前回憶過往的悠然神色,娓娓說道,“那時每次聽他說起,我都暗歎他太過善良老實,現在想起來,天真的是我纔對。”
湯姆?艾裡旋即想起,那是琉夜出身索美維村的人類情人。
“當年精靈族無法在人類居住的地方安身,便逃避到與世隔絕之所。雖然確實得到了一時的安寧,卻也必須獨立應付因之而來的各種天災人禍,聖女們爲了守護全族纔會面臨那麼多危險。月炎的情況雖不一樣,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爲精靈族無法與人族共處而起。”
琉夜妖媚的金眸中透出堅定的光芒。“所以,我希望能借助你們,讓精靈族重新可以堂堂正正地和其他種族一起生活!”
蘿紗追問道:“可是族裡其他人會怎麼想?”
“這不是問題。村裡的長老曾經說過族內嬰兒出生率降低,體質變差的事吧?”見艾裡點頭,她繼續說道,“我們族裡人也希望能與外族多接觸,引入新的血脈,不然遲早是亡族的下場。雖然我還未和族長及長老們商量過,但我想他們是不會反對的。”
“既然如此,我當然是求之不得。就這麼說定了!”艾裡笑道,“原本還以爲馬上要分別,以後也不大可能見面了,看來今後還有很長的相處時間啊!請多多幫忙了!”
“不用客氣。”經常耍弄蘿紗和艾裡的琉夜,神情難得的誠懇,“我說過,今後你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願意幫忙。不只是基地的事,其他的事只要我做得到,我都會盡量幫你們的。”
“真的?太好了!”艾裡和蘿紗異口同聲道,心中都感驚喜。琉夜魔法了得,頭腦亦聰敏,一直只關心精靈族的她願意轉換立場,成爲他們真正的夥伴,實是給他們平添一大臂助。
“當然是真的。不單是因爲月炎的事欠了你們不少人情啦,也是因爲在精靈領域裡無聊了一千年,我都悶得快發黴了。好容易碰上你們這麼好玩的人,要是就這麼分道揚鑣也真可惜!”
琉夜的理由怎麼聽怎麼像是“本姑娘沒玩夠之前,怎麼會放你們走”,歡喜中的兩人陡然一陣寒毛倒豎。
“噢!對了,艾裡,”琉夜想起了什麼,猛一擊掌,“差點忘了告訴你,現在月炎不在了,我沒有了寄魂的聖女,發揮不出多少魔法能力。今後大概只能仗着靈體能隱形這一點,幫你去做偷窺之類的事了!”
“偷、偷窺?!”
艾裡撲通一聲摔下樹去。
“怎麼,不需要人家了嗎?”琉夜探頭問道,一臉哀怨。艾裡只得苦笑應道:“呃,需要,需要。”
琉夜掩着口笑得風情萬種,“我就知道你想偷窺。”
“……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是琉夜要幫他們忙,然而艾裡和蘿紗卻都有種跳進了火坑的感覺。蘿紗同情地看着狼狽的艾裡,卻也不敢開口。說不定琉夜下一個戲弄的目標就是自己。
吱呀一聲,廂房的窗被推開了。德魯馬站在窗前,向着外頭已近黃昏、被霞光染成了淡紫色的天空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轉身對和他同間房的埃夏說:“一覺醒來,天都快黑了!噯!那邊在鬧什麼呢?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埃夏溫文一笑,靠在牀邊,“今後大概會更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