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五 就是不開竅

等到接近浮城的時候,葉信心中生出了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感受,以前他行得正做得直,問心無愧,一切都好說,可現在他已經感覺到了千代無雙對自己的情愫,然後才驚覺,原來溫容早就開始針對千代無雙了。

讓溫容知道千代無雙居然成爲了第一位星將,該怎麼解釋呢?

只是,葉信做不到問心無愧了,千代無雙依然感覺一切都是理直氣壯的,因爲她到此刻還沒有醒悟,自己喜歡親近葉信代表着什麼,葉信這個人雖然有些壞,但對她還是很好的啊,可以成爲她的好朋友、好兄弟,可以交託性命,僅此而已嘛。

千代無雙發現葉信好像有些悶悶不樂,便在一邊問道:“你怎麼了?”

葉信腦中靈光一閃,隨後輕嘆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說來聽聽。”千代無雙說道。

“很久以前啊,有個叫王寶釧的千金大小姐,喜歡上了一個叫薛平貴的窮小子,她不惜與自己的父親決裂,斷絕父母關係,也要下嫁給薛平貴。”葉信慢悠悠的說道:“婚後幾天,薛平貴決定去建功立業,王寶釧的柔情留不下他,最後他加入了軍隊。”

“這是對的呀,誰願意自甘平凡呢?”千代無雙說道。

“王寶釧只剩下了一個人,她從小生長在貴族世家,幾乎沒有任何生活能力,靠着給人洗洗補補勉強度日,據說周圍幾十裡地的野菜都被她一個人挖光了,因爲那是她的主食。”葉信說道:“十幾年後,薛平貴終於回來了,他已經成了什麼西涼王,夫妻重聚,過了十幾天,王寶釧就死掉了。”

千代無雙眨了眨眼睛沒說話,其實她對這種愛情故事是無感的,畢竟她還處在情竇半開未開的階段。

“世人都說,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終於等來了自己的幸福等等。”葉信說道:“我從小就可別人不一樣,喜歡認真,喜歡推敲裡面的道理,聽到別人說王寶釧如何如何幸福,只感覺遍體惡寒。”

“那怎麼了?她不是把自己的男人等回來了嗎?”千代無雙不解的說道。

“可已經過了十八年了啊。”葉信嘆了口氣:“那個普通的國度,沒有修行,也沒有各種各樣的化妝品滋潤……”

“化妝品是什麼東西?”千代無雙問道。

“你聽我講故事就行!”葉信瞪了千代無雙一眼,隨後重新醞釀情緒,用悲天憫人的語氣說道:“已經過了十八年啊……王寶釧的容顏早已經被歲月摧毀,臉上佈滿了皺紋,曾經的嬌嫩的手指也因爲到處挖野菜而變得很髒、很粗,與老乞婆無異,薛平貴呢?已經成了西涼王,還娶了年輕貌美的公主,這個時候的王寶釧,真的會幸福?然後自己把自己幸福死了?”

“那她是怎麼死的?”千代無雙說道。

“我想……她心中一定是充滿了悲憤與絕望的。”葉信說道:“這才更符合邏輯,一個毫無地位的、骯髒的老乞婆,怎麼能和公主相比?人家公主還年輕,保持着美貌,身份高貴,可以給薛平貴生育後代,可以幫助薛平貴穩定西涼局勢,她能做什麼?當初付諸一切追逐的愛情化作十八年如地獄般的折磨,她的一生都變成了一個笑話,所以,她死了。“

“是哦,挺可憐的。”千代無雙說道,她嘴裡說可憐,但臉色一點可憐的意思都沒有,其實如果葉信說起類似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的道理,千代無雙會很喜歡的,因爲符合她的理念,千代無雙一向認爲凡事都要靠自己,一定要不停的變強變強再變強,所以她真的沒辦法可憐那個王寶釧,選錯了人,是蠢,把自己活成那個樣子,是無能,一個又蠢又無能的人,有什麼好可憐的?

葉信內心有些崩潰,但爲了千代無雙能領悟一些,他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講下去:“王寶釧會絕望,與那薛平貴是慼慼相關的,這也可以理解,夫妻重聚,應該溫存一下的,但薛平貴是堂堂的西涼王啊,身邊都是嬌妻美妾,面對着一個又髒又臭的老乞婆,恐怕他都不願意靠近,更別說擁抱溫存了,王寶釧看出他們已經成了兩個世界的人,最後一線希望終於破滅。“

“我就奇怪了,那個王寶釧爲什麼不去建功立業呢?如果她也成了什麼王,說不定他們最後還會在一起。”千代無雙說道。

葉信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他忍住呵斥的衝動,隨後又嘆道:“我的家鄉有句話,很多人認爲是封建糟粕,但我感覺有一定道理,那就是糟糠之妻不下堂。”

“什麼意思啊?”千代無雙說道。

“從貧賤中肩並肩走出來的伴侶,得到富貴了,要更加相互尊重相互體貼。”葉信說道:“假如說,我一直在輔佐某個大將軍,那麼我會觀察他在生活中的種種細節,以此決定我要付諸什麼樣的忠誠,當有一天,他遇到年輕貌美的真愛,毅然決然的拋棄了自己的貧賤之妻,我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恩愛恩愛,恩在愛之前,幾十年的夫妻,恩也會重於愛,連自己的貧賤之妻都可以拋棄,有一天當你變得沒有價值時,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你,如此我爲什麼不先拋棄他呢?“

其實葉信說了這麼半天,此番話纔是重點,糟糠之妻不下堂,否則必然會面對很多部下的離心離德。

“哦。”千代無雙點了點頭,她覺得這個故事一點都不好聽,只因爲是葉信講的,多少也要給葉信一點面子。

葉信心中更加崩潰了,老子講了這麼久,喉嚨都說幹了,你就一個‘哦’?!

這樣不行啊……但千代無雙就是不開竅,他也沒辦法,那隻能去找溫容聊聊了,現在他只擔心溫容那邊會有過激反應,所謂的後黨可是非同小可的,九鼎城那些老人不用說,真真開始和溫容的關係不太好,但經過溫容堅持不懈的努力,又因爲真真煉丹需要母鼎,現在她們已經成了很親密的朋友了,鬼十三和邵雪走得很近,還有泥生,這些人都會毫不猶豫的幫助溫容。

過了幾個小時,葉信與千代無雙終於接近了浮城,隨後葉信對千代無雙說道:“你先去找自在,告訴他我們已經救出無礙了,別的話不要說太多,只說無礙一直被一個叫華清天君的修士關押在青絲城。”

“好的。”千代無雙點頭道。

“然後你去見見少安和少保吧,再沒有你的音訊,他們就要失去自控了。”葉信說道:“你的事情都處理完,馬上進小天界修煉,這一次我算是知道了,能釋放幾次虛空行走,全看你的星魂淬鍊了多久,淬鍊得有多強,等你準備好了,我們還要返回滅法世的。”

從內心說,千代無雙很不願意回來,在外面葉信一直陪着她,等於只屬於她一個,回到浮城,葉信哪裡有時間陪她?現在聽到還要去滅法世,眼睛當即變得亮了許多:“我知道的。”

那邊千代無雙去找自在,葉信則返回了小天界,他的氣息在小天界內剛剛涌現,真真便感應到了,隨後如鬼魅般直接出現在葉信面前。

“金髓呢?”真真開門見山的問道。

“真真姐,你就不問我此次經歷了什麼、危險不危險?就知道要金髓?”葉信叫道。

“少廢話,快點,我都要急瘋了!”真真說道。

葉信拿出了兩個小瓷瓶,遞給真真:“我給你帶回來兩種金髓,你自己看看哪一種更好。”

真真先打開一個小瓷瓶,裡面裝的是葉信從雲娘那個遺蹟中取來的金髓,真真把金髓倒出少許,仔細觀察着。

葉信在一邊說道:“這種金髓產量不多,我還能給你帶回來四、五瓶吧,然後就不能動了,否則會傷到髓根,無異於拔苗助長。”

“只有四、五瓶麼?”真真皺了皺眉,隨後打開另一個瓷瓶,從裡面倒出的髓塊中充滿了無數細細的血絲,她吃了一驚:“這是什麼金髓?”

“我也不懂,但肯定是金髓。”葉信說道:“這種金髓就多了。”

“能有多少?”真真急忙追問道。

“嗯……”葉信回想着那隻巨大的龍頭,龍頭的鱗片上凝結着厚厚的金髓,如果全都刮下來,總量是難以估計的:“應該能拿回來幾萬斤吧。”

過了這麼久,當初那種震撼已經被沖淡了,葉信的口氣很平常,而真真卻被葉信報出的數字驚呆了:“你……不是在說胡話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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