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葉信陷入了一種瘋狂修煉的模式,他已經得到了證明,把自己的意志投入到神格之中,釋放出的破壞力確實要比理智狀態下強大得多,因爲沒有實物,無問真人無法瞭解他那一拳有多麼可怕,但他自己知道,那一拳已把上古遺蹟的封閉空間硬生生打穿了,幸虧這裡的法陣經過無數年的運轉,積蓄了無窮的力量,在葉信的拳勁散去之後,迅速彌補了空間的裂痕。
所以,他一定要儘可能在理智與失控之間找到一個完美的平衡點,這不止需要極高的悟性,還需要一次次的嘗試,賣油翁的神乎其技,便在於常年不斷的水滴石穿。
有句話說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從自我修煉的角度簡單剖析,心有猛虎指的是力量,細嗅薔薇可以理解成一種完美的控制。
儘管心中隱藏着一隻恐怖的猛虎,但依然可以保持紳士風度,彬彬有禮,用善意欣賞着這個世界,絕不輕易把猛虎放出去。
葉信的難處在於,如果他不再控制猛虎,那一瞬間的殺傷力或許能冠絕天下,就算與那神夜對上,亦不會落於下風,但他會進入無知無覺的狀態,除非有人用底層口令,使得他退出神格,恢復自己的意志。
可這種方法不能經常使用,先不說知道底層口令的人不一定總在他身邊,用得多了效果會逐漸減弱,直到有一天他會徹底變成神夜那種人。
轉眼葉信已在上古遺蹟中不停歇的修煉了一個多月,他完全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這很正常,很多閉關修煉的修士在出關後,總會下意識問別人過去了多久,因爲在定境中感覺不到時間,好像一切都是彈指之間。
但這一天,正在湖面中央靜坐的無問真人突然驚起,抽出一塊玉簡看了看,接着向葉信這邊急速掠來。
心境的變化會讓氣息自然而然的膨脹開,葉信察覺到不對,張開雙眼,看向了無問真人:“什麼事?”
“小景那邊出事了!”無問真人急匆匆說道:“花補真君在向我求援。”
其實現在的葉信很希望能放下一切,安安心心的修煉,如此用不了一年,他把意志投入神格的深度會逐漸增加,在他本身的境界沒有任何提升情況下,實力依然會變得厲害得多,但景公子出了狀況,他絕無可能袖手旁觀,只得跳起身。
反過來說,這也是如明界幾位佛主,乃至天域諸神都需要網羅大批附庸的根本原因,事事都要親自出面,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把自己毀掉,尤其是天域諸神,他們一次閉關就要幾百年,甚至更久,必須要有相應的得力助手負責平衡神域內的一切變化。
而葉信只算剛剛冒頭,哪裡有得力的助手?他只能親力親爲。
“真人,你守在這裡,我去看看。”葉信說道。
“好,你自己小心。”無問真人點頭道,他目睹了葉信可怕的變化,對葉信自然是充滿信心,當下的葉信就算對上東宮獵、銀鳶那樣的巔峰大能,應該也能支撐一段時間的。
葉信伸出手划向空中,一道黑色的裂隙就在他眼前出現,接着葉信的身影穿入到裂隙之中,下一刻,他已進入景公子等人藏身的遺蹟,正看到老豹子癱坐在臺階上,連連喘着粗氣,而花補真君遍身染血,正手忙腳亂的在一堆匣子中翻找着什麼。
看到葉信出現,老豹子猛地跳了起來,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但他也算夠狠,居然硬生生把後面的血嚥了回去,接着叫道:“葉先生,景公子有危險!”
“在哪裡?”葉信喝道。
“出山門東南角,四千裡開外!”老豹子回道。
葉信的身形陡然化作一道金光,向着前方掠去,掠出遺蹟的山門,站在崖邊左右辨認了一下方向,再次縱身掠起。
四千餘里的距離,對尋常人來說是難以企及的,不知道要走多久,但對大聖級的修士而言,毫無難度,快得二、三十息就能到,慢的七、八十息怎麼也夠了,很快,葉信已看到前方奔涌的霞光,那是景公子真仙錘散發出的波動,雖然霞光好像被什麼東西轟開,但隨後再次掠起,代表景公子至少還活着。
葉信加快速度,掠到了戰場上空,而因爲感應到他葉信散發出的波動,下方的戰鬥已暫時停止了。
景公子和小鬍子在一邊,景公子已變得衣衫襤褸,不過持着真仙錘挺立的身影依然顯得威風凜凜,小鬍子縮在後面,他背上還揹着一個昏迷不醒的修士,身影搖搖晃晃,可能是受了傷。
葉信如流星般落下,落在了距離景公子不遠的地方,他沒有去觀察對面那些修士,只在看景公子,隨後嘆道:“你屬猴的麼?屁股就是坐不住?非得出來惹是生非?!”
葉信對景公子是有些怨念的,他的參悟正在最關鍵的時候,卻因爲景公子不得不提前出關。
“回去之後不管你怎麼罵我,我都聽着,但你先幫我把這口氣出了!”景公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葉信沒詞了,兄弟已經認了錯,他還能說什麼?如果一定要問清前因後果,主持絕對的公道正義,那兄弟還有什麼意思?
“那邊又是怎麼回事?”葉信看向着側方。
“厲正奇在那邊擋住了另一羣傢伙,免得我們被前後夾擊。”景公子說道。
“小鬍子,你去讓厲正奇撤下來吧。”葉信說道。
“好。”小鬍子應了一聲,縱身掠向空中。
在葉信與景公子對話的時間裡,對面那些修士都在靜靜的看着,他們並不是很有風度,而是因爲這時候保持沉默屬於最好的應對方式。
如果他們更強,可以輕鬆碾碎景公子召來的幫手,保持沉默並不影響結局,如果他們處在弱勢一方,保持沉默等於創造了一個迴旋的機會,然後搭一搭相互的關係、人脈,有可能全身而退。
當葉信的視線轉過去時,一個外貌看起來在三十許、相貌端莊而清秀的婦人緩步走了出來,微笑着說道:“老身擎天門車鶴靈,敢問尊駕是哪一位?”
“無名小輩而已。”葉信淡淡說道。
那個叫車鶴靈的婦人皺了皺眉頭,葉信掠來時氣勢雄渾無比,顯然修爲精深,她不想無端惹上強敵,何況她原本也沒打算傷害景公子,只是因爲景公子的臭脾氣,事態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而已。
既然葉信拒絕與她攀關係搭人脈,她也只能放棄,接着她的視線又轉向了景公子,嘆息着說道:“景公子,你又何必執泥不誤呢?老身畢竟與賀羽仙有千餘年的交情,怎麼可能害你?說實話,老身此次應劫宮昭令,趕往化界捕殺計、丁二賊,如果不是因爲我來也,看到你也只會當沒看到。”
“呵呵……”景公子發出冷笑聲。
“景公子真是不懂老身的苦心啊。”那車鶴靈又嘆了口氣:“老身殺了你,該如何面對賀羽仙?擒了你交給劫宮,賀羽仙明面上不說,暗地裡定會恨我多管閒事,老身並不蠢,怎麼會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師尊已經把我趕出門牆了。”景公子冷冷的說道:“要殺要剮,你儘管放馬過來!”
“你啊……糊塗!”那車鶴靈說道:“老身真要殺你,你焉能撐到現在?賀羽仙已在你身上傾注了六百餘年的心血,你當真以爲他捨得把你徹底毀掉?還是你一直把你的師尊當成傻子,你的朋友混入羽仙閣來救你,他卻一無所知?!”
“這一切不過是劫宮的陰謀詭計罷了!”景公子說道,劫宮是爲了利用他引出大批極上秘龍道的修士,後來發生的事情已經證明了。
“可憐……可憐……”那車鶴靈連連搖頭:“你就沒想過,你師尊無可奈何之下,不得不順勢而爲麼?因爲這是你唯一的活路。”
景公子突然呆住了,他有些轉不過來彎。
“景公子,現在知道老身爲什麼沒有動用重手了吧?”那車鶴靈乘勝追擊:“老身並不想難爲你,只要你告訴我,那個我來也的真正來歷!”
“爲什麼要放過我而找他?”景公子說道。
“你不過是一時糊塗入了邪教而已,何況你師尊爲明佛出力數千年,總要給他幾分顏面,所以你還是有機會重入羽仙閣的,當然,你要用自己的功勞證明自己的清白。”那車鶴靈說道:“而那我來也早已被劫宮下了格殺令,如果能斬殺此人,功績比擒住計、丁二賊還要大,所以老身才會停在這裡勸解你。”
“呵呵……哈哈哈哈哈……”景公子突然狂笑起來,他心中在罵着,你們這幫SB啊,我來也就在你們眼前,可你們不知道!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景公子有些動心了,但車鶴靈已表明一定要咬住我來也不放,讓他重新變得堅決起來,他不能反覆的,如果他反覆了,這些拼着性命來幫他的朋友們怎麼辦?葉信是爲了救他才斬殺了劫宮的劫者,然後他叛變逃回羽仙閣?
就算是爲了葉信,爲了這份交情,他也必須要一條道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