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界內,當葉信緩緩睜開雙眼時,有那麼短短的剎那,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大腦一片空白,接着意識如潮水般涌入腦海,隨後才感覺到,他的雙手枕在腦後,翹着二郎腿,身體以一種非常慵懶的姿勢躺在草叢中。
不對……他最後的記憶是正在打坐修煉,拼盡全力淬鍊聖體,準備衝擊聖元境,怎麼莫名其妙躺下睡着了?
葉信在努力回想着,思緒出現波動,使得他的元脈運轉速度突然增快,萬千點紫色的星光猛地從他的口鼻中噴吐出來,迸射向高空,隨後又紛紛揚揚如雪花般灑落。
就在葉信呆呆的看着滿天星光的時候,身邊響起了一個非常輕靈的聲音:“你醒了?”
“真真姐?”葉信想坐起身,腦中突然一陣劇痛,好似有什麼在腦海中攪動,他不由發出了悶哼聲。
“先不要亂動!你的元脈都已凝鍊成晶,尚沒有化開。”真真說道:“本來是想讓你再睡上一個月兩個月的,到那時候你的境界穩定,元脈也能運轉自如了,誰知道謝恩突然跑了回來,想讓你出關,我沒辦法,只好試着讓你醒一醒。”
“謝恩……回來了?”葉信齜牙咧嘴的問道。
真真把葉信的腦袋擡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接着用指尖用在葉信的眉心乃至額頭處輕輕揉動着,一縷縷清涼的氣息透入到葉信的元脈中,讓葉信瞬間感覺舒服了許多。
“嗯,回來了。”真真說道:“我認識他也有好多年了,但第一次看到他那種樣子。”
“他怎麼了?”葉信追問道。
“他很緊張、害怕。”真真說道:“在我印象裡,他可是一個懶到了極點的人,連自己的命都懶得珍惜,從沒見他怕過什麼,所以邵雪那邊肯定出了什麼大事,要不然我也不會把你叫醒。”
“真真姐,我記得自己正在淬鍊聖體,怎麼莫名其妙躺下睡着了?”葉信說道。
“你還說呢,差一點就走火入邪了,自己都不知道麼?”真真說道:“應該是心裡藏着很多焦慮吧,你的執念太強了,要知道從聖境開始,必須慢慢學會師法自然,聖境之前是拿得起,聖境之後就是放得下了,否則只會適得其反。就像做菜一樣,你得到了很多珍貴的食材,把火放到最大最猛,要在剎那間把菜做好,只能得到一團焦炭。“
“半神呢?”葉信說道。
“聖境是自然的極限,而神境屬於禁忌,衝開極限破入禁忌,倒是確實需要象你這一次一樣拼命。”真真說道。
葉信突然沉默了,良久良久,他喃喃的說道:“真真姐,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我也搞不懂啊,反正就是知道。”真真說道:“還是說說你吧,你又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了?”葉信說道。
“你說要勘破聖元境,我還以爲你在開玩笑呢。”真真說道:“沒想到你來真的!而且還做到了!這根本不可能!你勘破如意境纔多久?!”
“我做到了?好像……沒什麼變化啊。”葉信說道。
“等我把你元脈中的晶塊全部化開,你就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強了。”真真說道:“小信,你這樣……讓我很害怕……”
“怕什麼?我勘破了聖元境,總歸是好事吧?”葉信不解的問道。
“世間沒有十全十美的法門,你在這裡得到了一些,在那邊就可能會失去一些。”真真說道:“你的修煉速度出奇的快,這是你的優勢,但優勢有多大,隱患就有多深,我怕你會成爲一顆流星,劃破天空的時候,固然能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但很快就會砸落在地面上,化作一顆永靜的隕石。“
“這個……我自己也沒辦法控制。”葉信露出苦笑:“別人都以爲我修煉的是貪狼戰訣,其實我的法門是一種更古老的傳承。”
“我知道你有秘密。”真真說道:“如果你想說的話,我可以幫着你分析一下,如果你不想說,那就算了。”
“真真姐,要不然……我們交換一下?”葉信眨了眨眼睛:“我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你也把你的秘密告訴我。”
“好啊。”真真笑了:“當年在天罪營的時候,你就想問了吧?也算難爲你了,居然讓你忍了這麼久。”
“一言爲定!我先說。”葉信說道:“我可以掠奪其他修士的元神,這一次要閉關衝擊聖元境,就是因爲我在化魔淵先後汲取了三位如意境大能的元神,元府已接近飽和,所以纔敢嘗試一下的,但現在看,我還是過於輕率了,應該想辦法再汲取至少兩位如意境大能的元神,這樣把握能更大一些。“
“你……真的假的?”真真眼中露出驚駭之色:“你能汲取元神?!老十三說你好像可以從別的修士身上吸收一些力量爲己用,我還以爲僅僅是一些逸散的元氣而已,沒想到是元神!”
“要不然你認爲我憑什麼敢衝擊聖元境?”葉信說道。
真真化作了雕像,雙手也停止了動作,失去了那種清涼氣息的庇護,葉信突然感覺到周身如刀割般痛楚,忍不住叫出了聲,他體內的元氣都接近全部晶化,躺着的時候因爲沒有運轉元脈,一切都很正常,剛纔不自覺的催動元氣,無異於強行推動結晶沿着元脈運轉。
真真如夢初醒,又開始揉動着葉信的額頭,接着嘆了口氣:“大能級的修士瀕死或者被斬殺時,大部分元力會灌入到元神之中,元力強,元神存在的時間就長,元力弱,元神存在的時間就短,我知道有些大聖級的修士,在失去肉身之後,僅憑着元神就可以繼續修煉,你居然可以汲取他們的元神……可算是世間最霸道最殘忍的法門了!”
“真真姐,話不是這麼說的。”葉信說道:“刀只是刀,不管是抹了毒的,是可以滋生出火焰的,焉或是銘刻着很多符文的,不過屬於一種武器罷了,武器本身不會害人,關鍵還看那武器在誰的手裡,我這個人你還不瞭解?雖然談不上什麼高風亮節、抱寶懷珍,但還是很寬厚善良的,說白了我很象是刺蝟,總是在別人要來害我的時候,纔開始反制。“
“我當然瞭解你了,唯一一點,就是看不出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真真撇嘴道:“有這麼吹捧自己的麼?!”
“我是實話實說。”葉信說道:“真真姐,該你了,你當初到底有什麼苦衷?”
“我啊……”真真眼神閃爍不定,她的手指也緩緩停下了動作。
“真真姐,不帶這樣的,你這是耍賴!”葉信皺起了眉頭,只要真真停止揉動,他就會感覺到痛苦,想把周圍元脈中的所有晶塊全部化開,恐怕至少需要一天多的時間。
“該怎麼說呢……”真真的臉色顯得有些無奈:“因爲我一直沒有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葉信呆了呆:“你這話讓我怎麼接啊?我說你肯定不是東西,要捱打,說你就是個東西,也討不了好。”
“我沒有開玩笑。”真真說道:“我不是天族,不是妖族,不是魔族,更不是海族,好像……也不是人。”
“什……什麼?”葉信瞪大了眼睛。
“記得第一次認識你,就是爲了要聽你講故事。”真真說道:“知道我爲什麼特別喜歡你講的那些精靈的故事嗎?因爲我感覺……自己很象是一個從天地中滋生出的精靈。”
“真真姐,你這就沒意思了。”葉信嘆道:“蓄意欺騙我這顆弱小的心靈,你於心何忍?就算你要說謊,能不能把謊話編的更豐富一些、飽滿一些?”
“是真的呢。”真真說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會信,所以當初只能告訴你們,我有很嚴重的病。”
“好,這一次我認栽,我認!”葉信氣哼哼的說道:“以後再想和我交換秘密,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不信你了。”
真真欲言而止,隨後又把話嚥了回去,片刻,她很慵懶的說道:“愛信不信,你又能拿我怎麼樣?沒有我,你蹦躂不了幾天。”
葉信本能的要反擊,可認真想了想,氣勢變得萎靡了,從他認識真真開始,就不停的需要真真的幫助,而他沒有幫過真真什麼,至於說保護真真的安危,純屬一個笑話,以真真無以倫比的煉丹能力,不管走到哪裡都是一個香餑餑,如同真真當初加入光明山一樣。
換句話說,是他一直虧欠真真的,而真真從來不欠他什麼,那他的腰板自然直不起來。
“真真姐,你的手還有你的腿怎麼都是冰冰涼涼的?”葉信轉移了話題。
“以前也這樣啊。”真真一笑,以她對葉信瞭解,這麼轉移話題代表着葉信認慫了,她自然不會窮追猛打。
“以前好像沒這麼涼……”葉信喃喃的說道,可能是真真揉得很舒服,他突然感覺有些困了。
“差不多的,所以我才說我應該是個精靈麼。”真真說道。
“又來,你煩不煩……”葉信的眼皮慢慢合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