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浮城的速度開始減慢,但因爲慣性很難控制的緣故,飛過葉信等人近千米,馬上就要進入星殿遺址的時候才停了下來,而在後方,幾十道飛梭劃破夜空,向着這邊疾掠而至,應該是浮城闖入赤陽道,驚動了佛院的修士,其中永逸駕馭的飛梭投向葉信這邊,其他佛院修士繼續逼近浮城,在浮城上空急速盤旋着。
“葉星主,你們沒什麼事吧?!”永逸在空中高聲叫道。
“我們沒事。”葉信急忙回道:“永逸大師,這座懸山是我星殿的法器,事先忘了告知佛院,怪我太馬虎了。”
“那是……你們星殿的法器?”永逸愣怔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動用了什麼本事,千餘米外那些飛梭突然離開浮城,向着這邊捲來。
“既然這樣,我們就放心了。”永逸在空中穩住飛梭,隨後又道:“葉星主,這裡沒什麼事吧?”
“沒事沒事,一切安好。”葉信說道。
“那我們先回去了。”永逸說道,接着他做了個手勢,帶領衆佛院弟子向着遠方掠去。
看着飛梭的光芒消失在天際,師東遊緩緩說道:“佛院的弟子,心性都不錯。”
“不要忘了五十萬斤銀髓的面子。”泥生輕嘆道:“否則他們頂多是不干涉我們的行動,哪裡會象現在這樣關心我們的安危?”
葉信顧不上說閒話了,已向着浮城的方向掠去,不過他只在聖元境,又沒有佛院那種飛行法器,縱使心中非常焦急,但身形只能一點點向上升,直到靠近懸山,抓住了山壁上的蔓藤,速度纔開始變快,用了十幾息的時間,終於翻過崖邊,跳到了平地上。
葉信向着浮城馳去,浮城的氣息有些不對頭,一點聲響都沒有,等到了城中,發現他的預感果然沒錯,浮城變得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恍若鬼城,上一次在證道世,他經歷過這種場面,因爲小天界中那位天域大能突然發難,掠走了所有人,也是讓浮城變成如此模樣。
葉信衝到法陣中,身形陡然消失不見,下一刻,他看到了散發出萬丈金光的天道碑,而天道碑中隱隱有一條人影,溫容與邵雪等人都圍在天道碑附近。
道友會要進行最後一次決戰,逼得葉信提前出關,從那之後一晃半年多了,葉信再沒進入過小天界,此刻看到小天界的變化,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天界的範圍比以前擴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已經變得一望無際了,甚至衍生出了一片片山川河流,很多人影在遠方忙碌着,似乎浮城中的人已經搬遷到了這裡,並且開始建造自己的家園。
以前的小天界,只是一種提供修煉環境、並且可以種植藥草的場所,現在卻已有了大世界的氣象,至少是一種雛形。
“信哥?怎麼是你?!”邵雪等人看到了葉信,都大吃一驚。
葉信落在天道碑旁,看着天道碑不停噴吐出的光焰,而溫容的母鼎則倒扣在天道碑上方,把所有的光焰吞進去,並且轉化成一種溫潤、潔白的光芒,灑向四面八方。
“怎麼回事?”葉信低聲說道。
“我們也不知道。”邵雪說道:“是真真姐,真真姐說浮城不能停在天波山了,要動一動。”
“哥,你怎麼來了?”葉玲叫道。
“你們現在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葉信又問道。
“不知道呀。”葉玲說道。
“連你也不知道?”葉信看向溫容。
“真真姐沒和我說,只是讓我來幫忙。”溫容頓了頓:“這裡是赤陽道吧?”
就在這時,天道碑噴吐的光焰開始逐漸減弱,接着真真的身影從光焰中走了出來,她的臉色顯得有些疲憊,看到了葉信,展顏一笑。
“我現在已經可以駕馭懸山總陣了,不過耗費了不少元力,小天界現在做不到自力更生,還需要靠外面來滋補。”真真說道。
“真真,你怎麼想到要把浮城搬到這裡來的?”葉信說道。
“遲早要試一試,因爲我們要逃命啊,不是麼?”真真說道:“而且總不能象難民一樣胡亂逃跑,人心會散的,要逃也要帶着自己的家一起逃。”
溫容等人面面相覷,逃命?誰要逃命?
葉信不想當着溫容她們的面談這個事情,隨後看向溫容:“你先帶着她們到周圍轉一轉,我和真真有話說。”
溫容點點頭,隨後邵雪等人示意了一下,向外走去,別人還好說,葉玲滿心的不樂意,嘴撅得老高,她認爲自己早就長大了,有能力爲大家分憂解難,可葉信始終把她當成個孩子,什麼事情都不告訴她。
當溫容幾個人走遠之後,葉信低聲說道:“我們爲什麼要逃命?”
“我在九鼎城種下了不少花草,離開的時候沒有帶上它們,前段時間,我總能感覺到,它們在拼命的告訴我,走遠一些、走快一些,否則就會大難臨頭。”說到這裡真真猶豫了一下:“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你……應該能承受得住,現在的九鼎城,已經不復存在了。”
“沒有了麼……”葉信臉色一僵:“薛白騎呢?”
“那我不知道。”真真說道。
其實在當初聽計星爵說起那位大劫者返回天域,要助兩位天域之神進入浮塵世的時候,他就有預感了,只是沒想到事情發生得如此之快,九鼎城不復存在了,是被那兩位天域之神毀滅的麼?!
“不要想那麼多了,在天罪營的時候,除了你和老十三以外,我和白騎的關係最好,現在我和你一樣擔心他的安危,但有些事情,想得再多也是沒用的。”真真說道,隨後她拉住葉信的手:“走,我帶你去周圍看一看。”
“你的手……怎麼變成這個樣子?”葉信吃驚的說道,真真的皮膚一直很白,可現在竟然白得近乎半透明瞭。
“沒事,可能是這段時間太吃力了。”真真說道:“其實你早就知道浮塵世的事情了,對吧?”
“你怎麼看出來的?”葉信反問道。
“這裡的混沌之氣是你我滋養出來的,從那之後,我更明白你了,因爲能隱約感覺到你的情緒變化,你很害怕,想快點離開河圖洲,是不是?”真真說道。
葉信輕輕籲出一口氣,不管他如何擅長自我催眠,如何善於模擬各種這樣的心理層面,但真正的情緒變化是無法被遺忘、消解的,他也是人,面對不可戰勝的威脅,他同樣會感到畏懼,不過,他是整個集團的領袖,是無數人的精神寄託,所以他必須把自己的畏懼深深埋藏在心底,展露在外的,都是自信、堅韌、強大、才智等等正能量的引導。
“能不能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麼?”真真低聲說道,她只知道要逃跑,但不清楚爲什麼要逃,也不清楚九鼎城爲什麼會覆滅。
“天域諸神。”葉信緩緩說道。
“如果我不是這麼瞭解你,一定會認爲你在說胡話。”真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能笑得出來啊……”葉信嘆道。
“那你爲什麼害怕天域諸神?”真真又問道。
“原因很複雜……”葉信猶豫了一下:“而且有些事我到現在也沒想通,到底是什麼東西,會讓他們歷經幾萬年依然念念不忘。”
“那就別亂想了,你不是說過麼?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真真說道,接着她抓緊葉信的手,身形掠向空中。
赤陽道的壓力不可能滲透到這裡,而且這片天地是真真締造出來的,她在其中行走,速度已遠遠超過了‘身法’二字所能形容的極限,只是幾個閃爍,她與葉信已出現在了大地的盡頭,前方是一片汪洋大海。
“你從哪裡搞來的這麼多海水?”葉信說道。
“來赤陽道之前,我馭動浮城先到海王閣那邊走了一圈。”真真說道:“我想啊,要滋養這片大地,應該有山、有草、還有水,但水有水的習性,沒辦法循循不息,後來我乾脆引來海水淹沒四極,然後海水會自然升騰出雲氣,再用法陣凝聚雲氣降爲雨水,雨水又從河道中流入大海,也算完成了一個循環。“
“你要做這些怎麼不告訴我?我至少可以讓別人來幫幫你。”葉信說道。
“他們幫不上我的。”真真說道:“你想幫我,就多在小天界內修煉,對你對我都有好處,小天界的混沌之氣越強,這片大地就會越寬廣。”
“這應該是……天域諸神才能做到的事……”葉信喃喃的說道。
“不是我有多厲害,那個被你幹掉的天域大能纔是真的了不起,他至少也應該是一位半神。”真真說道:“這片小天界的根基,是他用大神通奠定的,我不過是撿了他的便宜而已。”
“那就更不符合邏輯了,這樣一位半神,以當年的明佛,怎麼可能暗算得了他?!”葉信說道。
真真沉吟了一下:“如果明佛只是一柄刀呢?真正出手暗算那位半神的,可能是其他人,不對,是其他神邸。”
葉信差一點跳起來,這個問題他反覆思考很久了,始終沒找到合理的邏輯,真真這幾句話,可算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那位天域大能,確實很可能是一位半神,所以纔會締造出這匪夷所思的小天界,所以僅靠着煎熬萬年的殘破元神,也能差一點殺死他們所有人,而通過弒神起家的明佛,一定有大背景、大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