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字簽了,行嗎?”今夏祈求地看着他冷峻如同刀削一般的側面。她看見他突突的喉結動了一下,再無別的動靜,那一雙深沉如海的眸子無波無瀾,他的表情很刻板,刻板到她竟然看不出任何端倪,今夏嘆氣,她最害怕他對什麼事都無動於衷的樣子,那樣會讓她恐慌,讓她捉摸不透。
“傅冷琛,你何必呢……”她苦笑似的呢喃。
車越開越快,走的地方夜越來越偏,今夏不知道他要綁她去哪裡,也不知道他要對她做些什麼,細緻如她,也猜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多年後她想起來,也許會感謝這場意外,因爲它,她才能……
起爭執的時候,傅冷琛一味沉默地開車。今夏一直鬧騰,把那兩份離婚協議書往他臉上摔,他從來不是閉口不言的人,現在這樣讓她覺得格外不舒服。她又想起他偷偷把自己上訴了,更加傷心。往窗外看去,路越來越偏,依稀記得這是通往小木屋的路,每年夏天他們都會在小木屋住一陣。
今夏有種不好的預感,喝醉酒的腦袋一點也不靈光,她想了半天才把離婚和傅冷琛怪異的行爲聯繫上。
“簽字吧,別折騰了,你就算把我關到那種偏僻的地方也沒用的,我會想盡辦法逃出去或者和你對着幹的。別這麼愚蠢,籤個字對你來說很難嗎?”今夏突然哂笑,“比你偷偷把我上訴爲文清歌報仇更難嗎?”
傅冷琛突然回頭,表情很奇怪,“上訴?誰上訴了?”
今夏正在氣頭上,多少有些不可理喻,“傅冷琛,我以爲你一個大男人不屑於裝蒜,可我現在知道我又錯了。”
她那麼失望透頂的表情在傅冷琛眼裡就像附上了一層冰霜,他不明白,“夏夏,這個時候我真的不想再有任何誤會阻撓我們了,我沒上訴你。我怎麼可能上訴你?會不會是文子濤栽贓陷害的?我這人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我做事光明磊落,我的確還不屑於做那種背地裡使絆子的事兒。”
今夏有些怔忪,聽他語氣誠懇,表情也沒多大的變化,甚至眉毛都沒擡,她反問,“你沒上訴我傅歡歡能那麼說?她是你妹妹,她總總不可能爲了氣我毀你名譽吧?傅冷琛,爲什麼我們之間總是這麼複雜,複雜到我根本提不起一點力氣去探討了,就這樣吧,不管你上沒上訴,我已經在法院的黑名單上了,我休想再在國內當醫生了。都是拜你拜文清歌,也拜我自己所賜。我知道錯了,我只求你別再折騰我了,讓我走,讓我離開,讓我們兩清。”
傅冷琛緊抿着脣,半天不哼一個字,側面鐵一般的孤傲冷漠。今夏死死地盯着他,一邊看一邊想流淚,這就是他,他不想講理的時候你根本不用嘗試!
她咬他晃他打他,他動也不動,阿斯頓馬丁孤獨的行駛在環形公路上,四面環山,黑漆漆的只有車燈零零碎碎的閃。這樣的夜,多少有些讓人心碎。
今夏再接再厲,她知道,只要把傅冷琛成功惹怒,車就能停下來,車一停她就有機會逃離,不管去任何地方,就是深山老林,也比帶在他身邊強。
她斜睨着他,揣摩他的每一寸表情,哧哧冷笑,“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綁到小木屋先奸後殺?還是打算把我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在扔進山裡喂狼?傅冷琛我告訴你,強硬胡來這一招對我不管用,你不是沒試過!如果你非要魚死網破,我一點也不怕。我內心期待灰飛煙滅太久,我要去陪小天,我請你永遠記住,他活不下來都是因爲你冷血冷心見死不救!我昨晚又夢到他了,他抱着我燒給他的小熊孤零零地站在我們家別墅門口,他一直看着你,他說……”
車子猛的急剎,傅冷琛雙手重重的捶在方向盤上,他猛然間回頭,目光兇惡如野獸,直直的利爪刺向她的肌膚,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今夏愣愣的還張着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他陰狠地盯着她,面容蒙上一層前所未見的恐怖,這個男人好像總是能出乎她的意料,相處了五年,她永遠揭不開他的面紗。
他的表情很硬,他的聲音卻很軟,大概是爲了安撫她,他說,“夏夏,別說這些我不想聽的。我不綁你,也不會對你怎麼樣,我是軍人,我不是怪物。”
今夏怒極反笑,膽子被他軟下來的語氣給烘焙得更加旺盛,她目光漸涼,“小天死在我懷裡的時候我聞到了檸檬的香味,它們從小天的身體上散發出來,一直撲進我的鼻子,以前聽那些病人快死的時候說他們聞到了檸檬味,我還不信,因爲我是醫生,可是小天讓我信了。傅冷琛,你看,世界上有些事就是沒辦法說清楚,就像我和你之間的關係一樣。我們分開或許可以當朋友相處得很好,可一旦我們合併那就只有支離破碎。”
傅冷琛平視她曲線以上尖尖的下巴以下,他守着自己的目光,生怕做錯事一樣的努力隱忍,可他還是破功了,“無論你今天晚上說什麼我都不會放開你,我就是言而無信了怎麼樣?我堂堂一個軍的軍長爲了你出爾反爾又怎樣?我只知道,我一旦放開你就再也捉不住你了。把鳥籠打開親眼目睹和我朝夕相伴了那麼多年那麼漂亮那麼讓我喜歡的一隻鳥飛向天際而自己卻無能爲力,夏夏,你明白那種心情嗎?你恨我吧,你顧今夏這輩子休想再看到外面的世界!我囚都能把你囚到死!”
她氣急,一個巴掌扇了過去,他不躲不閃,頭狠狠地顫了顫。兩個人喘着氣,誰也沒說話,他突然捧住她的臉,把她壓向自己,然後往前一湊,脣齒相觸。
她躲,他追,她掙扎,他再壓,他略微乾燥的脣瓣摩擦着她溼潤綿軟的舌尖,舔舐,啃咬,激情碰撞。他們太久沒靠近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