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許許回頭，冰涼的手被緊緊握住。
她回握，望着藍小霜疲倦的臉，笑笑：“小霜，我沒事了。”
失去孩子，怎麼可能沒事？
藍小霜擡頭定定看着她，半晌，紅着眼眶：“許許，沒事的，孩子還會有。”
臨到安慰時，才發現說什麼都顯得無力而蒼白。
“對了，昨晚沈家別墅來了電話，因爲你沒回家他們很擔心，讓你現在回個電話過去。”
莫許許呆滯的目光一頓，手指頭攥緊，下意識就往腹部貼過去。
沉默了很久，撥通電話，一顆心都在嗓子眼，眼睛不敢眨。
通了。
“許許？”是蘇雲接的電話。
“蘇阿姨……”
莫許許還沒說上話，電話立刻讓沈老爺子搶了過去：“丫頭你昨晚沒回家啊，我和你奶奶擔心。”
藍小霜使勁衝她使眼色，莫許許會意：“爺爺，我昨天和小霜聚一聚，順道就在她家裡歇下了。”
“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肚子裡有孩子呢，出行或者吃東西，都要格外注意知道嗎？”
莫許許咬着下脣，脣面上齒痕深深，眼眶一瞬盈滿淚水，伸手捂住嘴，把手機拿開了些，再也控制不住，眼淚轟然砸下。
該怎麼向每天都在期待曾孫的爺爺奶奶說明，孩子已經沒有了？
說不出口，心臟，鋼鋸鋸過一般，四分五裂的疼着。
藍小霜看得不忍，移開目光。
“好，我會注意，一切以寶寶爲重……對了，爺爺，之珩這幾天不在家，我回去一個人怪冷清的，想在小霜家裡住幾天，可以嗎？”
“這傻丫頭，當然可以，你那個小朋友陪你解悶也好。”
沈老爺子沒多疑，沈奶奶湊過來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聽着手機裡的忙音，哭泣，再也止不住。
藍小霜沉沉嘆口氣，緊緊抱住她。
一個女人做好了當母親的準備，滿心歡喜等待孩子的降生，突然卻失去孩子，還要隱瞞家裡人，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許許從小到大受過的苦難，已經太多，原以爲嫁給沈之珩，他比她大上許多，會懂得呵護她，他家裡人也難得的好相處，許許會幸福。
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這是第二天，依然不見沈之珩的蹤影。
……
藍小霜忍到下午，實在忍不住了。
打電話咆哮了一通季川，那頭支支吾吾，對沈之珩的行蹤閃爍其詞，說什麼出差去了。
聽得藍小霜更是火大暴躁，出差比老婆重要？孩子都沒了出個屁的差！不可原諒！
在外面平息了很久的火氣，藍小霜回到病房，莫許許昏昏沉沉剛睡醒。
想了想，試探地問：“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沈之珩到現在人影都不見，許許，你心裡就沒一丁點想法？”
莫許許垂頭，眼眸斂下。
藍小霜見她不對勁，想起昨晚韓城的叮囑：“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手機上的通話記錄顯示，你出事前給他打過電話！”
莫許許不否認。
小.臉明顯白了不止一個度，但神色卻很冷淡：“我出事和他沒關係，他在美國出差。”
腦海裡驀地閃過，暈過去的最後一刻，臨街咖啡館玻璃櫥窗上映出來的許美靜微笑看她的情景。
難怪，許美靜一進咖啡館就問了她一個十分不搭邊的問題：之珩出國了？
沈之珩不在，所以肆無忌憚好對她下手？
那輛車，司機明知道路中間有個人還橫衝直撞過來，太不尋常。
整件事，如果是陰謀，她真的無話可說，厭惡她就算了，連她和沈之珩的孩子一起憎恨，這點，莫許許絕不原諒！
……
邁克爾醫生接到季川的電話不意外，以前沈之珩每次治療時，他的這位好友隔三擦五都會打電話關心詢問沈之珩的治療情況。
季川剛禮貌打過招呼，邁克爾醫生已經說開：“行這次病發比前幾次都要嚴重，治療進行到今天是第五天，他的腦電波顯示，情況比較棘手，不過，痙攣的狀況有所緩解，情緒穩定了很多……”
“邁克爾醫生，他家裡發生了事，急需他回國。”
邁克爾思索片刻：“非常重要？我明白了，但這樣突然中斷治療，很不好。”
季川暗暗低咒一聲，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可是之珩再不出現，莫許許那裡說不過去，而且，依着之珩的脾氣，要是再拖着不告訴他莫許許孩子沒了的事，他會責怪自己一輩子。
……
沈之珩正在密閉的室內做電擊療法，電擊是痛苦的，但長久以來，他已經麻木，受了身體的痛苦，心裡的痛苦就會減少一些。
金髮碧眼的護士見他放在一旁的手機不停震動，只能暫時關閉儀器，把手機遞過去。
沈之珩一看來電顯示，季川，接起。
“之珩，莫許許出事了，車禍。”
說完，季川氣兒都不敢大出。
長久，聽不見電話彼端任何一點聲音。
“之珩？”
然後是那頭手機摔在地上的聲音，窸窸窣窣一陣，纔有沉重的呼吸傳來，失了慣有的沉穩節奏，很急促。
沈之珩蒼白的手指死死壓着眉心，大腦很空，嗓子又幹又澀，勉強才能發出一點聲音。
“……她人沒事吧？”
“沒有大事，手臂脫臼，但是……孩子……”
沈之珩閉上眼，繃的青白的手指，差點將手機碾碎。
“什麼時候的事兒？”
“昨天。”
難怪昨晚洗澡時，心口那一抽，疼得厲害，一切都有預兆。
緊接着，一陣亂七八糟的響聲，電話裡傳來護士的呼喊：“沈先生！你這是幹什麼？你正在治療中，不能離開……”
季川摸着鼻子，哆嗦了一下。
第三天。
醫生說清宮術內三天不能下牀着地，藍小霜和韓城一致奉爲真理，兩個人輪番照顧，沒請護工。
藍小霜說護工不靠譜，知冷知熱不夠。
莫許許是真的無奈，覺得他們小心過頭了。
下午。
韓城過來替換藍小霜。
莫許許隱有尿.意，但忍着，沒好意思告訴韓城。
他出去抽菸的功夫，莫許許挪動身體到牀側，直起腰身想去拿掛在架子上的輸液袋，但怎麼夠也夠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