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許許猛地把杯子擱在桌上,回頭看他,殺人眼神分明在說,你敢在孩子們前面口無遮攔試試!
沈之珩揚眉,終於是肯看他一眼了,瘦瘦還在問,是個萬個爲什麼,沈之珩耐心哄着,天馬行空的回答。
莫許許狠狠剜了他一眼,眼神濃烈警告,不想跟他面對面呆着,拾起牀邊用袋子裝着的崢崢換下來的病號服,走去裡間洗衣服。
悶悶的洗衣服,同時聽見外面,瘦瘦奶聲奶氣的和他撒嬌,他也有走到牀邊,用法語在低聲和崢崢說什麼。
十一點多,骨科醫生進來查房,莫許許纔想起來,今天是他腳趾拆石膏的日子。
她把衣服搓洗很多遍,躲在裡面不想出去,有外人在場,她和他相處會更不自然。
骨科醫生在病房裡呆了半個多小時,拆了石膏上了藥,吩咐:“沈先生,等會兒讓你老婆陪着你去照個片子,骨骼癒合的情況不能疏忽。”
莫許許在裡間豎起耳朵,沒聽到沈之珩回答。
骨科醫生是個快三十的小青年,工作認真熱情,唯一就是話多,四周看了看,又問:“沈先生,你妻子呢?”
沈之珩目光看向內室。
“醫生叔叔,我媽咪在裡面給我小哥哥洗衣服!”瘦瘦響亮答腔。
“哦,那她應該聽到了,注意這個時候不要過度走路,尤其不能跑……”
沈之珩皺眉:“王醫生,我以前也是醫生。”
王醫生推了推眼鏡,知道自己話多了:“好的,您好好休養,照了片子叫我。”
沈之珩靠在牀頭,“瘦瘦,送送醫生。”
瘦瘦把棒棒糖從嘴裡拿出來,小手伸着微弓小身子,學着電視劇裡的模樣,“醫生叔叔,這邊請~~”
“小可愛。”王醫生忍不住摸.摸小傢伙的捲毛,“像你媽媽吧,頭髮多漂亮,不用染就是黃的,走在時尚前端啊。”
“黃頭髮好麼?可是我們班上的同學都是黑黑亮亮的頭髮,我媽咪也是,她的頭髮特別軟,摸着好舒服,唔,不過只能我和老伯伯摸,醫生叔叔你不能摸的,你要是摸了,老伯伯會殺了你的。”
王醫生:“……”
冷汗涔涔,他也沒說他要摸啊……
……………
在瘦瘦和那個囉嗦的骨科醫生出了病房門時,沈之珩雙手撐着牀沿下牀。
低頭,皺眉看了看已經拆了石膏的腳趾,被藥水染得顏色泛黃。
穿上棉拖,他走向裡間。
莫許許蹲在地上望着滿泡泡的水盆發呆,崢崢的病號服是連體的,小小的一件衣服早就洗完了,但她不想出去,就一直躲在這裡。
聽見門關上的聲音,莫許許猛地擡頭。
男人雙手插着褲袋,頎長身軀斜斜地靠在門邊的牆壁上,兩道漆黑的視線,灼灼朝她看過來。
莫許許低頭,用側臉對他,兩個人都沒說話,很快的,她的側臉被他盯視地發熱發紅,渾身不自在極了。
牙齒咬着內脣壁,莫許許端着水盆起身倒水。
起來的動作太快,之前蹲的太久,一下子腦袋發暈眼前一黑。
“小心——”沈之珩低喊,同時快步走過來,雙臂從口袋裡出來撈住身體踉蹌要摔倒的她。
水盆裡的誰灑在地上,洗衣液的水,地板很滑,沈之珩一下子沒站穩。
兩個人雙雙往溼漉漉的地上摔去。
沈之珩箍着她的小腰飯轉了個身,讓她摔在他身上。
莫許許不知所措,只聽見他沉沉的悶.哼。
“沈之珩!”她剛纔好像聽見咚的一聲,不是他的腦袋吧?
“怎麼樣?受傷了嗎?腦袋還是腳?腳沒事吧?”她驚慌失措從他身上爬起來要去看他的受傷的腳。
沈之珩擰眉一把拽住她纖細的手臂,另一手攏住她的後腦勺不讓她起來。
“沈之珩,讓我看看你的腳,剛拆了石膏要是再受傷了怎麼辦!”
他眼眸平靜地搖頭,五官上是忍痛的表情,把她腦袋扳下來,雙手卡主她的腋下,把她的身體整個往上託。
直到她的嘴脣對上他的薄脣,停住。
帶繭的拇指指腹溫柔貼着她的柔軟粉脣,他看着她的眼睛,“莫許許,昨晚的事發生過,你別逃避,和我好好談談。”
莫許許聽他聲音知道他大概沒摔到哪裡了,抻着腦袋,胸離開他堅硬的胸膛,咬着嘴脣:“這個姿勢,怎麼好好談?”
沈之珩手指放開她的嘴脣,胳膊搭在眼睛上,片刻的平息,身體緊貼她身體造成的燥熱感慢慢消失,他眯着眼睛迅速親了她一下,放她起來。
莫許許站起來,褲子被地上的水浸.溼。
他起來後,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
“換衣服?”她皺眉,“你把褲子換掉,會着涼。”
他的手摁在她的小肩上,眼神和語氣都很認真:“先談。受不了你一直躲着我。”
莫許許望着他緊蹙的眉眼,微微嘆氣:“沒什麼好談的,你醉了,我可能也是被那個房間的薰香弄得神志不清,所以才……你就當做是我們給彼此的分手禮物,翻過去不再提行不行?”
“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你連自己都搪塞不過去。”
莫許許逃避他犀利的目光,無奈道:“都是成年人,人生總有一兩次不負責任,現在的社會,一ye清見怪不怪,何況我和你之前是夫妻,彼此熟悉彼此的身體,倒省去不認識的尷尬。”
他臉色微微變了,語氣一沉:“昨晚在你眼裡就是***?”
“不然你以爲?”莫許許避免和他對視。
身體卻被他突然扳過去,他嚴肅起來,眼眸底一點點的寒意:“你騙誰?你從來不是在身體上放得開的女人,我們結婚以來做了多少次?做的次數再多,每一次你都要關燈,偶爾我白天胡來,你也閉着眼睛看都不敢看我,無論在哪裡,整棟房子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也不敢叫出聲,這樣的你怎麼會無所謂?”
莫許許被他的一陣見血說的頭痛無比,騙不過也要騙過去。
她掙開他,輕輕冷笑:“沈之珩,看來你在看女人這事兒上也有眼光偏差,我矜持嗎?也許只是對你的時候!我馬上二十七歲,這個年紀我很成熟,現在是單身,我能夠主宰我的需求問題。需要罷了,昨天晚上不是你,日後也可以找別的男人,不是非你不可,你以前有過那麼多女朋友,不也是各取所需?難道說你們男人就可以因爲需要而隨便找個女人解決我們女人就不可以了?”
沈之珩雙眉緊鎖地看着他,眼眸裡是訝異,訝異這番話居然是從她嘴裡說出來。
“你的意思是和我分開,今後你有需要,找我和找別的男人是一樣的?”
莫許許把頭髮捋到耳後,順手摸了摸耳.垂,點頭。
摸耳.垂的動作沈之珩注意到了,她不經意的小動作,緊張的時候會這樣。
眼眸一眯,他眼神意味深長,目光更是深沉幾分,“OK,你非要說成這樣我接受,你明明對我還有感覺。”
“……”
說完,他不看她一眼,出去了,摔門的動作有些重,看得出來情緒不好。
莫許許呆滯在那裡,想不通好好的談話,她努力把昨晚的事說成一場意外,爲什麼到他這裡就變成了緩和關係的希望?
一連三天,莫許許都沒見到沈之珩。
問過看護,半夜裡她睡着或者不在的時候,沈之珩會過來看看崢崢,總是很巧的避開了她在的時候。
真打算老死不相往來了?
莫許許也有心氣,不會舔.着臉再跑到他病房去,不見就不見。
她有那份自信,這場冷戰沈之珩一定先認輸,和她賭氣,不可能贏。
但又是四天過去,莫許許慢慢的不淡定了,這場冷戰,好像不是冷戰,莫許許會錯了意,是他真的不想再見她了嗎?
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意思,莫許許也不會去問,乾脆就這樣變成陌生人算了!
…………
三月十六號。
中午,莫許許餵了崢崢一點食物。
小傢伙要尿尿,現在他不接尿管了,身上的管子也少了很多,莫許許可以抱着他離開牀一會兒。
幸好病房內置洗手間,崢崢羞紅着臉尿完,莫許許給他穿好褲子,摁馬桶沖水,他尿到地上了一點點,莫許許拿過拖把拖地。
“崢崢,坐在那裡別動,媽媽馬上好,”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懂,莫許許這麼說着,轉身把拖把放好,再回頭,哪裡還有崢崢的人?
莫許許一驚,“崢崢?!”
洗手間的門開着,外面傳來崢崢小小的聲音,“……here……”
莫許許跑出去,看到驚喜的一幕!
崢崢拖着兩條根本沒有幾兩肉的小腿.兒,一步一步緩慢地獨自走向牀邊。
步子雖然僵硬,可是行走的很穩,小小的腳掌在地面,一起一落,雖然有時候身子會歪。
莫許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崢崢……你可以走路了?你會走路了?!寶貝,媽媽是在做夢嗎?”
崢崢扭過頭,黑亮的大眼睛衝她眨啊眨。
欣喜的眼淚奪眶而出,莫許許跑過去蹲下,一把攬住小傢伙:“寶貝,太好了!你可以走路了你知道嗎?你在走路,真棒,媽媽愛你!”
使勁親他的小臉蛋兒,崢崢咯咯笑着躲,同時也偷親她。
病房裡的聲音引來了護士,莫許許雙手託着崢崢的小手,扶着他慢慢走,眼睛紅紅地擡頭:“周護士你看見了嗎?我兒子能走路了!這不是在做夢!”
周護士是照顧崢崢最長時間的護士,此刻也忍不住揩了兩滴眼淚,“我去叫李醫生。”
“嗯!快去快去。”莫許許此刻的心情是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寶貝能走路了。
不敢讓崢崢多走,莫許許抱着他到牀.上,難抑制激動的心情,從剛纔到現在,她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衝到沈之珩的病房告訴他,他們的兒子能走路了!
可是她不去,憑什麼讓她去?是他先不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