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身側摸了摸,拽出那帶藥,摔到她面前的地板上,塑料藥瓶噔噔噔咋了出來,橫陳在她腳邊打轉兒。
屋子裡的空氣暗沉如海。
“我真想不通,你就那麼不想要我的孩子是不是?趁着我病危,趁着我躺在手術檯上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你竟然……你竟然打掉了孩子!”
他眉間的殺氣朝她直愣愣撲過去,要將她分毫不差的釘在罪的十字架上。
今夏說不出話來,她呆若木雞,她瞠目結舌,她被他的目光破了一盆冷水,長驅直入,堪堪將她淋了個透。
她原以爲孩子的事會成爲兩個人絕口不提的傷。可現在看來,他似乎又誤會了。文清歌,你真能作惡。除了她,今夏想不出別的任何可能。
“文清歌和你說我把你的孩子打掉了嗎?傅冷琛,你也……信了?”她目光灼灼。
傅冷琛沒看她,目光滑到她扁平無恙的肚子上,就在不久前,那裡面還住着他的孩子,盼了很久,鬧了很久,終於來了的孩子。
若不是清歌無意中把她的藥拿到病房,無意中透漏了人流那兩個字,他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
“那個時候你竟然有閒情逸致去打胎?顧今夏,我真是對你越來越刮目相看了,你知道我那個時候在想什麼嗎?我祈禱的內容不是我活下來,我祈禱的是你們母子安然無恙!我甚至還想,只要你和孩子好,我怎麼樣都無所謂,我被陳暮東要挾在割傷自己十幾刀都無所謂!可現在,這就像一個天大的諷刺。你夠狠,你真夠狠。就那麼討厭我的孩子嗎?它也是在你的骨肉!它是從你的肚子里長出來的!我不知道你的心長在哪裡!還是,你根本沒有心?”
今夏癱坐在地上,她沒有力氣起身。只覺得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還是不信她。
“爲什麼文清歌說什麼都是真的,而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她泥塑木雕一般地看着牀上高高在上的他,目光孱弱。
傅冷琛愈發笑得大聲起來,牆壁都在微微顫抖,“真不真我看到這袋藥就明白了,事實勝於雄辯,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事實上她有千言萬語要說,可無從開始,那些噩夢似的回憶,她萬萬不敢觸碰,況且,他既然都先發制人地誤會了,她解釋又有什麼意思?
他神情悲傷,她心裡冰涼。他把喜怒哀路一股腦發泄出來,她卻只能被誤會被隱藏。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被深咖色外套包裹的身形恍若一根竹竿,毫無肉感,風一吹就倒了似的。
她笑起來很好看,可此時此刻沒有酒窩,傅冷琛也不確定她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她說,“對,你真聰明,我就是不想要你的孩子。怎麼樣?你能怎麼樣?”
這一句落下傅冷琛支起的上身也重重地倒在了牀上,傷口震出了血,他感覺不到疼。只覺得她的話像一顆炸彈,把他的心肺炸得血肉橫飛。
“滾!消失!你給我出去!”他其實並沒有吼。
可今夏的全身都在顫抖,她苦笑,神色悲傷,“傅冷琛,這次,你又想讓我滾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