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墨戰華道。眼前的稚子病已入體,恐怕是沒幾日活頭了,他們身上又沒有能救治他的藥物,只能任由他自生自滅。
鳳清瑤也明白這個道理,儘管殘忍,卻也無可奈何。
掏出幾塊碎銀子放到了他面前的地上,“若你僥倖活,便拿着這些銀兩,去別的地方生活吧。”
放下銀兩,她跟在墨戰華身後向前走去。
路過水井旁,她倏的頓住了步子。
“墨戰華,等一等。”她望着分散在水井四周的屍體,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墨戰華轉回身來。
“你看,”她指着那些死屍開口,“他們全都死在水井旁邊,且身邊都有盛水的水具,也就是說,他們都是在打水回家的過程中死去的。”
“你懷疑水有問題?”墨戰華頓時警覺,向水井中望了進去。
井很深,井口很窄,只隱約看得見井底有波光閃動,卻看不清水質如何。
“他們很有可能將水打出來之後,就在這井邊喝過。”她說着,走到一具屍體旁邊,那屍體不遠處有一個水桶。水桶底下的木片裂開了,不知是落地時摔裂的,還是被砸壞的。
素手掩住口鼻,蹲下了身子。
“且慢!”墨戰華急道,走過來將她拽了起來。就算對方不是病死的,如此貿然的觸碰屍體,也會有危險。他上前兩步,“唰”的拔刀,挑開了死者的衣衫。
幾隻躲在死衣衫下的耗子受到驚嚇,吱吱叫着逃走了。
“下次記得別拿手去碰。”男人低幽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責怪的意味。
冒失的女人!
鳳清瑤也不解釋什麼,眸光直直望着死者胸口處大片大片的黑斑。“得了瘟疫的人,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黑斑呢?”她低聲沉吟。
墨戰華沒有回答,反而朝那稚子走了過去。
蹲下身子,與他保持着視線上的平衡,“你幾歲了?”
孩子見有人問話,抽抽鼻子停止哭泣,向他望了過來。沾着水汽的眸子裡,有幾分見到生人時的怯懦。半晌,才糯糯的答道:“六歲。”
“叫什麼名字?”
“阡兒。”
“家中還有何人?”
孩子搖了搖頭,“只有我和娘。”
“你娘來這裡,可是爲了打水回家做飯?”婦人身旁也放着一個木桶,應當是打水之用。大概是因爲婦人個子矮,跌倒時水桶並未摔翻,此時桶中還剩有半桶水。
水很清,並無異常。
他之所以問孩子這些,並非爲了確定婦人打水是否爲了回家做飯,而是爲了讓孩子放鬆下來。
一句閒話之後,他進而問道:“你娘死前,喝過這井裡的水嗎?”
孩子沒有接着開口,而是仔細的回想一番,纔開口道:“沒喝,阡兒過來的時候,娘就躺在這裡了。當時娘還沒死,娘還跟阡兒說話來着。”說着說着,孩子又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搖晃着婦人的身體,斷斷續續的說道:“娘,你醒醒,你不要丟下阡兒一個人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