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真傳（23）
神異的本質……不就是一個個可以讓人催動特殊異能的特殊器官嗎？
安靖沉默了一會，腦中迅速過了一遍自己這段時間的所有見聞……天玄真符的形象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天玄真符本身轉換玄元之氣，強化性命的能力已經很強了，但它本質只是一個純陽大陣的陣基之一。
就如同神異，單拿出來也有不弱的力量，但究其本質……
安靖有所明悟道：“是陣基！”
“內息是入門，內壯是基礎，武脈打破天地玄關，在自己體內凝聚的小天地纔是武道的通天之基！”
“內壯凝聚的五個神異，四個是大陣的四方陣基，而神魂神異是陣眼，暗合四象五行之數！”
“神異合而爲一，最終凝聚出神通……這便是從內壯武脈一路突破至【洞虛神藏】的路！”
“好！”
明光塵忍不住喝彩，他很清楚，安靖之前從未學過相關的武道知識，這全部都是他現場領悟出來的，而且全對！
“就是如此。”他撫掌讚道：“武道武道，既有武也有道。”
“武之道，便是以人軀化陣而演天地。武乃錘鍊人軀以搏殺，道乃身化天地而長生！”
“現在，我要告訴你的，便是大宗門的真傳。”
豎起食指，明光塵悠悠道：“不同的神異，是有不同五行傾向的。”
安靖等了好一會，等明光塵繼續講下去——而當他看見明光塵露出微笑時，安靖才愕然察覺，這所謂的真傳居然只有一句話！
但……
細細琢磨，聯合之前神異就是陣基，以身化大陣衍神通的說法，安靖悚然察覺，這一句話居然是真的大宗真傳！
他低聲自語：“既然是陣法，必然要講五行相剋，陰陽從屬，每個陣基的屬性，所在位置，甚至誰爲主，誰爲從都極有講究！”
——就如靈根那般，如果胡亂凝練神異，沒有確定好主從，哪怕是神異極其強大，也會互相剋制，乃至於……無法武脈登天！
但凡出了點差錯，哪怕僥倖可以突破武脈，也絕對無法突破神藏！
“尋常武者凝結神異，根本沒得選擇，他們只能有什麼練什麼，能多凝聚一個神異就多凝聚一個，什麼武脈神藏，管他那麼多，先變強再說。”
“如此一來，絕大部分民間的持命者，只要不加入大勢力，就註定會被卡在內壯巔峰，哪怕像是我安家先祖，因爲奇物僥倖突破武脈，也註定會被卡在初階，至此一生難以寸進！”
“資源是一個門檻，命格是一個門檻，功法傳承是一個門檻……這真傳之秘，也是門檻！”
反應過來後，安靖看向微笑的明光塵，心中終於明白伏邪劍靈爲何一直要他找一個本地武道的老師了。
作爲大宗門出來的劍仙，伏邪的確是懂的！
這些門門道道，哪怕有一個民間的天才自己領悟了也沒有任何辦法。
看似只是‘不同的神異，有不同的五行傾向’這一句話，實際上，代表的是數十上百，甚至更多不同神異之間的配合，以及它們主從搭配的方法。
這些經驗，這些用血和屍骨，用一位位天才前路斷絕換來的‘智慧’，纔是真正的門檻，那些大宗門大勢力之所以能輝煌千萬年的基石！
就和前世的合金配方一樣，這是隻能一個個去嘗試，似乎永無窮盡的一條路，而在這條路上，不僅僅成功正確的配方是財富，哪怕是錯誤的配方也是財富！
“我相信。”
明光塵溫和地注視着安靖：“即便是你不加入大宗門，你也會有其他機緣，避開這些陷阱。”
“但既然有我在，事情就簡單很多。”
安靖本以爲，明光塵的下一句話，就是邀請自己加入明鏡宗。
但他卻沒有這麼說。
這位有些滄桑的塵黎真人沉默了一會，似是在回憶過去，回過神來後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平靜道：“不同的宗門，有特殊的神異以及配合，用以搭配功法，故而就算是外人得到宗門之法，也無法習練。”
“我明鏡宗特殊的神異有三，分別是【明鏡心】【琉璃骨】與【無塵瞳】，這些神異間能力相似且互相沖突，所以只需選擇一個就好。”
“你不用着急，安靖，我不會強迫你加入明鏡宗。”
“也不用着急選擇，因爲稍後，我會將三個神異的修行法都告訴你。”
“……爲何？”
聽到這裡，安靖心中涌起了自他和明光塵交流以來的最大的疑惑。
以安靖的悟性天賦，哪怕是對方爲他揭露了如此多的修行秘傳，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理解困難……但人心卻實在是難猜。
事到如今，安靖怎麼可能看不出明光塵對自己算是傾囊相授？如果說對方想要將自己拉去他們那邊也就罷了，培養後輩，很正常。
但明光塵卻說‘不會強迫’……不談安靖都準備順勢答應這件事，他可是很清楚，特殊神異的凝結方法，等同於一個宗門的核心財產。
得到了特殊神異的凝結方法後，哪怕是外人也能按照明鏡宗的功法修出一身武技，如果運氣好，甚至真的可以修成神通，另立他門！
大辰內的諸多武道門派之所以會偶爾分裂出旁支，就是因爲這種核心功法外泄了！
“因爲明鏡宗也不是好地方。”
明光塵選了個石板坐了下來，他消散法軀，示意安靖也坐下：“你在魔教中本來也是神將，如果不叛逃，也是大宗門真傳的待遇。”
“而你叛逃的原因，我看得出來，是因爲不想和他們同流合污吧？甚至，從伱寧肯假扮爲塵黎人，也不願意以原本的身份迴歸大辰來看，你其實也在痛恨大辰的不作爲。”
“尤其是和明景她接觸後，你肯定覺得大辰簡直是惡毒到不明所以，居然還和天魔交易。”
“的確如此。”安靖也不客氣，他坐在明光塵的旁邊，手肘放在膝蓋上撐着下巴，頗爲不解道：“難道說……你想告訴我，大辰其實沒那麼爛，而明鏡宗反而很爛？”
“都很爛。明鏡宗稍微好一點，畢竟門派不大。”
明光塵坦誠道：“但如果你指望，宗門就能比大辰好很多，是世外桃源，那是不可能的。”
“我有一個……熟人。他死了。死在天魔手中。”
轉過頭，明光塵看向北方，目光悠遠，似乎洞穿了虛空：“死在天魔手中並不奇怪，哪怕他算是宗門內少數我看得上眼的人也是如此。”
“但他執行的任務是宗門絕密，如果不是內部有叛徒，他絕不會死。”
“宗內，亦有勾連天魔的叛徒，亦有世家與師徒傳承之爭，亦有許多骯髒齷齪……在宗門修行，和在大辰修行並無區別，無非就是宗門裡內鬥陣仗小一點，不像是大辰這邊內鬥，天知道會造就多少災劫。”
明光塵意有所指，而安靖想到了瀚海魔災，以及勘明城這邊差點遭遇的‘馭亡魔災’。
“何須對我如此坦誠，等我加入了再說也不遲。”
安靖嘆了口氣：“我也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既然叫你一聲師父，那無論如何，這傳道之情我肯定會認。”
“你天生心如明鏡。”
明光塵道：“你有宿慧，悟性又高，你什麼都懂，所以沒必要糊塗。”
“我不希望用這種虛僞的謊言欺騙你加入，之前告訴你內壯武脈如此重要，就是想要告訴你，加入一個宗門會決定未來的路，如果不廢功重修，就絕難更換。”
“你有如此天賦，作爲明鏡宗曉光殿殿主，曉明峰未來的峰主，我自然想要將你綁定在我的宗門。”
“但我除卻明鏡宗的神藏真人這個身份外，還是盡遠天的人。”
轉過頭，這位神藏真人深深地看了眼安靖：“我們這種人，習武修行，不是爲了爭權奪利，不是爲了稱霸天下，而是爲了探索這個世界背後隱藏的秘密，歷史中隱瞞的諸多真相。”
“只有知曉一切秘密和問題背後的緣由，才能真正地改變這個世界。”
“我需要同道者。那種可以走的最遠的同道者，自內心互相認同的同道者。”
“你有這個潛力，所以我對你真誠，也希望你對我真誠。”
“我的確有很多事沒說。”安靖坦然道：“現在沒打算說。”
而明光塵並不在意：“信任需要漫長的時間，我也沒指望你現在就說，所以我只是表現出我的態度。”
“而且，我之所以傳授給你三種神異，是因爲以你天賦，只要讓你自己選，自然會找到最合適自己的神異。如果你願意修，那你就是我明鏡宗之人。”
“如此一來，你不回宗也無所謂，能在外面留個種子也好。”
“種子？”安靖聽出明光塵背後的深意，眉頭緊皺：“有這麼糟糕？”
“現在還好，畢竟諸位師伯師叔都還在，老祖也還在。”明光塵睜開法瞳，他淡淡道：“但這種情況長久不了。”
“如果你真的回宗門，那麼在你成長的時候，可能就會見到一個大宗門由盛轉衰，甚至一落千丈的過程。”
“說實話。”
明光塵語氣有些低落，但安靖卻笑了起來：“我還真的挺想見識見識。”
在明光塵挑起眉頭，有些驚訝的注視下，安靖轉過頭，看向整個勘明城，然後鎖定在官府的方向。
“都是由盛轉衰。”他輕聲笑道：“明鏡宗可能的衰退，亦或是可能的中興，都是這個世間絕難找到的上好範例。”
“正好可以和大辰做一個對照，讓我提前適應適應。”
“不愧是魔教出來的，兇性大得很。”
明光塵哈哈一笑，他站立起身：“你倒是看的長遠……好，既然你這麼有精神，那咱們繼續！”
而安靖也乾脆利落地起身：“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