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骸,季弈龍。築基巔峰羽化修士,傭兵。因爲幫派仇殺被監天局通緝,通緝等級爲丁等。監天局那邊對你的評價是相當配合的荒野團體領袖,等對你進行詳細評估後,說不定會僱傭你作爲監天局荒野勞務派遣的專用團隊。”
比鋼骸還要高三個頭的羽化修士站在衆人面前,陳淨琴在甩出鋼骸的資料後,轉過頭看向曲通:“瘋狼,曲通。煉氣巔峰半羽化修士。前玄浩公司員工。荒野劫修。因爲偷盜公司資產,攻擊公司資訊庫而被通緝。通緝等級爲丁等。監天局對你的評價是路邊的野狗,到處都有,你能在荒野混這麼多年,是因爲懶得抓你。”
評價一高一低,一褒一貶,她語氣平靜道:“但都無所謂,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從現在……不,從三個月前開始,你們就已經是玄夜城徵辟局旗下第六荒野開拓大隊的兩位副隊長,你們的隊長是三中淨微學院首席安玄,你們這一次就是以學院武測任務爲障眼法,進行正式荒野開拓任務的先鋒。”
“但因爲一些不團結不守義的敵對勢力影響,開拓剛剛開始就引來了昆妖和妖王,爲了保證開拓行動的火種,你們在安玄首席隊長的帶領下,竭盡全力打開了洞天之門,阻擋昆妖和金烏等妖王的進犯,守護住了集團最大的財產。”
鋼骸因爲臉是鋼的,所以沒有什麼表情,只有雙眸中閃動的靈光才能看出他如今思考之激烈。
而另一側的曲通就不一樣了。
“我,我嗎?”
曲通有些想不明白,他頭縮了一下,但還是忍不住說實話:“我是俘虜啊……”
“閉嘴。”
督天衛眼睛一瞪,如同金紅色太陽一般的液態金屬眼球似乎亮起了熔爐之光:“你和你的荒野劫修團隊,全部都是,被我們,【羅浮集團】僱傭的!自始至終都是如此!”
“你和安玄的戰鬥,只是障眼法,只是誤導,欺騙其他勢力的煙霧彈。你從一開始就是我們羅浮的人,所以從三個月甚至更早之前,你們盤踞在堡壘區的行爲,就代表了開拓戰爭已經開始,我們已經在北湖澤區建設了開拓地。”
“你,能明白?”
曲通咬牙。
他明白……他當然明白!公司,城裡,洞天……全都是這樣!他們根本不在乎事實真相,只是爲了利益而行動!
他們想要什麼情況,什麼就得變成現實,哪怕一切都是虛假的,都是虛擬的,那也可以是真的。
爲了佔據和其他集團道義上的先機,接納他這個滿手鮮血的荒野劫修進入玄夜城又如何?只要能滿足他們更大的利益,什麼法律什麼通緝都可以一句話取消。
就像是,當年公司一念就可以壓下自己復仇的憎恨那樣……就是這麼隨意操控,微不足道。
曲通太明白了,若不是安靖之前多少表示了對自己等人的重視,這督天法衛要做的第一件事,大概率就是把自己和鋼骸等人全都殺了,然後找上一羣忠心的人換上他們的裝備衣物,聲稱那就是他們——如此一來,一切都掌握在集團手中。
他們要掌握的,不僅僅是肉體和心靈,不僅僅是財富和地位,他們就連過去未來現在的真相和現實都要奪取啊!
鋼骸擡起手,拍了拍曲通的後背,讓已蜷縮起來的曲通回過神來。
“就是如此。”
然後,他便聽見了鋼骸的話語:“一切仰賴集團的領導,我早就是集團人啦!”
鋼骸的話語喜氣洋洋,根本不帶半點虛假,而曲通也反應過來,不管自己有沒有看懂集團的意圖,現在的他都沒有力量,也沒有必要反抗——這是他重新開始全新人生的第一步,無論是忘卻還是銘記心中的憎恨……他都不能在這裡倒下。
所以,他也勉強直立起身,重複了和鋼骸一樣的話。
“很好。”
看見兩人如此識相,督天衛也沒多說什麼。這一切都是她給陳董事和安玄一個面子,既然這些人都已經答應下來,她便丟給兩人各一個太虛法器:“這裡面是靈石和治療用的丹藥,還有神魂抑制劑,我們羽化修士必不可少之物……你們之後還有用處,不能失控,若是有入魔傾向,立刻向我報告,這些酆都衛會送你們回去治療。”
“至於現在,你們就在此地建設營地。”
下完命令後,她便轉過身離開——和這羣荒野下等人說話是工作,工作之外,她自然是不願意浪費半點口舌。
對此,鋼骸卻沒什麼想法,甚至就連曲通都愣住了。
我去,給這麼多?
洞天人這麼有錢?
不過,雖然因爲大手筆愣了一下,但兩人都很明白,這是自己和安靖的統戰價值被打出來了——若真的是沒有任何人支持的荒野傭兵和劫修,肯定早就沒了。
只是僅僅是讓他們閉嘴,集團就能給這麼多……集團的實力,還真的是深不可測啊。
與此同時。
洞天之門外。
北湖澤堡壘區。
當安靖與陳董事通過洞天之門,重新回到天元界時,一切都已經和之前不一樣。
伴隨着一聲聲尖嘯與爆炸,無數妖獸的嘶鳴嚎叫響起,可怖的妖獸之音響徹四方,騰起漫天煙塵,令人忍不住遮掩雙耳。
安靖擡起頭,環視四方——隨着陳董事不斷拉高星月冰輪的高度,這環視變成了俯瞰,於是安靖便看見,整個堡壘區和北湖澤區已經被近乎無窮無盡的妖魔飛禽包裹佔據。
無窮無盡的妖魔之氣匯聚在一起,化作沖天的妖雲,遮蔽了天日的光輝。
而在這滔天妖氣中,隱約有七個紫府氣息正在緩緩震動,宛如心臟。
其中便有兩個,便是那被金烏和昆妖來回毆打的本地妖獸。
真正的開拓戰爭級的獸潮來了。
這一幕,令安靖也不禁擡起眉,被包圍在獸潮中的他相當冷靜:“這可不好解決。”
“常理是如此。”
而陳董事也很欣賞安靖的平靜,故而撫須笑道:“但這一次,可就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西北裂谷堡壘駐軍已經來了,有他們在,沒有堪比真君的大妖王出場,就根本不可能掀起什麼風浪。”
“嗯?”
也就是在此時,安靖忽有所感,他擡起頭看上頭頂,只聽一聲宛如遠海長鯨的長吟鳴叫之聲,一道巨大無比的陰影從煞雲妖氣的頂端浮現,籠罩天際,帶着無可匹敵的可怖氣勢,遮天蔽日而來。
天空黯淡了,然後驟然明亮。
層層迭迭,宛如山嶽般的煞氣雲層旋轉着,鼓動着,被一股力量撥開,而一道道光芒從中泄出,宛如天海傾瀉的光之瀑布。
那是一艘戰艦。
一艘龐大如山嶽,壯闊如城池,被一圈圈木質根鬚包裹的仙道戰艦!
散發着青紫色的光芒,整齊的陣紋閃爍着吞吐天地的靈氣,仙道戰艦現在出現的瞬間,就令七位紫府妖王下意識地退縮了一步。
而不等它們惱羞成怒,剎那之間,一聲聲浩大的轟鳴聲響起,宛如隕石天降,蓋過了一切聲音。
有什麼東西從仙道戰艦上落下——一道道硃紅色的光輝,伴隨着太虛捲動的波動亮起,而後一道道朱明垂練從天穹之上直插而下,頃刻便墜落在大地,在沖天煙塵和地動山搖間,化作了一座……
堡壘。
一座半圓形的永固金屬堡壘,從仙道戰艦開啓的太虛縫隙中落下,宛如從天而降的隕石,鑲嵌在大地之上,至此便堅不可摧,似是永恆不磨。
安靖擡起頭,他看向天空。
伴隨着一道又一道太虛法陣展開,接連不斷的堡壘建築從仙道戰艦之下傾瀉而下,宛如雨水彗星,砸落在大地。
一道道足有數百米長的鋼鐵‘法楔’筆直且精準地地插入大地,靈紋宛如呼吸一般從下至上閃動,它們每一個都亮起了不同的光輝,改變着這方大地的地脈靈脈。
原本的堡壘羣被直接砸碎,化作廢渣殘骸,而原本的靈脈也被徹底改易,在短短的瞬息間,就隨着流星雨般落下的大陣法楔,構成了一個紫府級的大陣。
無窮無盡的硃紅色火光擦過天空,閃耀於大氣,正是流星火雨最好的寫照。
一座鋼鐵的堡壘森林,就這樣伴隨着轟鳴,爆炸與震動,在安靖眼前成型。
妖獸羣在這樣堆迭的鋼鐵中,要不被壓成碎渣齏粉,要不就被吹飛至數裡之外,倖存的也都夾着尾巴逃開,只敢遠遠地吠叫。
但它們的背後,那七頭周邊整個大區的妖王們戒備地注視着頭頂的天艦,嚎叫着,咆哮着,一點一點地退開了。
它們畏懼了。
“……羅浮早就準備好了嗎?”
見到了這一幕,安靖閉上眼睛,然後再次睜開。
他平靜下來,將‘取得了什麼成就’而生的喜悅壓下。
面對這【天元修仙者集團】可怖的底蘊實力,年輕的修士近乎肅穆道:“看來我只是恰逢其會啊。”
“的確有所準備,計劃不是今天,但今天也可以。”
而陳董事注視着這一幕後,他驕傲地注視着這屬於,屬於羅浮的武力,笑着迴應:“不過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安玄,若是沒有你,集團不會下定決心,動用太虛天艦進行最快速度的堡壘構成。”
“不是因爲其他人,這一切,都是因爲你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