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淵城,城中,青石大街,南側的大周隊伍前方那一堵巨盾之牆左右一分,從中緩步走出六人。
爲首之人身披黑色重甲,背背一柄七尺長的青獅長柄大刀,正是大周神將東伯傲。
身旁一名面色平靜,眼神清澈,身着大內侍衛服飾的少年,正是蕭隱。
蕭隱身後則是同樣扮作大內宮廷侍衛的幽蘭四人。
六人剛一邁步走出巨盾之牆,便聽得咚的一聲,背後巨牆立時閉合而上,擺在眼前的,則是筆直寬闊的青石街道以及前方那高聳的摘月臺。
東伯傲看了蕭隱一眼,一伸手道:“蕭特使,請。”
蕭隱微微一抱拳道:“東伯將軍請。”
二人略一推讓,便並肩向前走去。
蕭隱走在堅硬的青石道上,感受到背後的巨盾之牆內有無數道眼光都集中在了自己這一行人身上。
與此同時,對面的摘月臺在自己眼中也越發清晰起來。
只見這摘月臺,嚴格來說,更像是一座高樓,只是這高樓樓基處,有一塊方圓近十丈大小的天然巨石埋於地下,露出一片四方型地基,整座高樓似乎便是基於這塊天然巨石所建造。
仰頭望去,巍峨古樸的高樓頂上,似乎有一方精美絕倫的圓形高臺,宛如一塊放大了無數倍的精緻雪玉鑲嵌於樓頂,在日光的照耀下映射出萬千清華,宛如天空之中憑空多出來一輪皓月,同與旭日爭輝。若是常人置身這高臺之上,便可直面這輪“皓月”,彷彿擡手之間,便可隨意攀摘。想來,這“摘月”二字便是由此得名。
就在蕭隱一行人被這摘月臺之奇景所吸引之時,摘月臺另外一側的大金陣列之中,也緩緩走出了數道身影。
“看來,大金髮現我們了,所以也派出了使者。”
東伯傲雙眉微凝說道。
蕭隱點頭道:“應該是的,只是不知會是何人。”
隨後,蕭隱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樣補充說道:“稍候會面之時,將軍切不可透露在下身份。畢竟在下今日扮作大內侍衛之目的,乃是護衛陛下週全。如今切切不可暴露。”
東伯傲微一沉吟,便點頭應道:“理應如此。稍候本將自會應對大金來使,非到必要之時,不會煩勞蕭特使。”
蕭隱一笑,沒有說話,算是同意了。
東伯傲不禁微微一瞥,偷偷看向身旁的蕭隱。
然而就在此刻,一絲莫名的微微寒意突然從東伯傲背後冒出,直令東伯傲心頭一震,震驚之下便立時收回了目光,再也不敢偷偷打量蕭隱了。
此時此刻,東伯傲可謂心中駭然。自己縱橫沙場數十年,生死搏殺,大小征戰不下近百場,死在手中青獅長刀下的冤魂何止千百來計,拋開自己一身真晶境修爲不說,單就自己身上這股經過無數生死戰場歷練而出的森然殺氣,便足以震懾大內禁宮萬千軍士。
然而,爲何在面對這名看似毫不起眼的少年之時,自己這一身殺氣竟然宛如一隻唯唯諾諾的病貓一般,只會拼命往後縮,彷彿身旁的少年身上有着什麼極爲可怕的東西一樣。
聯繫起方纔陛下和公孫統領對蕭隱種種舉止的默許,東伯傲心頭再次一震,腳步不禁慢了下來。
一時間,蕭隱似乎隱隱走在了前頭爲首處,而東伯傲則面色變幻不定地緊緊跟在了蕭隱身側後方,彷彿一個青澀新兵正在忐忑不定地跟隨着長官一樣。而蕭隱也對此似乎也並不覺得奇怪,反而任由東伯傲如此,好似東伯傲這麼做是理所應當一樣。
蕭隱身後幽蘭四人立時便發現了這微妙的一幕,略顯驚訝之下,四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看向蕭隱的目光再次現出一絲敬畏之色。
就在這時,東伯傲,蕭隱一行人已然來到距離摘月臺不過數丈距離處,也就是青石大街的正中央區域。
而對面大金所派出的數人腳步也不慢,片刻間,便也來到了青石大街正中央。
轉眼間,這兩隊人馬便已然在摘月臺下碰面了。
蕭隱雙目一眯,立時將大金一行人收入眼中。
正中間爲首之人,是一名三十出頭的青年男子,身型瘦長,面容俊雅,身着大金官服,額頭之上箍着一頂金色圓環,將一頭烏黑長髮穩穩披在腦後,當真是一副翩翩貴氣模樣。
這披髮男子身旁則站立着一名二十歲上下,身着青衣軟甲,腰懸利劍的俊秀少年,此刻正盯着蕭隱一行人,上下打量個不停。
二人身後則跟着大約七八名面容兇惡,體型魁梧,身材健碩的精壯甲士。
“敢問,來者可是大周使臣?”
披髮男子微微一笑,一抱拳問道,儀態不卑不亢,舉手投足間顯得極有氣度。
東伯傲立時向前一邁步,抱拳還禮道:“正是。本將乃大周正三品橫野上將軍,東伯傲是也。”
披髮男子聞言,雙目微微一亮,先是看了東伯傲一眼,隨即便把目光落在了身着侍衛服飾的蕭隱身上。
蕭隱眼見對方目光看來,立時微微一低頭,以示行禮。
然而,蕭隱在一低頭之時,卻突然感受到對方的兩道目光,猶如兩柄利劍一般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彷彿瞬間便要將自己看穿。
那感覺似乎似曾相識!
蕭隱立時心頭一震,然而面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異樣。
這披髮男子將目光有意無意地在蕭隱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後,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東伯傲說道:“下官乃是大金光祿大夫兼天狼上將,夕無衣。”
“哦?!想不到夕先生文武兼備,可以同時提領文武雙職,東伯傲佩服。”
東伯傲略顯驚訝道。
蕭隱聞言也是微微一驚,看這夕無衣舉手投足一副文人氣質,竟然可以同時兼任大金國文武兩職高官!
隨即,蕭隱立刻將目光集中在了這夕無衣身上,看着對方俊雅從容的模樣,蕭隱突然目光一閃,一絲淡淡的熟悉之感略微浮現心頭。
“這人好像在哪裡見過?”
蕭隱心頭微動地想道,然而思索片刻之後,卻一無所獲。
就在這時,夕無衣一搖手道:“東伯將軍謬讚了,我大金人才濟濟,無衣不過是一介文質之流,如今承蒙國主恩賞,可以忝居雙職,實在汗顏。”
東伯傲一拱手道:“好了,長話短說。本將今奉大周陛下聖諭,特來知會貴國一聲,我大周已然備好九龍棺,特邀大金完顏國主與我大周陛下同上摘月臺,共商結盟之事。”
微微一頓,東伯傲問道:“不知,夕大人意下如何?”
夕無衣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好。既然九龍棺已然備好,那結盟之事自然好談。不過,臨行之前,國主尚有一個要求,還望貴國答應。”
東伯傲一怔道:“何事?”
夕無衣微微一頓,然後一字一句說道:“我大金國主要先行登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