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隱睜開了雙眼。
“這裡是哪裡?”
入眼處是一片羣山密林,自己平躺在一塊整潔的巨石之上,四周靜謐無聲,謙謙等人更是蹤跡皆無。
蕭隱翻身爬起,一摸背後,發現萬子天地匣尚在,這才心安少許。
回想起在青雲觀突遭地震的一幕,蕭隱不禁眉頭緊鎖。
“爲何突發地震?謙謙星朧焱月她們怎麼樣了?那巨大的地底深淵是什麼?我被吸進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這裡又是哪裡?”
一連串問題在蕭隱腦中涌現,思考片刻卻毫無頭緒,再加上如今同伴盡失,生死不明,蕭隱不禁心生一絲惶惶。
正在這時,一個久違了的聲音突然在蕭隱腦中冒出:“那深淵是空間裂縫。”
蕭隱登時嚇了一跳,隨後不禁心頭狂喜,道:“幽篁前輩!你怎麼出現了?閉關結束了?”
自上次北境蕭隱突破至真元境,幽篁便叮囑蕭隱自己要進行閉關,讓蕭隱不要輕易打擾,蕭隱自然遵從,一直沒有喚醒幽篁。
如今蕭隱身處困境,幽篁卻主動現身,自然令蕭隱喜不自勝。
幽篁冷哼一聲道:“原本距離出關尚有一些時日,誰知你氣府內的真元突生驚濤,直接將本尊吵醒,本尊這才發現,你竟陷入了空間裂縫之中,爲抵禦空間亂流,你之氣府自動激發護主之能,強行調轉了氣府內的全部真元,護住你之周身,這才讓你勉強脫離了空間亂流的撕裂之力,保住一條性命。因真元悉數被氣府調出,本尊失去了真元培育,這纔不得不強行提前出關。”
蕭隱輕哦了一聲,喃喃道:“空間裂縫……”
幽篁道:“空間裂縫,意指原本完好的空間,因天地之力失衡、錯亂等因,導致的一種恐怖突變。空間裂縫一旦生出,幾乎無法逆轉癒合,只能任其飄蕩於空間,吞噬周遭一切事物,無論人畜草木,一旦陷入空間裂縫之中,便會被空間裂縫中的空間亂流給撕成碎片,幾無生還可能。”
蕭隱面色一變:“如此恐怖!幾無生還可能?”
幽篁冷冷道:“上古之時,諸國混戰,兵火連年,其中的幾次驚世大戰可謂撼天動地,中土大陸的幾處戰略要衝就曾被硬生生打出來了數道空間裂縫。當時戰場之上,戰火焚天,日月無光,已是最激烈的決戰時刻,結果空間裂縫突然在戰場上現出,萬千軍士、坐騎、戰車、機甲幾乎在一瞬間盡皆落入裂縫之口,徹底消失殆盡,那個場面……呵……任何人看了一眼,都會畢生難忘。”
蕭隱只覺周身一寒,面色蒼白地自語道:“如此說來,謙謙他們……不!我既然能活下來,他們也未嘗……”
幽篁冷笑一聲,道:“你能活下來,全是因爲本尊殘魂所化氣府激發了殘魂本能,強行消耗了殘魂的本源之力,灌注於真元之中,然後自主護衛於你,逃過了空間亂流,這才險之又險地保住了你之性命。至於你的那些朋友,除非有大造化降下,否則絕無生機可言。”
蕭隱聞言,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蕭隱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苦心孤詣潛入鬼域,原本打算既能躲避各大宗門的追殺,又能帶着衆人一起尋找爹孃和徐夫子,共同歷練一番,實是良策。縱然這鬼域之中充斥了無數血腥荒蠻,但是蕭隱自認爲,以自己的謀算和日益飛漲的修爲,想要護住衆人周全,未必是難事。誰曾想,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引出了空間裂縫這種大恐怖存在,一瞬間,便將蕭隱原本的計劃全部打亂。
先是父母失蹤,自己的老師徐夫子身份存疑,如今又是周邊同伴慘遭不測,生死不明。
這些人的身影在蕭隱腦海中一一顯露而出,無數的畫面在腦海中飛馳而過。
蕭隱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充斥在了全身。
懊悔、無力、憤怒……
無數種負面情緒如排山倒海般襲來,縱使蕭隱素來冷靜異常啊,此刻也險些站立不穩。
“怎麼?承受不住了?”幽篁森然道。
蕭隱強行穩住有些搖晃的身軀,緊咬牙關,沉默了很久。
之後,冷冷迸出兩個字:“沒有。”
幽篁竟然一反常態地笑了一聲:“哦?你不是很在乎他們麼?”
蕭隱道:“是。”
幽篁道:“不難過?”
蕭隱道:“難過。”
幽篁道:“然後?”
蕭隱道:“繼續活下去。”
幽篁哈哈大笑道:“很好!大道無情,本該如此。人生一世,周遭一切,不過身外之物,唯有獨善己身,修成大道,方是通天大路。否則,後世史冊之上對你縱有無限誦揚,於你自己而言,終究不過是冢中一枯骨爾。”
蕭隱道:“不用你教。”
幽篁一怔。
往日蕭隱對待幽篁向來恭敬有加,可此時的態度似乎與往日有了些不同。
蕭隱:“我是你的宿主不假,可我終究是我,該怎麼做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言。當初答應你的,我自會做到。”
幽篁沉默了片刻:“好。”
蕭隱繼續道:“你近日是否無法再次閉關?”
幽篁道:“是,提前出關後,必須花費一些時日將閉關得到的修爲融入殘魂,這個過程有些長,不過還是安全的,若有要事,你可以喊我。”
蕭隱道:“那便好。從今日起,我會加倍修行,必要時,需要你從旁協助。兩利之事,你當不會拒絕,對否?”
蕭隱用的是問句,但是顯然只希望聽到一種答案。
幽篁似乎感受到了此時蕭隱話語背後的某些東西,沉默了片刻,一反常態地沒有跟蕭隱討價還價,也沒有問要如何協助,只是簡單回答道:“好。”
蕭隱沒有意外幽篁的回答,繼續道:“五年內,我會晉級真晶境。”
真晶境,尋常武者一生都無法企及的境界,無數天資卓絕的修行者都卡在了這一關。
所謂真晶者,乃是凝縮氣府真元,剔除一切雜質,將之提煉成至純至極的真晶顆粒,與氣府合爲一體。這真晶顆粒細小如豆,然而內中蘊含的真力卻精純至極,是世間無數大神通武學施展出來的根基所在。因爲但凡大神通武學想要施展,其所消耗的真力必須至純至極,尋常真元之力根本不足以催動。
武者一旦步入此境,便可初步調動天地之力,以真晶之力催生出多種不可思議之武道神通,凌空虛渡亦成可能,自身壽元更是可以直接增加數百載。
可以說,一旦邁入此境,便徹底與普通武者拉開了一條難以逾越之鴻溝。是凡人眼中猶如陸地神仙般的存在。
即時在千年大宗之內,一名真晶境修士也是極爲舉足輕重之存在,無一不是長老,乃至掌門的存在。可以說衡量一個宗門的實力,單看是否有真晶境修士,以及真晶境修士的數量,便可大致知道個七八分。
然而,想要突破瓶頸,最終成功邁入此境者,卻是萬中無一。天資,機遇,實力,乃至那冥冥中的一絲運氣,都是決定武者能否邁出那最後一步的關鍵。
滔滔武道歷史長河之中,不知多少天資卓絕之人,都倒在了這最後一步,飲恨一生。
然而,在此時的蕭隱看來,似乎邁入此境不過是需要幾年時間而已的小事而已,不應該有任何問題,哪怕自己此時只是一個堪堪邁入真元境不到半年的人。
更令人驚訝的是,幽篁對此卻只是淡淡迴應道:“好。”
彷彿蕭隱所說,在其看來本就是理所應當之事,就像餓了要吃飯,困了要打盹一樣,天經地義。
蕭隱沒有再多說什麼,緊了緊背後黑匣,向四周望了望,道:“先查清此地是何地。”
蕭隱縱身一躍,步入羣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