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責任和愧疚吧。”陳雪音淡淡地說道，“他父親是因爲夜明珠而死，夜明珠是我們家的，如果當初沒有把東西交給他們，他們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對於這些，父親一直心存愧疚，感覺對不住他們。要不然得到夜明珠之後，也不會獨自離開，讓我留下繼續尋找皇甫夜。他走之前一直在叮囑我，找到皇甫夜之後，一定要好好照顧他。我答應過他，就必須說到做到。”
“那是因爲你父親不知道皇甫夜後來的情況，如果他知道了，未必會讓你這麼做。”
“我和父親相依爲命，我瞭解他。如果他知道皇甫夜和曹若燕在一起，聽信讒言，顛倒黑白，也許他會很生氣、很失望，但他不會放棄。”陳雪音看着天空，悠悠地說道。然後看着何雲秀，接着道，“我記得那一次和李叔去尋找皇甫夜的時候，他被皇甫夜傷了，追上我們之後還不分青紅皁白罵了我們。我當時非常生氣，打定主意不去找他。李叔勸了我半天，我纔打消這個念頭。李叔只是一個僕人，如果他都不會放棄，我爹也就更不會放棄了。”
“這麼說，你還要救他？你可別忘了，李先生是怎麼死的？”何雲秀提醒道。
“我知道這件事和他有關係，如果不是他把我們的所在之地告訴曹若燕，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但我更清楚，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曹若燕，如果不是她讓付瑞海帶皇甫夜來找我們，李叔也不可能死，那次的目的就是殺了李叔，讓皇甫夜沒有可以相信的人。皇甫夜回來以後，和我說過如果他留在那裡，肯定不會讓曹生明動手，其實付瑞海也一樣。所以曹若燕才讓他們倆離開。”頓了頓，又說道，“仔細想想，皇甫夜也是個可憐的人，他不知道人心險惡，也不知道曹生明和我父親的恩恩怨怨，以爲救了他，就是他的恩人，就可以完全相信。李叔曾經問我一句話，如果我是皇甫夜，會不會相信曹生明。我沒有辦法回答，也許到了那個時候，我也會那樣做，因爲我沒有別的選擇。”
“這麼說，你是原諒皇甫夜了？”
“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沒有原諒不原諒那樣的說法。我是他的妻子，丈夫不在身邊，我就一定要找到他，和他在一起，不管他幹什麼，能幫的我幫一把，幫不了的，我就在他身邊，也算是一種安慰。以前聽說過一句話，一日夫妻百日恩。當時不理解是什麼意思，現在終於知道了。”說完，微笑地看着何雲秀。
何雲秀看着她明亮的眼神，不禁有點動容。陳雪音雖然遇到那麼多事，但她並沒有放棄；皇甫夜對她不好，她也沒有責怪，只是繼續尋找。這樣的陳雪音讓她佩服，卻也更讓她遺憾：“你和皇甫夜在一起，付瑞海怎麼辦？我看得出來，你和他之間……”
“我們是有緣無分。”陳雪音面無表情地說道，她沒想到何雲秀居然說起這個，這是她最害怕的問題，一直不想面對，怕別人不理解她。
但和何雲秀在一起，她覺得何雲秀是可以理解她，最起碼不會指責她，這些話她真希望可以和別人說一說，“從第一次見到付瑞海，我就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也不知道爲什麼，大概是因爲從來沒有見過那麼英俊瀟灑的男人。後來他幫我，爲我做了那麼多事，我也看得出來，我們倆的心思一樣，但我不能確定，有時候覺得是自作多情，但還是忍不住去想他。可我知道我和他沒有任何可能，尤其是知道他殺了皇甫凌天，我就知道他是我的仇人，但他也是我的恩人，我真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他。皇甫夜出來以後，我就想着讓自己全心全意對待皇甫夜，我努力過，但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後來我們走了，本來以爲再也不可能見面了，沒想到還是……”
“那這次見面，你們有沒有……”
“我已經是皇甫夜的妻子了，怎麼可能和他發生什麼。”陳雪音打斷她的話，耳朵一陣發紅，無奈地說道，“雖然我們可能都有那個意思，但誰也沒有說出來，所以在一起也並不尷尬。如果真當初說出來了，我們現在相處起來，也就不會那麼方便了，還是不說的好。”
“那你不覺得可惜嗎？郎情妾意，付公子應該是一個很有責任的人，比皇甫夜好多了。如果你們可以在一起，我相信你一定會過的很好。”何雲秀非常真誠地說道。
“我們都是重任在肩，沒有辦法考慮個人感情。”陳雪音搖着頭說，“他放不下曹若燕，我也要救皇甫夜，就衝這些，你覺得我們會有在一起的可能麼？”
“付公子跟了曹若燕這麼久，也知道曹若燕是什麼人，爲什麼還要跟着她，難道不知道這是在助紂爲虐嗎？”
“我也不清楚，付公子是個琢磨不透的人，沒有人知道他在幹什麼，道長也不知道。這是他的秘密，不會和任何人說。”陳雪音苦笑道。頓了一會，又問道，“我聽說你馬上就要入宮了，真是恭喜啊。”
“有什麼可恭喜的，又不是什麼好事情。”何雲秀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入了宮雖然可以風光無限、光宗耀祖，可對於女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你看那個魯月琴，雖然是宸妃娘娘、四妃之首，可據我所知，皇上根本就不喜歡她，也不去她那裡，說白了還是獨守空閨，和冷宮沒有什麼區別。要不是爲了爹爹，我也是不願意去的。”突然想到歐陽元，又是一陣悲哀。
陳雪音笑了笑，說道：“我聽說你是皇上專門召入宮中的，和她們是不一樣的，既然是這樣，就一定可以得到寵幸的。”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你們這些外人不明真相，難免誤會。其實皇上讓我入宮，看中的並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父親的地位。”看到陳雪音不理解的眼神，何雲秀笑了笑，又說道，“曹生明的權力越來越大，皇上也是非常擔心。雖然朝廷上反對曹生明的人越來越多，可真正能和他對着幹的幾
乎沒有。我父親是老太師，三朝元老，曹生明雖然諸多懷疑、不滿，卻也不能怎麼樣。皇上爲了拉攏我父親，才讓我入宮爲妃。這是一個政治婚姻，我沒有辦法拒絕。皇上從來沒有見過我，也不可能喜歡我。所以，入了宮，我並不會比魯月琴過得好。”
“那個歐陽元好像並不想讓你去？”陳雪音試探地問道。
聽到陳雪音說起歐陽元，何雲秀心中一緊，回頭看她，見陳雪音並沒有什麼異樣，這才放心，點點頭，說道：“他不想讓我去，我們很早就在一起，彼此有情，卻不能說出來。因爲我早就知道有一天我要入宮爲妃，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他知道我要入宮，非常着急，想帶我走，我沒有答應。如果我走了，皇上知道了，怪罪下來怎麼辦，我父親年老體弱，擔不起這個責任，我不能太自私。”
“何小姐果然是有情有義、深明大義的人。”陳雪音讚道，“你既然說了這句話，也應該理解我。你不可能和歐陽元在一起，我也不可能和付瑞海在一起。有緣無分也好，家仇恩怨也罷，落在我們身上，我們就不能放棄。你是爲了何太師，我也是爲了我父親，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命運，無法更改。既然這樣，我們只能服從。皇甫夜對我好，我看得到，所以我覺得這樣尋找、救人，是值得的。付瑞海是好人，我對他動過心，可我知道他不屬於我，所以我不會再去想。好了，好好休息吧，明天就要回京城了，也不知道回去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能不能找到皇甫夜？”想到皇甫夜，陳雪音又是一陣擔心。
何雲秀拉過她的手，笑着安慰道：“你是一個好人，好人有好報，一定可以找到皇甫夜的，相信我。”
“希望如你所說。”陳雪音也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我們進去休息吧，天都快亮了，明天早上還要趕路呢，沒有精力可不行。”說完，放開何雲秀，轉身走了進去。剛走了幾步，就聽見何雲秀喊她的名字，回過頭來，只聽何雲秀說道------
“如果你見到了歐陽元，你會怎麼辦，會殺了他嗎？”
陳雪音一愣，何雲秀居然問這個，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歐陽元殺了我父親和李叔，這是事實，不可否認。不管他是不是心甘情願，都是這個結果，我沒有辦法原諒他，就像皇甫夜沒有辦法原諒付瑞海一樣。我知道當初他沒有聽曹若燕的話，放了我們一馬，但我沒有辦法因爲這個放棄仇恨。我雖然喜歡過付瑞海，但如果皇甫夜要殺他，我就只能和皇甫夜並肩作戰，對於歐陽元也一樣。雖然我的武功不如歐陽元，但我也不會放棄，希望你可以理解。”說完，真誠地看着何雲秀。
何雲秀也明白了，笑了笑，讓陳雪音感到輕鬆：“你不用和我解釋什麼，如果我是你，我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不過你放心，如果我見到了歐陽元，會讓他手下留情的。”
“多謝何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