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看出來的，是聽出來的。”陳雪音笑着說，經過剛纔一段談話，不僅讓她覺得何雲秀是一個可以相信的人，也讓她感受到了何雲秀對自己的理解，既然是這樣，爲什麼不把心裡的秘密告訴她了？也許她還能告訴自己，究竟該如何面對。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那天你說起歐陽元的時候，表情很特別，似乎不願意提及，卻又不得不提及；你不希望我們去找他報仇，還說要說服他幫助我們，說他那樣做是身不由己，想讓我們理解，不要記恨他。從那個時候，我就看出你們倆關係不一般。試問，如果不是愛情，還有什麼讓你這樣爲他牽腸掛肚、默默辯解？不光我看出來了，我相信李叔和道長也看出來了，我們實在不想讓你爲難，所以才把夜明珠的事情交給你。這樣，如果以後真的發生什麼，你也不用夾在中間，痛苦萬分，你明白嗎？”
何雲秀點點頭：“我明白，一直都明白，雖然你們沒有明說，但我也能感覺得到。歐陽大哥殺了你父親，就算他不來找你們，你們也會去找他報仇，不是嗎？他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也不讓我留在這裡，怕我爲難，可我還是留了下來，因爲父親的交代，我不能不做。可是你們現在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我，事關重大，我不能不馬上回去告訴父親，但我實在不想離開，我擔心我哥哥被曹生明威脅，又擔心你們和歐陽大哥拔劍相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現在我很矛盾。我只想問一句，如果你們看見了歐陽大哥，會殺了他嗎？”
“你覺得呢，他可是我的殺父仇人。”雖然可以理解何雲秀現在的心情，但一想到父親的死，陳雪音心中就一陣淒涼和激動，恨不能現在就去殺了他爲父報仇。
“我知道了，”何雲秀徹底失望了，她無奈地點點頭，苦笑着說道，“我也該想到，不管他有多麼身不由己，動手的始終是他。如果我是你，也是同樣的選擇。”
“你真的那麼愛他嗎？”陳雪音有點感動地問道。
何雲秀點點頭：“是的，我愛他，他也愛我，我們倆愛了很久，可能有十年了，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也都是爲了我，他想出人頭地，然後風風光光娶我過門。卻不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當初是我讓他去的，也是我父親幫他進了禁仕衛，然後受到重用，以至於現在身不由己、受制於人，也不知道當初我們是幫了他還是害了他。”
“不管怎麼樣，起碼你知道，他愛你，也許有一天他真的可以實現諾言，娶你過門，之後夫唱婦隨，好不快樂。”說起這些，陳雪音心中滿是羨慕，“可是我呢，根本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到底有沒有我，每次都是來去匆匆，想問問，卻開不了口，只能在心裡默默猜測。而對於那個正確的人，又沒有什麼感覺，再加上現在情況不同，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想到付瑞海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態度，陳雪音苦惱地搖搖頭。
“你這是承認你喜歡付公子了？”何雲秀看着她，笑問道。
陳雪音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被她套了話，一陣
苦笑，道：“承認了又怎麼樣，人家又不喜歡我，我只不過是單相思。”
“你怎麼知道自己是單相思？依我看，那個付公子對你也有意思，否則也不會這樣不計後果地幫你。”看到陳雪音想要說話，何雲秀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提前說道，“你可千萬不要說他是爲了道長，這是自欺欺人。我看得出來，你們倆都有那個意思，只是沒有說透，所以才故意裝作不知道。”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我們都有那個意思，可是李叔和道長你也看見了，他們是不會同意我們的，甚至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我們，我們……何況還有皇甫夜。就算我們有緣，也是有緣相識，無緣相守，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藏在心裡。”陳雪音擡頭望天，默默地訴說着。沉默了一會，又轉頭看向何雲秀，說道，“還是羨慕你們，可以天天見面，互訴衷腸，不用猜測，更不用彷徨。你現在應該是很幸福的吧。”
何雲秀搖搖頭，道：“還記得我剛纔說過的話嗎，歐陽元是一個我不該愛的人，所以我們最後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看你剛纔不也說你們經常見面，而且他現在這樣也是爲了你，怎麼就……”陳雪音不解地問道。
“因爲路不同，我這個身份早晚也是要入宮的，不管我願不願意。當然這件事歐陽大哥還不知道，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告訴他，也不知道他了解以後會怎麼看。”
“進了宮真的那麼好嗎？”陳雪音不解地問道，“曹若燕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得到夜明珠是爲了進宮，魯大人的女兒現在也成了魯嬪娘娘，真的那麼好嗎？每個人都想進去。”
“不是每個人都想進去，比如我就不想進去，一入宮門深似海，一切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宮裡面，男人只有一個，他不屬於任何女人，所有女人卻都屬於他。實話告訴你，我真的不喜歡那樣的說話，沒有自由，沒有愛情，稍不留意，就可能被打入冷宮，永不翻身，但是我這種身份，實在不能避免。”何雲秀嘆了口氣，轉頭看着陳雪音，笑着說道，“你剛纔說羨慕我，其實我纔是非常羨慕你的呢，不管怎麼說，你是自由的，你可以選擇，付公子是那麼優秀的人，我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那又如何，對於相愛而不能在一起的人來說，就算是日日面對，照樣是無法釋懷，反而徒增傷悲，倒不如不見，看不見彼此，可能也就不想了。我早就認命了，現在我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將來皇甫夜能對我好一點，夫妻和睦、相敬如賓，我也就心滿意足了。至於付公子，此生無緣，不敢奢求。”陳雪音非常平靜地說道，彷彿看透了一切。
“你這麼好，我相信皇甫公子一定會喜歡你的，希望你找到他以後，能夠和你白頭偕老。”何雲秀真誠地祝福道。
“但願如此吧。”
說話間，東方漸白，天亮了，何雲秀回頭看了看初升的太陽，深吸一口氣，笑着對陳雪音說道：“天亮了，我真的該走了，什麼也不說了，後會有期吧。”
“一路保重。”
目送着何雲秀漸漸地離去，消失不見，陳雪音的耳邊仍然迴盪着她剛纔說的話，自己真的可以得到幸福嗎？付瑞海也說過，皇甫夜是向着自己的，是愛自己的，真的嗎，陳雪音不敢確定，他們僅僅見過一面而已，如果真的愛了，爲什麼依然對自己視若仇敵，甚至追蹤尋找？緣分有時候就在一瞬間，一見鍾情，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如果是這樣，自己對付瑞海算不算一見鍾情？哎呀，怎麼又想起付瑞海了？閉上眼睛，平靜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又睜開眼，看看天色，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道長和李叔也起來了吧。怕他們擔心，陳雪音趕緊轉過身，匆匆地往回走。
就在陳雪音與何雲秀互訴心事的時候，付瑞海也看到了一直在山上等候自己的岳雲非。岳雲非看着他，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也沒有因爲發現將要逃避的意思，只是看着他，然後走到他面前，笑道：“付兄終於把曹小姐交代的事情做完了，小弟在這裡恭候了一個時辰，終於等到了，真是不容易啊。”
“你一直在這裡，皇甫夜是不是你引過來的？”付瑞海冷冷地問道，雖然知道是明知故問，可他還是象徵性地問了出來。
“這件事非常關鍵，稍不留意，就會全盤皆輸，曹小姐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自然不會把這件事交給一個不可靠的人。付兄要在前面帶路，我就只好做第一個引路人。”岳雲非慢悠悠地說着。
“果然是你。你今天的表現很成功，回去吧，回去告訴曹若燕，她一定會非常滿意。”付瑞海諷刺般地說道。
岳雲非卻皺皺眉頭，問道：“難道付兄以爲我做這些只是爲了討好曹小姐嗎？”
“那你還有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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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瑞海冷笑：“也許這也是曹若燕交代你做的事情，讓你看看我究竟去做什麼了。我就不明白了，曹若燕既然那麼不相信我，爲什麼還要讓我爲她做這做那？”
“付兄這次可真是錯怪曹小姐了，留在這裡等候不是曹小姐的交代，而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只是奇怪，付兄爲什麼不帶着皇甫夜繼續往下走，卻把他留在了這裡？”岳雲非不解地問道。
這件事他居然都看出來了，付瑞海不禁對眼前這個文弱書生打扮的人產生了提防，冷冷地說道：“我這樣做自然是有我的目的，我不喜歡把我的事情告訴別人，何況我對你並不熟悉，爲什麼要告訴你？”
岳雲非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笑了笑，問道：“對於付兄來說，嶽某的確是個外人，實在不該多問。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一句，如果回去，曹小姐一定會問個究竟，付兄還是好好想想，見了曹小姐，應該如何回答？”
“曹若燕那裡，我自然有辦法應付，用不着你在這裡提醒我。不過今天我既然看到了你，有幾句話，我不得不說一下。”
“付兄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