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幾天過後,這天晚上到了船工老趙頭七的日子,這幾天來王驚蟄一直都流連在渭河邊上,閒來無事的時候就四處逛逛,有時也坐船去渭河上放放風,幾日前的翻船事故並未讓渭河兩岸的老百姓感覺有什麼膩歪的。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常年生活在大河兩岸的人,最不奇怪的就是有人被淹死在水裡了。
老趙的妻兒在岸邊燒着天梯,地上擺放着祭品,抽泣聲隱約傳來,一把火燒起來之後,就真正的意味着是天人兩隔了,王驚蟄就在旁邊默默的看着,然後他就看見了走過來的小草姑娘。
今天的小草穿着一身素衣長裙,靜靜的站在渭河邊上眺望遠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手裡掐着一把紙錢突然往天上扔去,紙錢紛紛揚揚的就落在了河水裡,緩緩往前飄去。
後來,老趙的家人走了,天色也晚了,渭河邊上就剩下了用手撥弄着水紋的小草,還有盯了她半天后最終仍舊遲疑着走過來的王驚蟄。
兩人初始的時候誰也沒有說話,小草可能是性子恬靜不喜歡過多交談,而王驚蟄對於女人則是比較羞澀的,不善言辭,因爲在他的生命軌跡中跟他接觸最多的就是大姐王冬至。
母親早逝之後他就被大姐一手拉扯大的,雖然兩人的年紀沒差多少,但大姐卻扮演了長兄如父長姐如母的角色,一把屎一把尿的給王驚蟄拉扯了起來,主要原因是王爹不太靠譜,經常對這對兄妹採取放養的政策,常常都是甩手不管了,有時候一消失就十天半月時間更長,兩個孩子要是不想被餓死的話,就得靠自己掙扎着活下來了。
在王驚蟄成長的期間,王冬至溫和的時候就像一股春風吹拂着他,脾氣上來的時候就跟冬霜似的,冷的王驚蟄膽顫心驚的,有時王冬至還會扮演着師傅的角色,教導王驚蟄向道,所以但凡他有一點做錯的地方,大姐動不動就把他收拾一頓。
易經三書加上奇門遁甲,王驚蟄只知歸藏和後者,連山只是略懂一二,而王冬至卻是連山,周易和歸藏全都通讀過不知多少遍了。
賒刀一脈傳男不傳女一脈單傳,但並不妨礙王爹把這幾本道家奇書全都扔給女兒,用他的話來講就是,賒刀有後就行了,我也沒壞了賒刀人的規矩,我女兒不過是讀了幾遍易經罷了,我又沒教導她一招半式的,所以祖師爺也怪不到我哪裡去。
王冬至全是自學成材,真應了那句話“書讀百遍無師自通”。
後來王爹就感慨,王冬至要是生而爲男的話,八個王驚蟄都趕不上她的,所以到二十幾歲王驚蟄一直活在大姐的羽翼之下一直都被壓了好幾頭,這就導致他對女性有一種深藏在骨子裡的羞澀和不善言辭了。
“唉,你是不是經常失眠啊?”王驚蟄可能感覺兩個人站在河邊眺望的氣氛有點尷尬,就主動先開了口。
但不得不說的是,這貨對於和女人搭話完全是七竅全都堵塞,一竅不通的狀態,人家都是以美女作爲開頭然後循序漸進的往下聊,他居然一開口就問人家是不是經常失眠。
王冬至要是在這裡肯定就一巴掌扇過去了:“你丫的會不會泡妞啊?”
小草歪着腦袋,皺眉看着王驚蟄,他深吸了口氣似乎覺得自己好像提到點子上了,就信心大足的說道:“夜間失眠盜汗,你這是腎陰虛導致的,往往可能也是因爲內分泌不調,所以晚上睡覺之前你用醋泡一點枸杞,然後再把兩片生薑貼到腳底,一連半個月左右你的盜汗差不多就能緩解了,同時失眠的頻率也會減少很多,再堅持半個月左右,中間不要間斷,失眠最後也就能痊癒了了”
小草哦了一聲,點頭說道:“還有麼?”
王驚蟄歪着腦袋想了想,然後臉色有點微紅,小心翼翼的說道:“你若是結過婚以後,這種情況可能還會更好轉一些”
小草張着嘴愕然的呆愣住了,王驚蟄眼珠子提溜亂轉了好幾圈,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感覺有點不妙。
他說的那句你若是結婚以後,其實潛在的意思非常簡單,就是說你得要歷經人事才行,這種話你衝着尋常女子說都會有點唐突,更何況是對着一個手臂上印有守宮砂的女子去講,這說明對方是很保守或者有着心理潔癖的女人,那這話就不太合適了。
小草緩緩的站了起來,王驚蟄緊張的後腿了幾步,對方也往前邁了過來。
小草姑娘盯着王驚蟄的眼睛,嘴裡吐出兩個字:“傻子”
王驚蟄抿着嘴一聲不吭,尷尬的笑了笑,小草轉身就走飄然離去。
王驚蟄蹲在地上掏出煙點了一根,輕輕的用手給自己扇了個小嘴巴子:“語言真的是一門藝術啊······”
小草回到家中路過正廳,看見父母正在閒聊,李伯正站在他們身後,見到她回來了,茅清水連忙擺手招呼道:“閨女,來,來,來”
小草皺着眉頭走了進去,茅清水拉着她的胳膊,歡天喜地的說道:“還有幾天,清河崔氏就該啓程過來提親了,來,你看看他們已經先把崔家長公子的照片和八字給送了過來,嘖嘖,你還別說這崔大公子真的是一表人才呢”
李蘭榮在旁邊點頭附和道:“人確實不錯,難得”
小草看都沒看茅清水手裡的照片一眼,就淡笑道:“嗯,你們高興就好”
“那是自然要高興了,小草啊,媽跟你說我看人的眼光絕對不會錯的,這崔家的大少爺眉寬鼻高,身材挺拔,這面相豈是一句人間龍鳳能形容得了的啊?”
“嗯,嗯,你們高興就好”小草又點了點頭,然後跟李伯說道:“幫我弄一點生薑,醋和枸杞送到我房間裡去”
“好的,小姐”
茅清水不解的問道:“你要這些東西幹什麼?”
“我最近有點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