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日固德跪在地上拜了拜,眼神正好落向地面,目光就頓了下,那根圖騰柱子前的地上有着一片雜亂無章的腳印,跟他們先前在瘴氣林中遇見的如出一轍。
王驚蟄和小草看見他的動作,當即愣了下,然後說道:“這裡原來真有人?”
那隻黃皮子就說在瘴氣中看見過腳印,他們進來時在林中也同樣發現了,這回是第三次了,毫無疑問有着人類生活的痕跡,只是特別好奇的是,什麼人會生活在這種地方。
“小心一點……”布日固德拜在地上,緩緩的舉起手提醒了一句。
“嗖”突然間,一股勁風突兀的襲來,一根長矛斜着從他們正對面的林中急射而來,一下就插到了地上,矛頭入土槍身還顫了幾下。
布日固德和王驚蟄的反應最快,他先從地上彈了起來,手就伸到了身後,一把蒙古彎刀就差在後腰處,於此同時王驚蟄先是一把將小草給拉了過來,手伸向了懷間,攥上了一張符紙。
“嗖”
“嗖,嗖”
這時,頃刻間又有數根長矛從幾個方向同時急射過來,齊刷刷的釘在了他們的腳下,勁頭十足,精準無比,其中有一根甚至插在了王驚蟄的兩腳之間,稍微偏一偏就能射中他的腳背了。
“嘩啦……”樹林和草叢裡一陣顫動,數條人影閃現了出來,幾乎沒到片刻的工夫,至少有二三十人就圍攏過來,將他們三個給團團的包在了中間。
“等會,壓着點,先別動,別動”布日固德儘管手已經握在了刀柄上,但還是伸手示意王驚蟄別還手,他看出對方似乎沒有殺人的意圖,只是警告的意味比較重,不然剛纔的幾根長矛就應該是朝着他們身上射過去了,他倆的身手再好也未必能躲的過去。
包圍的人漸漸圍攏過來,這些人的打扮有點類似於北印第安人,腦袋上插着羽毛,上半身有一半是赤裸的另外一半披着簡單的皮毛,胯間被一圈獸皮圍着,皮膚黝黑長相有些粗糙,完全就像是那種電視裡的野人的裝束。
王驚蟄,布日固德和小草額頭上同時冒出幾道冷汗,慶幸剛纔他們沒有反應過激的動手,這些人有不少手裡都握着一種強弩,弩已經被掛上了,箭尖上泛着藍光,明顯是被擦了什麼毒液,這種肉眼就能看出來的毒素,基本上都能達到一箭封喉的效果了。
很驚訝,他們三個誰也沒有想到,在這種現代社會科技如此發達的時代下,居然還能碰見有這種裝扮的人,很明顯他們應該是過着古老的生活,保持着最有原始的生態,與世隔絕着。
與世隔絕,就意味着是兩個世界,這個世界裡的人和事,那個世界不懂。
比如,溝通,交談。
這夥野人,暫且稱爲野人的人羣裡,有一個看起來似乎是青年的男子,手裡拎着一根長矛,矛尖遙遙的指了過來,開口說了一串晦澀難懂的話,這話音聽起來特別繞口,就跟舌頭沒有伸直一樣,他們三個自然就聽不太懂了。
聽不懂就麻煩了,見他們沒有作聲,那青年似乎頗爲不滿,聲調逐漸的大了不少,其中還帶着呵斥的動靜,那意思是我和你們說話,你們不搭理我,我很生氣。
隨即,周圍的人全都把長矛給舉了起來,然後緩緩的朝這邊逼近,手裡有弩的更是擡到了身前,瞄準着,手指放到了扳機上。
王驚蟄“咕嘟”一下嚥了口唾沫,無語的說道:“談都談不了,這下壞了”
就在這時,布日固德做了個很奇怪的動作,姿勢怪異,肢體好像不太協調。
他半佝僂着肩膀,彎着腰,兩手先是拍了下巴掌,然後左右手各自朝着擡起來的左右腳又拍擊了一下,緊接着布日固德舉起右手原地蹦跳了起來,嘴裡還快速的吟唱着一種音調。
“混沌初分玄黃,開天闢地立陰陽,地爲陰來天爲陽,月爲陰來日爲陽,北爲陰來南爲陽,陰是玄來陽是黃,留下玄黃爲一戶,男女成對又成雙,女爲陰來男爲陽,男婦犯關不一樣,桃花女,破周公,感動上方長壽星,關主犯關全都破,長壽百歲幸福終生,開開鎖,保平安,關主長壽活百年”
布日固德唱的調子很快,就跟某倫唱的那種平捲舌不分吐字不清的歌一樣,王驚蟄稍微仔細的聽了聽,發現原來是東北的大神唱腔。
布日固德這一唱一跳,頓時就讓對面的動作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了疑惑,不解還有詫異的表情,似乎有些熟悉他的動作。
王驚蟄抹了把冷汗,瞬間就悟了:“這是以歌會友啊?”
語言不通,溝通不了,交談無法繼續,矛盾和衝突可能就此出現,但布日固德的反應非常快,他知道對方有可能是通古斯人,這裡又是薩滿的起源地,那他們肯定懂得薩滿教內的文化。
他跳的是薩滿用來祈福的祭祀舞,唱的是跳大神的曲調,這些都是最正統的薩滿文化,不是教內的人根本不會懂。
果然,他這一連串又唱又跳的溝通方式,瞬間就引起了共鳴,那些手拿長矛的人揮手示意着,青年面露遲疑的表情,好像碰到了同道中人。
一陣說唱完事,布日固德停了下來,雙手合十“啪”的拍了一下,然後匍匐着倒在地上。
對方敵意消除了,但戒備仍然還有。
這時,這些野人圍攏的人羣突然被分開了,一個老態龍鍾的老太婆走了進來,略微皺着眉頭看着他們三個。
旁邊的人似乎對這位老人很是恭敬,全都低下了腦袋,退到一旁。
這老太婆走到布日固德的身前,伸出手在他的頭頂拍了拍,布日固德擡起腦袋,罕見的豁然大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