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觀海來到了韓唐德門前,站在外面很久,直到裡面傳來了一聲蒼老和疲憊的聲音。
“踩着祖宗的屍骨走上來,是什麼感覺?”
韓唐德的話一語雙關,說的是韓觀海這種家族子弟即是躺在祖先的榮耀下苟活,也說的是今日韓家祖墳被劈的教訓,這句話說的確實沒毛病,儘管很難聽。
其實,世上有絕大多數的富家子弟,他們生來就是含着金鑰匙的,一路成長下來無非是從先人的屍骨上爬上來的,沒有前人的努力和付出,哪裡來的他們後世的無憂無慮?
韓觀海“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埋頭痛哭流涕,以往的二世祖似乎在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不少,韓觀海看見了他們一直仰仗和依靠的大爺匆匆的回了韓家,又焦急的離去,也看見了他父親焦灼的煎熬和此時韓村裡的雞飛狗跳,也不知道是哪一點把他給觸動了。
可能是家裡的一片天塌了?
這個時候的韓村,在初秋時節彷彿就被蓋上了一層的冰霜。
王驚蟄引的那十幾道天雷下來,一共轟了至少能有七八個墳頭,很多韓家先人的骸骨連湊都湊不齊了,村裡不知道多少人有恙,這還不算在外的韓家人,但韓河,韓江和韓海這一支似乎到現在還沒有收到什麼影響。
這種打擊,其實讓韓觀海幼稚的性子,在頃刻間被拔苗助長的提了不少起來。
“知道哭是好的……”韓唐德嘆了口氣,也透着欣慰的說道:“其實啊,韓家的以後還得看你們這幫年輕人,長江後浪推前浪麼,我們寧可死在沙灘上,也想着能夠把你們給扶起來,現在悔悟還不算晚,總比你不知道好歹要強。”
這天晚上,韓觀海在韓唐德的門前跪了很久,後來也沒有在韓唐德的門前說過什麼話。
第二天的清晨時分,韓唐德從屋子裡出來,就看見門口的地上有着兩個凹痕和一灘已經幹了的水漬,那是韓觀海跪出來的和眼淚打溼的。
而從這天開始,韓觀海忽然就失蹤了,韓家絕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也很久都沒有再見過他了。
有人說,韓觀海因爲韓家的變故畏罪跑了,也有的說是他怕再受到王驚蟄報復逃了,總之韓觀海忽然在一夜之間就背上了家族叛子的罵名,莫名的消失了。
於此同時,早上的時候,在閩南一處高檔別墅裡開出了一輛黑色的奔馳,一路往機場方向走,車裡除了司機以外,還有個六十來歲的老先生,他姓常,叫常望鄉,是閩南地區鼎鼎有名的風水先生。
這位常先生在風水界,據說是野路子出身,他曾經跟隨的師傅也沒什麼太大的名氣,屬於三流水準的那一準,但是不得不說的是常望鄉在風水上面的天賦特別高,差不多也可以算是奇才那一類的,因爲他將撼龍經,葬書和宅經還有楊公風水都給精讀了不知道多少遍,並且研究的非常透徹和明白,真應了那句話叫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常望鄉的師傅把他給領上道了,但後來他的崛起卻全都是靠的自己。
而且,常望鄉爲人非常的聰明也會做人,他從來不去南邊也不去北邊,就只以閩南地區爲中心線往周邊略微輻射下,有時也會去南洋一帶,總之王楊兩邊的地盤他絕對不會去碰。
據說有傳言,很早以前的時候嶺南風水世家還曾經託人過來給他捎過話,有想要招募他的意思,給他開出了兩個條件,可以拜進王家爲徒,也能認個乾親,但全都被常望鄉給推辭了,就光憑這一點,你不得不說這人絕對有幾分本事和傲骨的,不然面對王家的招攬,可能絕大多數的風水師都巴不得投進懷抱裡去呢。
常望鄉的心很大,他想着自己就是寧可當雞頭,也不去誰家當鳳尾。
常望鄉坐在奔馳的後面,翻看着手機,裡面的圖片是韓家人傳過來的,就是那塊被王驚蟄給轟的一片狼藉的組墳地。
“也不知道他們招惹了什麼人,居然被人用雷把祖墳給劈了,多大的仇啊?”常望鄉感嘆了一句,前面的司機聽到他的話,看着後視鏡說道:“常師傅,爲什麼他們沒有找到王楊兩家,而是找上了你?按理來講,泰安屬北方,應該是楊公風水的人過去纔是,我們去了,算不算越界?”
常望鄉扶了下鼻樑上的眼鏡,淡淡的說道:“什麼是越界?我跑過去招攬生意了,這叫越界,人家主動找上我的門,這還算麼?我這麼跟你說吧,從來都沒有哪條明文規定,南北都是歸楊公風水和王朝天家的,這個說法只不過是約定俗成的而已,其實就是我們這一行裡大家心照不宣給他們的面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對吧?他們有什麼理由說這個地盤就是自己的?都什麼年代了,呵呵,正打黑除惡的,這種壟斷性的手法,會讓人很不滿的。”
司機笑了,點了點頭,說聲倒也是這麼回事。
忽然之間,從這輛奔馳的後面,有兩臺車從兩條路上突然“嗖”的一下就開了過去,然後對方同時將車頭扎到了奔馳的前面,將常望鄉的車給截了下來。
“嘎吱”司機一腳急剎,停了下來。
那兩臺車裡下來四五個人,其中一三十多歲的男子朝着這邊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過來,同時擺了下手示意把車窗放下。
奔馳司機怒道:“你們怎麼開車的啊,馬路是你們家的啊?”
來人笑道:“不好意思,馬路不是我們家的,但我們真就是一直都這麼開車的。”
司機和常望鄉同時一愣,那男子彎下腰趴在車窗上,笑道:“常師傅,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令齊,來自嶺南。”
此人一身西裝筆挺,容貌頗爲年輕,不過舉手投足之間稍稍一品,就能品的出來,這青年肯定是出自大家族的,氣質上是尤爲的明顯,沒有三代以上的培養,是積累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