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諸葛明澤心下一動,但動作仍是不敢有所懈怠。
諸葛明澤算是速度極快,幾乎呼吸之間就到了女人身側,眨眼的功夫擡腿順着女人腰肌踩下!
女人儘管被紮了兩處靈穴仍是動作不曾減緩。
卻是一個轉身一把撈過了連蘇,與此同時諸葛明澤亦是一把手抓住了連蘇手腕!
繼而摺扇翻過,長針猶如落雨一般席捲向女人周身。
“刺——”
連蘇衣衫被扯破,身上瞬間留下了五道手指印記,血腥,將小傢伙的白衫染的悽慘。
我已經衝上前去,對準蓮霧腰肌踩下,雙手捏着長針順勢刺入女人腳背!
慘叫聲此起彼伏,女人不斷擺動着身子僵硬的像是個機械似的?
我看向身後衆人悶聲道:“走!可以走了!!”
衆人瞬間齊涌而出,快速沿着神道紛至沓來。
我走到諸葛明澤身側接過初生,小傢伙不知怎得臉色發白。
我看着亦是多了些慘淡意味……
我牽着小傢伙的手看向諸葛明澤低聲道:“快走,還留着等着那女人殺上來?”
諸葛明澤深深地看着我眼裡多了些我看不懂的神色。
他淡然看向身後瘋瘋癲癲的女人,在神道上胡亂的折轉。
撥弄着兩側的燈籠,紅白燈燭灑落在地,遇到魚油一點就着。
瞬間,整個神道上一片火光連天,似是連整個夜幕都點得通亮。
女人就站在火海里,身子在搖盪,彷彿感受不到痛苦,剩下的,貌似只有瞭解脫。
“死十三,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很恨你!不是你,婆婆也不會死!”
我聞聲心下一沉,看着諸葛明澤低聲道:“走吧,先過了神道再說,初生受傷了,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儘快找到鑰匙出去吧……”
不想我一番好意勸解後,諸葛明澤卻是轉身看向我,不,準確地說,是在看向初生。
他淡然地說道:“死十三,你我都是七十二門裡族內之人,都是自幼和死人打交道,也懂得不少規避之法,自小到大吃過的各類藥材泡過的各類藥澡也都不少,自然養成的身體,也強健不少,你我不會受到侵染,可這孩子,是會的……”
我聞聲身子一怔,卻是盯着這傢伙無奈道:“你不走我走了,瞎說些什麼?”
我牽着初生轉身就要離開,沒想到這傢伙竟然這麼小氣?
竟然要將一身的不情願,發泄在一個孩子的身上?
我擡腳就走,但沒走兩步,右手就往下垂的厲害了些。
我身子僵了僵腦袋片息也沒有低下,彎腰抱起初生果斷向前!
懷裡的身子實在幼小,年紀已經和神農墨那小傢伙一般大小。
但不知怎得竟是瘦的皮包骨?早前我也沒有發現。
如今小傢伙抱在懷裡,像是捧了一把輕飄飄的空心木頭似的輕盈?
隨着身子的靠近,我鼻翼之前亦是在縈繞着一些氣味。
很熟悉,是我最不願意嗅到的氣味,一息下去,與離別是一樣的滋味。
懷裡的小傢伙也沒有聲響,只是斷斷續續的呼吸淺了又淺。
我想到了那神道兩邊的火燭,本就是拇指尖般大小的模樣。
哪怕是最輕盈的微風,一陣掃過,說不好也是滅了再也燃不起來……
背後的火實在是大,實難想象,只是些魚油竟能燒出火海般的壯烈來。
走到火光盡頭,也就是神道盡頭,我停下了,腳下不知怎麼被突然涌上來的一陣無力粘連。
懷裡呼吸越發輕盈的小傢伙低聲道:“師父,我,我要,要,走了……”
我伸出之間敲了敲小傢伙的腦門很是無語。
“嚓!這剛拜師,還沒有學藝就要下山了?等到日後丟人被人欺負了可別說是我死十三的徒弟!”
初生笑了,但笑聲很低,像是找不到該如何去正常的笑?
試探着笑了兩三次後,小傢伙放棄了,他開始喘息。
“師,師父,對,對不,對不起……”
我搖了搖頭,仍是沒低下頭去看,只是望着不遠處的玄宮在想。
這玄宮爲何這樣大?僅是一個人的墓地,一具棺槨,這樣大的墓地,躺進去,該是何等寂寞?
古有兵馬之俑葬於帝王陵寢,何等恢弘猶復帝王盛世。
但光復之餘,又有誰敢說,高高在上的王,不會害怕永生永世無邊無際的深夜?
“初生,別睡,師父帶你進玄宮,我知道你也要找長生寶,師父答應你,給你找,你姐姐說不好也能回來,回不來,師父再給你去找,走遍天涯海角,師父都和你去。”
我說了這樣多,第一次做了這麼多的承諾,但得到的迴應卻鮮少。
那回應裡,多是遺言:“師父,把我和姐姐,放在一起吧,我,想姐姐了……”
是啊,我緩緩轉身看向面前的火海,像是有再深厚的情誼,都能點燃成灰。
那女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整個神道上,當真猶如邁向地獄的火海。
我這才明白,那上刀山,下火海,竟都是真的?
我抱緊了懷裡的小傢伙,身形顫了顫。
我低聲說道:“初生,師父許你名爲初生,蓮生淤泥裡,共與暮霞出,望你一生康健出淤泥而不染,你是我第一任弟子,此生,再不收徒……”
懷裡的顫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我看向四周,身上亦是跟着一顫一顫的。
我轉身看向諸葛明澤笑着問道:“你看這墓地裡,真是陰涼,這麼小的風身上都瘮得慌。”
諸葛明澤倒是鮮少的回了我,只是聲音低沉,一桶涼水,順着我腦袋澆下。
他說:“死十三,初生,死了……”
我笑着看向這傢伙無奈地搖了搖頭,腿上忽然一陣子無力。
我緩緩蹲下,將懷裡的小人放在青麟磚上,不遠處的火光,如引誘一般徐徐引來。
我視線低垂,順着火紅的光芒放在了小傢伙的面容之上。
不知怎得,本是那樣鮮豔的火紅,仍是掩不住初生面容間的蒼白。
我伸手輕輕推了推,輕聲道:“初生? ”
無人迴應,我再度低聲道:“連蘇?”
亦是無人迴應,我明白了,也懂得了,這才緩緩起身。
轉身背對着神道朝前走去,背後是火海,還有我那小弟子。
“師父,我喜歡糖葫蘆,很酸也很甜。”
“師父,我拜你爲師,你做我師父好不好?”
“師父,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師父也算是我的父親了。”
……
“我許你名爲初生,意爲……蓮生淤泥裡……”
腦海裡像是翻動了早已合上的一本書,書頁裡的內容在反覆又反覆。
我晃盪着腦袋試圖屏蔽這種念頭,但不知怎麼了就是避不掉。
我看着前方驟然悶聲道:“初生,閉嘴!!!”
果然,我笑了笑,這小傢伙還是怕我的,一聲吼下,小傢伙就是動也不敢動了。
我接着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久,這才猛然轉身。
背後的火光連天,我身子顫慄,彷彿一整夜的精神都如海水般潮漲潮落。
那火光裡,有我的小徒弟,尚且年幼,不懂人事,卻深諳人情。
“四公子,別多想,初生染了屍毒,這小傢伙也是撐不住的,他只是普通人。”
司雯清雅站在我身側似是在於我解釋?
可我卻十分不解,我轉身看着司雯清雅問道:“可他是聖子,善見城的聖子,難道身份還不夠尊貴?”
“聖子只是聖女的替代品,聖女代表純潔,聖子的存在,只是爲了脅迫聖女服從一切,一旦聖女死亡,聖子將送葬陪葬。”
這樣說着,我精神恍惚,望向諸葛明澤眼裡盡是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