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遲垂下眼,握緊了手裡的茶杯。冥寒其實是一個心思非常狡詐的人,對付白家,他可謂是下了很多功夫。一邊拉攏白映曉,獲取白家的信任,騙取白家的資金,另一邊與神龍公會合作,讓白氏集團破產。他早在很久以前就跟吳氏一起秘密地拉攏了產品研發的核心成員,在白氏集團即將推出新產品的時候,在設計圖裡秘密地做了手腳,導致投放市場後不久,遭到了顧客的投訴,陸續造成了一些嚴重事件,引來了質監局的調查,最後是法院強制執行的判決書。與此同時,白氏集團在遊戲裡的大量投資全部被冥寒佔據,流轉資金無法收回,白氏集團連撤回商品和補償的能力都沒有。這樣一來,白家多年來積累的信譽垮掉了,業績下滑、股份下滑,爲了還款還欠下了許多高利貸,父親一手建立起來的白氏就這樣宣告了破產,最後以低價被冥寒收購了。創業容易守成難,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父親崩潰了,最終走到了那一步。或許這個事件在普通人眼裡只是簡簡單單一個大企業的破產,可是,萬家燈火團圓的那一夜,白映曉面對的卻是兩具冰冷的屍體和徹骨的絕望。而這個家庭,本該是幸福的。
“你好,我叫宋青遲,很抱歉以這種方式找到您。”青遲正起了身子。
“你給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我能感覺到你沒有惡意。說吧,爲什麼要找我?我女兒在哪裡?”白業偉沉默了一會,終於開了口。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對這個女子產生一種疼惜,就好像她便是自己的女兒一般。
青遲擡起眼,輕聲地說道:“白映曉沒事,我想她現在應該在城濱公園,肖凌正在那裡陪着她吧。爸——白先生,您應該很清楚,肖凌對白映曉也是十分用心的,他們之間有很多誤會,我想,應該讓他們兩個人獨處一會兒。”
白業偉聽此,撥了個號過去,電話那頭傳來了白映曉的聲音,果然跟面前的女子說得一樣。這個叫做宋青遲的女孩,只是耍了一些小手段而已,自己是關心則亂。放下心來的白業偉皺了皺眉,“就算你是肖凌的朋友,爲什麼要以這種方式跟我見面呢?”直覺上,白業偉已經將青遲歸爲了肖凌那一邊的人了,“況且映曉現在已經有了男朋友,儘管肖凌這孩子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但也應該尊重我女兒的決定。而且齊家的公子對映曉很好,我相信他們會幸福的。”
青遲眯了眯眼睛,冷笑了一聲,“白先生,我今天之所以以這樣的方式叫你出來,不是因爲我認識肖凌,他們之間的感情自然由他們自己做主,我今天想說的,是關於PL 11號產品。我想您應該對這個不陌生吧?”
白業偉猛地一驚:“你怎麼會知道?”這是關於最新研發的產品商業機密。青遲從咖啡桌下抽出了一張紙,隨手拿了一根鉛筆,自顧自地寫寫劃劃,“產品的設計圖應該是這樣。從原料開始到生產加工、包裝運輸的設計都做好了,看起來很完美。這個設計摒棄了原來的包裝,採用了新的包裝和時下流行的設計,試驗品很完美,但卻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不耐儲存,運輸中容易損壞。比如白氏集團旗下一種品牌的鮮奶,按照這種包裝,如果知道了冷氣庫在哪裡,在產品從工廠運出去之前,拉下電閘後,如果沒有冷氣庫,會很容易變質產生黴菌,成爲有毒的食物,導致在運輸過程中壞掉。這樣一來,即使生產日期是新鮮的,到了客戶的手裡卻變成了變質的。PL11號還有個致命的缺點,使用了違禁的添加劑。雖然這種添加劑很少,很難被抽檢出來,但是如果多換幾家質檢機構,也許你能發現什麼不對勁。我想白先生應該很清楚,這些東西流入市場,會對白氏集團造成怎樣致命的打擊吧?那時候佔領市場的,就是商業對手吳氏了。”
青遲沒有看白業偉極力剋制的煞白的臉色,繼續畫了幾個圈,“再一個就是全息遊戲的投資。白氏集團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根本不知道這其中的牽扯,也不懂區區一個遊戲幣的價值,難免會掉以輕心。你投資的天耀,目前處在天命大陸第三,其上是神殿和悅色,後面還有一個幸福公會的追趕,天耀發展的可能性並不大,並且會被全力打壓,繼續投資遲早會慘淡。你現在所得的部分利潤,都是肖凌瞞住了您憑他自己的能力賺來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他,看看齊翰,也就是冥寒,給了天耀四團多少幫助,恐怕他們連一個攻略都捨不得拿出來吧。你一直以爲女兒跟他的關係很好,他又是真誠和那麼信誓旦旦,恐怕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但是你又怎麼能看穿東郭先生懷裡的那條野狼呢?”
白業偉臉色蒼白地拿起那幾張輕飄飄的紙,感覺手上的重量仿若千斤。一連串的質問,清晰的邏輯和思維,條條有力的闡述,讓他不得不動搖。爲什麼這個叫宋青遲的女孩子會知道這麼多?她到底是誰?
“如果可以的話,立即停止新產品的發佈。”青遲垂下眼思考了一會兒,“年底的招聘會上,也許會有一個雖然態度狂傲卻很有實幹的年輕人求職。雖然他很可能會因爲他的態度被HR斃掉,但,如果白氏禮賢下士,我想會有收穫的。爲了白氏集團的發展,請白先生務必去親自面試。”青遲在紙上寫下了一個人的名字,然後鬆了口氣。她記得,上一世自己死前,吳氏集團新產品取得了重大成果,白氏集團被收購後,有一些忠心的骨幹辭職了。聽一些內部人員說,其中主要的研發人員就有那個年輕人,而那個人,曾經也在白氏集團求職過,只不過因爲鋒芒畢露的性格被刷掉了。自己能爲白氏集團所做的就只有這些了,青遲站起身來。
父親的性格自己很清楚,他是一個實幹家,也有兢兢業業的態度。自己的這些話他雖然一開始會覺得荒誕,但是冷靜下來後一定會好好思考的。
“等等,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有什麼證據嗎?”白業偉猛地擡頭。
青遲走到門口,停住了步子,“如果你敢將女兒的幸福和白氏集團的命運放心地交給齊翰,就當我今天什麼也沒有說。另外,您最好排查一下公司有沒有商業對手的內鬼,這些事情最好秘密地去做,我不想您把我也泄露出去。”
白業偉冷靜了一下,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好好查查。這個女孩子說得也是頭頭是道,她不會無緣無故冒着吃官司坐牢的綁架罪名與自己見面。“等一等,你爲什麼幫助白家,還認定齊翰有問題?”白業偉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的要點。
青遲頭也不回地開了門,“幫助白家,沒有理由。我與齊翰,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