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人馬開進,攜帶着大量的物件多少影響了行進的速度。
第三天的傍晚,車隊才延着官道進入了雁蕩山的範疇內。這裡是楊門敬國公一脈的祖墳所在,直到封公賜榮的時候才重新修繕了一遍,被賜給了江南楊家。
山底下有些派系的家臣後人居住着,他們和普通的百姓一樣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在耕作的生活中又擔當着守墓者的責任,自從敬國公一脈被剝了兵權以後,可以說是他們承擔起了這一份本不該承擔的責任。
當然了,他們是失責的,不過這時也沒人會去追究,因爲這一切本不該是他們來承擔。
一行人以敬國公拜祖盡孝爲名,調來了附近的千衛所封鎖了山路不許出入。對外宣稱是敬國公要在這禮齋一段時間,弔唁一下先祖的豐功厚德,所以這短期內哪怕是山下的百姓都不準出入。
山下村子裡的百姓頓時譁然,他們中不少是靠山吃山,這貿然的封了山等於斷了他們的活路。不過好在這次出行並不想擾民,林安國也調配給他們足夠度日的吃食,這才安撫住了他們的情緒。
這次隨行的人馬有四五百之衆,可謂是聲勢浩大惹人眼球。不過馬車到了山下以後就沒那麼方便了,再往上走都是崎嶇的石臺階馬車無法通行,一箱箱東西也只能靠人力抗上去。
這次敬國公祭祖帶了許多的物件,大多都用木箱裝着用紅布包起來,很多人也不知道到底裝的是什麼。不過如此大的規模還是讓人津津樂道,畢竟寧靜的雁蕩山很少有如此熱鬧的時候,更何況是楊門祭祖這樣的盛事。
上山時運輸全靠手搬肩抗,可想而知速度有多緩慢。走了一天一夜還只是到了半山腰而已,黃昏的日頭已經西下了,到處是昏暗的一片,傍晚的晚霞飄於天際看起來很是美妙。
衆人停在了半山腰的一處樹林內歇息着準備過這個夜,這一帶的樹木高大,遮風蔽雨不是問題,往上走有一片小瀑布,旁邊又有一處清澈的泉水流下,清山綠水的美妙讓勞累了一天的人們疲憊之餘也輕鬆下來。
從這開始往上走,可以隱約的看見樹裡林間有不少的墳墓。這些都是十幾年的新墳,修繕得比較整齊也有後人祭拜的痕跡,這些都是楊家家臣的墳墓,他們盡忠了一輩子,死後自然也享受了這種殊榮。
隨行的人開始埋鍋洗米,生火做飯,一連的勞累早讓他們飢腸轆轆了,這時只想飽飽的吃一頓安然睡個囫圇大覺。
還沒等開飯,楊存就帶着人走進了樹林深處,隨行的都是心腹之人。其他人也沒多想,人家當官的光走路不出力,這會還有精心遊逛一下那也是在情理之中。更何況這雁蕩山景色宜人,有閒心這時遊玩一下也是不錯。
張家弟子裡幾個眼尖的立刻跟了上去,隨身還帶着不少的傢伙,全都用粗油布包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們這一路神神秘秘的到底帶的是什麼東西。
一身的黑披風,面色沉重而又不悅。楊存的腳步走得有點深沉,延着崎嶇的小路慢慢的走到了一片空地上,看着上邊一處比較簡單的墳墓,輕聲問:“是這吧?”
“沒錯。”林安國看了看手裡的圖紙,點了點頭。
這是阿浪的墳墓,一座很新的墳,他進府的時間比較短也沒這個資歷和戰功,自然埋的地方比較偏僻。墓碑用的是淺灰色的花崗石顯得很是乾淨,上邊刻的名諱塗了油彩,那油色還光潔如新一看就知道是新墳。
墳堆上沒多長的草,這會剛冒頭的那些已經乾枯了。林安國上前一步,抱着死者爲大的心思先鞠了一躬後在墳堆上摸索了一下,掐了幾下泥土後搖了搖頭:“公爺,這土是老的,近來沒有翻動的痕跡。”
張明遠上前仔細的查看了一下,確實這墳包的土都是舊土,沒有近來翻動的痕跡,上邊的枯草也很整齊,人爲掩飾的話是做不出這效果的。
“那是自然。”楊存冷笑了一下:“盜人墳墓乃是天怒人怨之事,這是我楊家的祖墳所在,我們還沒落魄到可以任人在這光明正大的挖墳,想毀墓的話肯定是偷摸而爲。”
“毀墓?”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楊存爲何要這麼說。
這時,海爺敲着煙稈走了過來,身後馬六的人手押着段莫兩位大相師。這一路折騰下來他們已經很是狼狽了,哪還有當年備受恩寵時的模樣。衣服幾月未換有些惡臭,蓬頭垢面,滿臉的憔悴就似是街上乞食的老丐一樣。
海爺抽着旱菸看了看墳包,馬六則是滿面的肅色,氣氛一時有些沉重。
“但凡盜墓,一般都是挖盜洞吧。”楊存揹着手,面無表情的說:“兩位在風水上的造詣很深,在這盜墓一事上想必也有所研究,想必那摸金之人在方位上也有所避忌,麻煩你們把盜洞的位置找出來。”
自古這盜墓之事最是陰毒,那於常人而言簡直是喪心病狂之事。所以這盜墓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進行,一般來說都是選在深夜裡從別處打個盜洞進去爲多,敢青天白日亂挖的還真沒有。
而且一邊挖土還得一邊填土,將痕跡全都掩飾起來,這可不是尋常人能幹的活,算是一門比較缺德的手藝吧。
要光明正大的挖墳包那是不可能的,只要土一動過就很容易引來懷疑。而盜墓賊每次行動時都是名目頗多,大多成形的團伙都是以修廟造堂爲名大興土木,畢竟他們乾的事是見不得光的,所以動起手來比誰都小心。
要是村裡沒事去個人,說是要修善堂,或是看下哪的風水寶地想修個宅子之類的。儘管那行人再衣冠楚楚,但依舊有盜墓的嫌疑,因爲唯有這樣他們才能掩人耳目,藉着這個名義在破土動工之時打盜洞。
而他們看上的所謂風水寶地,恐怕不是生人居住的風水寶地,而是能福澤子孫的福地。有的達官貴人怕人盜墓,所以長眠之地都不立碑,可盜墓者裡也有那擅長尋龍點穴的高人,可以根據山水走勢找出墓葬的所在。
所以盜墓這事,還真是活人和死人間的一個鬥法。
自古以來,太平盛世都不乏那盜墓爲生之人,那亂世的時候更甚。每當戰事起,不關是內亂還是外戰受苦的都是百姓,流連失所之餘他們最缺的就是吃食和居住,所以那到亂世都會有大量的墳墓受到破壞。
在那亂世中可沒人管你是什麼王公貴族了,飢腸轆轆的人們只知道墓裡豐厚的陪葬品能讓他們活命,所以但凡改朝換代之時,有多少陵墓受到破壞是難以統計的。
在那脊背朝天皆可食的年頭,人命都不值錢了,誰還會想什麼死者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