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一夜之間,驛站外方圓十里範圍全部禁嚴。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就連居住在區域內的百姓都被暫時的請出。宮廷禁軍出動,一天十二個時辰守衛發現妄圖靠近的可疑人全部緝拿。
天幕府精銳全部守衛於驛站之中,整個京城突然間變得山雨欲來。天空的細雨已經停歇,清風拂面,讓人感覺到一絲的暖意。
陸家莊,位於京城西門外郊區,佔地浩大絲毫不下於金陵沈府。陸家莊莊主陸寒亭,爲人豪邁朋友遍佈九州。平日裡往來的江湖人士就繁多而近日,來到陸家莊拜訪的武林人士更是翻了好幾倍。
空闊的院子,已經被一張張密佈的酒席填滿,眨眼一望竟然不下於百桌酒席。服裝各異的武林人士吆三喝五的與同桌的人划着拳,喝着烈酒。
日到正中,午時剛過,門口的銅鑼聲突然間的敲響。場內喧囂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向庭院內門口望去。
在銅鑼聲中,陸寒亭爲首的一行人緩緩的從門後走出。陸寒亭緩緩的擡眼,視野的過處都是一雙雙熱切崇敬的眼神。
他很滿意自己取得的名望,很享受這種被萬衆矚目的快感。江湖武林,追名逐利,但有些人卻真真切切的靠着面子過活。名聲對他們來說,比真金白銀可愛的多。
陸寒亭在中州有着很高的名望,哪怕他的武功不是頂尖但他的地位絕對和那有數的幾個天人合一高手不相上下。但是……陸寒亭依舊不滿足,他不滿足於中州第一莊的名聲,他想要的是天下第一莊,甚至將他陸大俠的稱謂換成巨俠。
諸葛青是巨俠,他之所以成爲天下公認的巨俠不是因爲他有着天下第一的絕世武功。而是因爲諸葛青已經跳出了江湖武林,因爲諸葛青心懷的是天下!
“謂之於俠,承平天下!”諸葛青說完這一句不顧江湖武林的勸阻毅然出中州隻身闖魔窟,平定魔教動亂回來之後,他成了萬民崇敬的巨俠。
陸寒亭一直記得,也一直引以爲榜樣。而今天,他終於有機會了,爲了天下,爲了九州人的脊樑,他需要發出一聲吶喊,他需要爲整個天下人正名。
緩緩的走上臺,望着底下這些因爲他而聚攏到一起的武林羣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朝廷無能!面對草原胡虜壓迫,竟然想着將長樂公主送往草原和親以換取和平。
長樂公主是何人?當今天下唯一一個真正的女中豪傑。十年來,長樂公主爲大周皇朝征戰邊疆守衛九州。不知經歷多少廝殺立下多少戰功。要問這滿朝文武,有誰能讓我們江湖武林心悅誠服的,唯有長樂公主一人!朝廷欲做出這樣令人寒心的事,陸某試問在場的武林英豪,你們能忍麼?”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可忍,熟不可惹!”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句話,瞬間將在場氣氛調動,上千武林英豪,有名門弟子,有獨行俠客,但每一個人都在剎那間紅了眼睛,都在一句話之後熱血沸騰。
“大周皇朝雖然是九州之主,但天下九州卻是天下人的九州。大周皇朝以和親換和平,丟掉的是天下人的臉面和傲骨。
朝廷丟掉的面子,我們替他拾起來。朝廷放下的錯誤,就讓我們替他糾正!”陸寒亭胸膛起伏,一剎那,他感覺自己就是天下的救世主,是登高一呼響應無數的英雄。
“陸某廣發英雄帖,不僅邀來了在場的諸位豪傑,也請來了陸某身後的幾位震懾北地的大俠。黃河大俠白墨,泰山神拳郝剛,飛天白鶴落天行,百里斷浪浪百里!他們每一個無論聲望武功都遠勝於陸某,今日我們聚義一堂,就是要讓朝廷看到我們武林中人的決心。要讓他們明白,他們想做什麼?先問問我們答不答應!”
“好!”
“好!”
“好!”
叫好之聲如海浪一般一浪高過一浪,似滾滾雷聲傳送天際。而陸寒亭身後的四個,也正是他們平日如雷貫耳而難以見到一面的豪俠。每一個,都在九州武林有着響噹噹的威名。
“陸大俠,你說怎麼做?我們都聽你的!”一個聲音突然壓過叫好聲如尖銳的利嘯傳進衆人的耳朵。叫好之聲很快的平息,一雙雙熱切的眼睛注視着臺上的五人。
“爲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殺!”陸寒亭冷酷的從口中吐出一個冰冷的字眼,“草原胡虜,肆虐邊疆,九州武林人人得而誅之。若以和平而來,我們倒是可以放他們一馬但是……竟然不知羞恥的想要迎娶我大周的瑰寶。不殺他們,難以平民憤,不殺他們難以讓天下看到我們的決心!”
“殺!”
“殺!”
“殺——”
“等等!”突然,人羣中一個聲音不和諧的響起,“京城之內,有中州巨俠坐鎮。我們要真的攻進去殺害外國使臣巨俠他會不會出手?”
“出手?哈哈哈……”陸寒亭仰天長笑,“他若出手,就妄稱巨俠!巨俠封拳十年,這次眼睜睜的看着朝廷敗壞九州氣節也就算了,我們也不怨他,但他若爲救草原胡虜而阻攔我等……那他就是通敵賣國!”
“嘶——”場下的武林羣豪紛紛噤聲,望着陸寒亭略顯猙獰的表情一時間難以是從,武林羣豪瞬間有種不祥的預感。這陸大俠,真是用生命來賺取名聲啊,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陸大俠,這樣不好吧?”到底還是有幾個沒有被熱血衝腦的,一個約莫五十上下的武林人士緩緩的站起身,“在場的武林羣豪約莫上千,再加上陸大俠和幾位名動江湖的大俠,打入京城斬殺胡虜的確是易如反掌。
但是……我們這羣多是孑然一身獨行天下,少有名門正派弟子。而就算有,多是自行下山甚至已經斬斷了與師門的干係。
殺人容易,但殺了外國來使必定震動朝野,若是當今天子暴怒要清算我等……怕是我們都難以活命……”
“呔!虧你活的一把年紀怎麼越活越回去了?我們行走江湖刀口舔血,早已將腦袋掛在褲腰帶上了。死怕什麼?就怕死的不夠轟轟烈烈!”
“是啊,高老頭,你要怕死你就不該來……”
老頭被七嘴八舌的一嗆,頓時也怒了。瞪着如銅鈴的眼睛一張老臉剎那間漲得通紅。猛然的拍案而起,抱着桌上的酒罈一陣痛飲。
大夥都被他的舉動弄懵了,紛紛目不轉睛的盯着高老頭仰天灌酒。
“哐當——”酒罈被他狠狠的砸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一把扯開身上的衣服露出精瘦的身軀和滿身密佈猙獰的傷疤。
“老頭子行走江湖一輩子,身上的傷疤比老子的歲數還多。說老子貪生怕死?你們誰敢比比,誰身上的傷有老子的多?”
一聲暴吼震得幾個數落他的人紛紛臉色一紅,“老頭子是怕死麼?誰不知道我高峰瘋起來不要命?老頭子是怕你們都活不了啊!死一兩個,那是命,怪自己運氣不好。但若我們這麼多人都被朝廷清算絞殺替幾個胡虜賠命……值不值?”
“不值!”一聲輕喝響起,出乎衆人意料的,聲音的主人竟然是臺上的陸寒亭,“我敬高老先生是英雄豪傑!”陸寒亭對着高老頭抱拳一禮,而這,似乎也讓高老頭很是受用。
“讓在場的上千羣豪爲幾個胡虜陪葬當然不值!剛纔我在後面已經和幾位大俠商量好了。如果我們一起蜂擁誅殺胡虜,朝廷定然會給我們的按上一個意圖謀反的罪名。
英雄帖是陸某發的,在座羣豪也是看着陸某的面子來的。無論如何,陸某也不能置大夥於死地。誅殺胡虜,當我陸某一人行爲。你們只需在外故作姿態佈置迷煙分散朝廷鷹犬的注意力,讓我與幾位大俠順利的潛入手刃胡虜。”
“什麼?”在座羣雄紛紛驚呼,“這怎麼可以?大夥兒聚在一起難道就爲了讓我們在邊上看戲?”
“是啊,陸大俠,我們既然應邀前來,就打算轟轟烈烈的幹一場大事。你們要慷慨赴義,卻讓我等袖手旁觀,我們做不到!”
“哈哈哈……”黃河大俠白墨突然大笑,聲若洪鐘彷彿來自天外的響雷震得大家耳朵微微鳴叫,“慷慨赴義,諸位同道是太高看了朝廷鷹犬,還是太小看我等?我們殺完人自會遠走高飛,天大地大,世上還找不到我們安身立命的地方麼?區區幾個胡虜,哪需要我們這麼多武林羣雄羣起攻之?由我們幾個綽綽有餘。”
白墨的話彷彿一道白光照亮了武林羣豪的心,正如他所說,他們五人的武功都是半步天人合一,還怕區區朝廷鷹犬?就算不敵,逃跑也是易如反掌。
“不對啊,幾位大俠孑然一身可以逃走,陸大俠怎麼辦?陸家莊怎麼辦?”高峰嘴巴微張疑惑的問道。
“對啊!陸大俠怎麼辦?”武林羣雄紛紛反映過來。
“捍衛中原九州的尊嚴,我陸某死生何懼?殺外國來使是大罪,不是跑了就沒事的。事成之後,陸某會自縛於天幕府,所有罪名,陸某將一力承當,陸某的妻兒老小,還望諸位幫襯了……”
“陸大俠,你……”
“諸位不必再勸,陸某去意已決!陸某此生別無所求,一生謹記諸葛巨俠的一句話,謂之於俠,承平天下!”
“天幕府封號神捕,鬼狐拜山!”一聲輕喝,彷彿來自九霄雲外,又彷彿就在衆人的耳邊輕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