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路前行,發現這裡和前面的路有些不同,雖然也是一望無際的荒原,但是這地方的樹木和野草很是奇怪,無論高低大小,一律是傾斜着生長,往一個方向倒去,就好像,那裡有着什麼神秘的力量在吸引一樣。
看着這怪異的狀況,我悄悄問潘海根,現在算起來,我們已經在這地方走了兩天,是否已經算是深入腹地了?
潘海根點了點頭說,這江東六十四屯的實際並不算很大,我們兩天的時間大約走了幾十里路,算下來,應該算是深入腹地了,如果再往前這麼走兩天,估計就到俄羅斯的地界了。
我看着前面那片山地,心裡有些忐忑,總是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我們這一路走來,雖然也經歷了兇險,但每一次都是化險爲夷,如果那黑水妖窟,就這麼被我們找到了,是不是有點太容易了呢?
潘海根拍了拍我的肩頭說:“別太緊張了,這還沒到黑水妖窟呢,前面遇到的,都只能算是小菜而已。”
我咧了咧嘴,苦笑了下,沒有說話。
……
道路漸漸崎嶇起來,原來的平原開始有了起伏,再往前走,地勢漸高,忽然出現了一個高坡地,那荒野到了這裡,便戛然而止,一片山石地延展向上,我們費力的跋涉而上,到了山坡上,放眼四望,下面卻是一片石頭鋪就的盆地。
這滿山坡看去盡是怪異嶙峋的石頭,有的被毛茸茸的青苔覆蓋着,有的直接裸露在外,有的如刀削斧鑿般平整光滑,有的像用鋸子鋸過一樣參差不平。除了最多的青石之外,還有白、紅、黃各色石頭。
這簡直就是一片石頭的海洋,阿生撿起一塊石頭查看了一番,嘀咕道:“這石頭的色澤、紋理似乎並不是常見的山石,倒像是長期水浪浸泡沖刷形成的海石,可是棱角分明,沒有一塊是光滑圓潤的,又不像江河裡的鵝卵石,真是奇怪。”
潘海根也撿起塊石頭,在手裡掂了掂,便丟在了地上,說道:“後面奇怪的事情估計還會更多,別看了,繼續往前走吧,你們看,過了這片石頭地,前面是一片土山,咱們得再繞過那土山,就離最高處的那片山地不遠了。”
我往前望了望,只見他所說的那片山地,望起來有如在雲霧中一般,朦朦朧朧,不由皺眉道:“這看起來好像還很遠,咱們今天能走到麼?”
他深吸了口氣說:“再遠的路,也是一步一步走到的,別糾結了,走吧。”
於是我們小心翼翼地踩着這片石頭地,費力的走下山坡,好不容易穿過了石頭地,前面是一片草地。但這草地和前路的不同,都是一些比較正常的野草,高僅及膝,並沒有那種變態的荒草,也沒有那種往一個方向生長的奇怪的草叢。
我們走下來之後,趟過這片草地,前方數百米處,就是一處山谷,山上樹木零星,稀疏得很,一條荒棄小道蜿蜒向前。
我們走到谷口時,那谷口一側卻是立着一塊數米高的石碑,上面已經爬滿了藤蔓,在荒草遮掩下,看上去荒涼得很,大奎走上前,扯了幾把荒草,伸長脖子看了看,衝我們喊道:“這石碑上好像有字。”
我們一起湊了過去,就見那石碑上有着許多的劃痕刻印,深一道淺一道的,看不出是什麼字,倒有些像是任意的塗鴉,又好像有人刻意劃亂。
我們幾個看了一會,也沒看出來什麼,於是便不去管它,潘海根吩咐大奎在前面探路,我們隨後而行,便走入了山谷之中。
這山谷裡面卻也有些奇怪,外面看起來是一座連綿土山,樹木稀疏,很是不起眼的樣子,山谷裡卻是怪石嶙峋,一座座如刀削斧剁般陡峭的山壁,山谷間的小路很是狹窄,兩旁都是怪石和雜草,擡頭看,這地勢居然很是險惡,頗有點像西遊記裡面,唐僧要遇險的那種地方。
我們不敢大意,一路小心前行,接連轉過了幾處山壁小道,又翻過了兩處山坡,前方的景物便豁然開朗起來,出現了一片平原地帶。
只是這裡和外面卻又不同,遍地山花爛漫,綠草如茵,風景很是獨特,和剛纔山谷中的險惡景象截然相反,看上去居然有些世外桃源的樣子。
這一路的變化,有點太過懸殊,不光是我迷惑,看他們幾個的樣子,也是頗爲驚訝,似乎這幾處景物,根本不像是同一個地方所有。
在往前走,地勢更是開闊,竟似乎已經出了那山谷的範圍,再次陷入了一片漫無邊際的草原之中。我們正小心前行,忽然大地上隱隱一陣沉悶的隆隆響聲,伴隨着一片嘈雜,還有呼喝之聲,從前方一側遠遠傳來。
潘海根停住了腳步,沉聲低喝:“停止前進,大奎往前探查,其他人就地隱蔽,張野,掩護。”
他一聲吩咐,衆人立即行動起來,剛好旁邊有一個不高的土坡,還有幾塊大石,我們忙上了土坡,隱身在大石後面,張野則獨自在一側觀察,大奎看着我們,捏了捏鼻子,乾脆跳上了一塊比較高的石頭,手搭涼棚,遠遠望去。
這幾人當真是配合默契,就見大奎看了幾眼,忽然就一縮頭,蹭的一下跳了下來,連連對我們揮手示意。
“什麼情況?”潘海根低喝道,大奎顛顛的跑了回來,正要說什麼,忽然前方隆隆聲大作,隨即就見一片灰塵遮天蔽日,滾滾而來,那一大片嘈雜聲,也越發震耳。
這回不用大奎多說了,我們都已經看到了,原來那前方奔跑而來的,竟是一羣灰棕色的馴鹿,數量大約有上百頭,似乎是被什麼追趕着一樣,在這草地上跑的遍地煙塵,蔚爲壯觀。
這些馴鹿跑來的方向,正是我們這邊,潘海根剛示意我們所有人隱蔽好,那些馴鹿便已經到了近前,滿天灰塵頓時瀰漫開來,而那呼喝嘈雜的聲音也是漸來漸近。
我看着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不由暗暗緊張起來,就在這時,大約有二十多個人影終於出現,就見這些人居然是騎在馴鹿之上,身穿獸皮衣,手提弓箭,土槍,大聲呼喝追趕,距離前面那些馴鹿已經是越來越近。
轉眼間,這些人就已經到了我們下方,只見跑在前方的幾個人身姿最爲矯健,其中一個小夥子,竟是站立在馴鹿之上,隨着馴鹿的奔跑起伏,居然穩如平地。
就見這小夥子大概二十多歲,生的精壯,面色黝黑,上身赤膊,只斜披着一塊麻衣,而他身上斜掛着一盤繩索,眼看距離那些馴鹿很快已經不足百米,他忽然高叫一聲,將那繩索扯出一頭,往後丟去,他身後立時便有一人接住,兩人同時呼叫,坐下馴鹿突然同時加速,如風般向前方奔跑而去。
這兩人扯開繩索,漸漸拉長,就見之前那個小夥子在鹿背上一個翻身,穩穩坐下,口中呼喝不斷,竟漸漸追過前方奔跑的鹿羣,和後面那人一起,用那繩索將鹿羣攔住。
那些馴鹿奔跑正急,忽然一道繩索繃起,攔在身前,羣鹿收勢不及,紛紛撞上繩索,鹿羣登時大亂,先頭撞上去的,有的摔跌在地,有的突然收勢被後面的撞翻,還有的想要躍起跳過,但那繩索在兩人手中猶如活了一般,上下盤旋兜轉,那些馴鹿竟沒有一個成功跳出逃脫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又往前衝了一段路之後,居然就被這麼截停了下來,後面的二十多人一起圍上,手中各持套杆繩索,一起驅趕,那些馴鹿便乖乖的隨着衆人一起掉頭奔跑,但卻是已經在人家的控制之中,再也跑不了啦。
我們在高坡之上,看的是清清楚楚,這些人來歷神秘,騎術精湛,看那武器裝備也很是古老,我看着看着,心中不由好奇,這到底是些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荒原之中,遊獵爲生?
轉眼之間,那些人已經趕着鹿羣奔了回來,潘海根忙示意我們注意隱蔽,但大奎這傢伙塊頭實在太大,偏偏他剛纔挑了塊比較小的石頭藏身,此時他見那些人回來,使勁往下趴低,卻是不小心撞到了一塊石頭,那石頭骨碌碌的翻下山坡,也不知怎麼那麼巧,不偏不倚的,剛好落在那帶頭的小夥子面前。
我心中一驚,暗道不好,就見那小夥子猛然停了下來,擡頭往我們這邊看來,同時大聲喝道:“是誰在那裡藏着?上!”
他喊的正是漢語,聽上去卻是有些生澀,不過他的話聲一落,立即有十多個人翻身跳下鹿來,手中各持武器,往我們這邊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