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打小就命硬的劉十七,被小夥子帶來的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徹底打軟了。
他渾渾噩噩的睡了三天,不好好吃也不好好喝,主人看着以爲他已經提前進入了發\情期,急的抓耳撓腮。
第四天是個週末,主人休息,一大清早就把劉十七塞進貓包拎去了寵物醫院。
貓包裡,劉十七奄奄一息,想到即將離自己而去的蛋蛋,喘氣兒都帶着濃濃的憂傷。
貓包外,看着劉十七被拎走,小夥子着急的上躥下跳,這種兄弟轉眼就變成姐妹的打擊對於小夥子——一個不滿一歲的小貓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然而它們作爲弱小的貓咪,在人類主人的手裡,毫無反抗的餘地。
劉十七躺在寵物醫院裡,心如死灰。
寵物醫生翻開他的眼皮兒他都懶得躲開。
就在他咬着牙決定乾脆一死百了的時候,白衣天使用他天使般的嗓音說出了一句堪比福音的話:“你家的貓發燒了,需要治療。這段時間不適合做節育手術。等它徹底痊癒了再說吧。”
沒精打采的劉十七瞬間清醒了,這是……判了死緩?
主人陪着劉十七打了點滴,還給生病的劉十七買了一整罐小魚乾,就這樣帶着他打道回府了。
小夥子聽見樓道里的響動,端坐在鞋櫃上,目不轉睛的瞪着門口,心臟撲通撲通跳的好像一張嘴就要蹦出來了。
兄弟變成姐妹,這歷史性的一刻……
門“咔噠”一聲打開了,小夥子看着躺在貓包裡一臉平靜的啃着小魚乾的劉十七,小腦袋有點兒短路。
做了那麼恐怖的手術,他竟然還能平靜的吃小魚乾?
究竟是這哥們兒瘋了,還是醫生做錯手術連腦子也給他割了?
小夥子舔了舔鼻子,人類越來越不靠譜了,這不是草菅人命嗎?
他看着主人把劉十七從貓包裡放出來,立馬一個貓步躥了過去。
“哎,我說,你……疼嗎?”
劉十七嚥下最後一口小魚乾,打了個哈欠舔了舔嘴,瞥了一臉八婆的小夥子一眼:“打針不怎麼疼。”
小夥子歪了歪腦袋:“打針?麻醉針?那你現在是麻醉還沒過去嗎?怪不得看起來呆頭呆腦的。”
劉十七一爪子拍在小夥子腦袋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倒在地的小夥子,呲了呲牙:“誰呆頭呆腦?”
小夥子掙扎了一下,發了燒的劉十七力氣不太足,小夥子很輕易就掙脫了出來。
他繞到劉十七身後轉了一圈,可惜劉十七坐在地上,他看不見劉十七的關鍵部位。
小夥子有點失望,湊到劉十七身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奇怪,你做了手術一點兒也不難過嗎?也不疼?我看你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劉十七打了針有點犯困,打了個哈欠團進窩裡,稍微擡了一下眼皮兒:“沒做手術,醫生說我發燒了,等我好了再說。”
“真的?太好了!”小夥子激動地尖叫了一聲,嚇得劉十七整個貓一哆嗦,瞌睡都跑沒了。
劉十七瞪着小夥子,渾身沒勁,只好用尾巴掃了小夥子鼻子一下兒:“瞎咋呼什麼?只是說暫時不做手術,又不是以後都不做了。”
小夥子被劉十七尾巴弄得鼻子發癢,對着劉十七的臉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劉十七嫌棄的舔了一下滿臉的口水,扭過頭去打算繼續打盹兒。
舒心日子不多了,能過一天算一天吧。
小夥子打完噴嚏抖了抖鬍子,強行擠進劉十七窩裡,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有個辦法,讓你以後都不用做這個手術。”
劉十七眼睛睜開一條縫,瞥着小夥子:“什麼辦法?”
小夥子嚥了一口口水,又湊近了點兒,小小聲說:“逃跑。”
小夥子離得太近,嘴和鼻子蹭到了劉十七耳朵尖的毛,那種莫名的燥熱又出現了。
劉十七抖了抖耳朵,強行拉回注意力:“怎麼又是這個辦法?你上次不是說過了嗎?”
“是啊,可是真的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啊。”小夥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揣着手趴下,說:“你不要把外面想的太可怕了,我在寵物商店的時候,我們店裡也有店主從外面撿回來的野貓,他本來想給他們打打針弄乾淨賣錢的。可是野貓們根本不願意讓人養着,他們說外面的世界自由自在,既有趣又刺激,比被人關在屋子裡連天都見不着好多了。”
劉十七又抖了抖耳朵,掀起眼皮兒看了看窗戶的方向:“我能看見啊,藍的。天兒不錯。”
小夥子嘖了一聲,一臉的怒其不爭:“這能一樣嗎?這隔着玻璃呢,你只能看着顏色,可是你能感受到嗎?”
“感受?感受什麼?天有什麼好感受的?我又不是鳥兒。”劉十七又閉上了眼睛。小夥子離他太近了,熱烘烘的,讓他那股子燥怎麼也下不去,煩。
“你當然不是鳥兒,你都快沒鳥兒了。”小夥子小聲嘀咕了一聲,又接着說:“野貓們說啊,天空是不一樣的,藍天飄着白雲,是清清涼涼的,有微風,有花香,有蝴蝶。萬里無雲的藍天,是暖暖融融的,有蓬鬆的毛,有太陽的香味兒,有蜻蜓。”
小夥子夢囈一般唸叨着,稚嫩的聲音裡充滿了嚮往:“他們說夜裡的天空更特別,藍的像主人的絲絨裙子,上面綴滿了寶石一樣的星星。最重要的是,夜裡的天空,是屬於貓的。無人的街道,安靜的院落,隨處可見自由自在的夥伴們,他們在屋頂散步,在街頭覓食,在樹梢玩耍……”
劉十七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可是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死去的媽媽和兄弟姐妹們都復活了,他們一起生活在一個很大很漂亮的公園裡。每天嬉戲玩耍,捕獵覓食,日子悠閒又充滿了樂趣。
後來小夥子也來了,他們一起在夜裡離開公園,在空曠的街道上散步嬉戲,在屋頂上看星星,在樹枝上……接吻?
劉十七帶着小夥子回了家,媽媽和兄弟姐妹們都很喜歡活潑可愛的小夥子,他們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突然有一天,來了一個人類。
他穿着醫生的白大褂,他抓走了劉十七,給他做了節育手術。
媽媽在下着大雨的夜裡淒厲的叫着,她的眼淚混合着雨水滴落在公園的土地裡。
公園的土地漸漸變成了紅色,土地上的植物也變成了紅色,在這鋪天蓋地的刺目紅色之中,小夥子的背影越來越小,消失在公園門口。
劉十七猛地驚醒,一身的冷汗,後背的毛都有些溼了。
劉十七舔了舔鼻子,鎮定了一下才確定這只是個夢。
小夥子還擠在劉十七的窩裡,大概是太擠了,他睡得不太舒服,咕噥着扭了扭圓滾滾的腰。
劉十七往旁邊挪了挪,看着小夥子粉嫩的鼻頭……
今晚的月亮又圓又亮,月光透過窗子灑進來,照在小夥子粉嫩的鼻尖上。
小夥子的鼻尖溼漉漉的,在月光裡閃着瑩瑩的光,看起來像是一塊可口的點心。 ▪тт kan ▪C○
劉十七不由得回憶起夢裡那個吻,鬼使神差的,他低下了頭,用嘴在小夥子的鼻尖上,輕輕的碰了一下。
溼溼的,涼涼的……
劉十七小心翼翼的看着小夥子,他睡得很沉,毫無反應。
劉十七有點兒想樂,小夥子這一點上,一點也不像一隻貓。
哪兒有貓睡覺那麼沉的?
他想着輕輕笑了一聲,小夥子的耳朵動了動。
睡得再沉也是隻貓啊,耳朵總歸是管點用的。
劉十七看着小夥子的耳朵,有點緊張,嘴脣抿的緊緊地,鬍鬚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偷吃小魚乾怕被主人發現似的。
緊張,刺激,還有一點點的,甜蜜?
劉十七晃了晃腦袋,甜蜜是什麼鬼!
好在小夥子只是輕輕動了動耳朵,就又陷入了沉睡,甚至呼呼的打起了小呼嚕。
小夥子活潑又會賣萌,很會討主人喜歡。主人一高興就會給他喂東西吃,再加上他給劉十七當老師,劉十七總把小魚乾留一半給他。這段時間小夥子簡直是以光速在發胖。
不到一歲,臉圓的連雙下巴都出來了。
雖然貓是以胖爲美,但是胖的睡覺都打呼嚕了也是有點兒過分,過分可愛了。
劉十七想着。
最終劉十七還是沒忍住,伸出舌頭在小夥子的鼻尖上舔了一下。
涼涼的,有點兒甜。
劉十七心臟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渾身熱的發燙,他迷迷糊糊的歪倒在小夥子邊兒上,琢磨着自己大概是燒的越來越嚴重了。
白衣天使看來不太靠譜。
還有,接吻還是在樹上比較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