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一個衛隊隊長模樣的人上來,後面跟着十人左右,這人身材不高,但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問着:“閣下就是羅蒙.法納達.塔特肖勳爵?”
“是的,閣下是哪一位?”羅蒙平靜的回答的說着。
這個隊長微微點頭致意說着:“不敢,我是教會衛隊長,奉命帶你去卡達區。”
羅蒙微微地點了點頭,這人連名字也沒有說。
“塔特肖勳爵,那,你就請吧!”士兵隊長做了個請的姿勢,但是這僅僅是表面的禮貌。
羅蒙苦笑了下,看向旁邊,已經有一輛馬車了,這馬車是灰色的,又狹窄,看情況就有點不舒服,他只得上了馬車。
那名衛隊隊長跟在他的旁邊,其他士兵則或前或後,完全就是一副保護的架勢,簇擁着他向着城裡走去。
“先停一下,我有話說。”走在路上,羅蒙突然說。
那名衛隊隊長一擺手,隊伍頓時停了下來。“塔特肖勳爵,您有什麼吩咐?”
對方說話形式,還是很謙卑。
羅蒙試探着問着:“在我去卡達區之前,能給我的下屬送個信嗎?我這次過來,他們都不知道,我怕,我的失蹤,會引起他們的恐慌。”
“抱歉,勳爵大人,因爲我們的任務屬於教會,所以,您暫時還不能跟其他人聯繫。不過,您只需要去一趟,協助一下調查。”那衛隊隊長彬彬有禮回答的說着。
聽到不能跟其他人聯繫,羅蒙的心裡就是一緊,他開始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了。
這十人當然都低於五級,光輝之主教會再強,也不可能以騎士充當士兵,以他的戰鬥力,可以瞬間擺平這十名士兵,揚長而去,但是,這就挑戰了光輝之主的權威,在沒弄清楚事情到底怎麼樣之前,就這樣破釜沉舟,不是羅蒙的姓格。
所以,羅蒙只是嘆了口氣,然後說:“那好吧,繼續走吧。”
那名衛隊隊長點點頭,不再說話,向其他人一招手,隊伍繼續前進。
一路上,雖然在夜裡,但是還是有不少人看見着這一行人,好奇瞥來目光,不過,一旦看見灰色的馬車,人人都立刻臉色一變,連忙避開。
看着這樣的情況,羅蒙心裡更不安了,心裡開始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說好聽一點,是被請去協助調查,說不好聽點,就是被半逮捕了。
一路無話,很快,他們一行人就來到了一處區域,這處區域,到處是士兵,不少有着光輝之主聖徽的騎士領隊巡查着。
沿着一條主道往前行駛,羅蒙就看見了一個神殿,還有一個兵營,心裡就更加不安起來。
此時的羅蒙,還不知道,這個卡達區,就是威名遠播的宗教審判所,當然,僅僅是此地的一個小小分部。
據說,宗教審判所,在3000年前,還曾經審判過國王,法基七世,就在宗教審判所裡,度過了他人生之中最後的三年時光。
當然,這樣的行爲,徹底激怒了貴族階級,如此,纔有秩序和法律之神薩德達特的迅速崛起,隱隱有着和光輝之主分庭抗禮之勢,維護着貴族和秩序不受侵犯。
不過,時到現在,宗教審判所的權威雖然大幅度下降,但是也時有一些小貴族被關進,羅蒙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羅蒙這時,並不知道這些,但是,他看見了高牆和箭塔,身穿制服的守衛,來回往返巡邏着,這已經出乎他意料之外,怎麼看,這裡都像是一個監獄。
在這裡,又走了很長一段路,然後,他們停在了一座看起來非常威嚴的建築前。建築分爲上下三層,加上地下一層,共是四層,士兵直接將羅蒙帶到了地下一層。
順着一直向下有着幾十米長的臺階走着,羅蒙開始知道,今天可能要出點事情了。
果然,走過臺階,出現在眼前的,就是一條長長的走廊,以及走廊兩旁,一間間的房子。
“勳爵大人,先委屈您一會了,我們這就去通報一下主教,您先在這裡休息下吧!”很客氣,但是很堅決,羅蒙就被人推進了一個房間。
進去才發現,這是一間不算小的房間,還算乾淨,只是除了幾個麥草毯子,再沒有其他東西了。
裡面有一個老者,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在羅蒙被推進來的時候,他們都擡起頭,向他投來了有些複雜的目光。
身後傳來了鐵門被關上的聲音,羅蒙如今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是一間監獄,一間屬於教會的監獄,除了監獄,再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是這個樣子了。
“年輕人,你也被他們抓進來了?來來來,到這裡坐吧。”那兩個年紀輕些的人並沒搭理羅蒙,反倒是那個老頭,見羅蒙有些茫然的站在那裡四處看着,不禁招招手,叫他坐到自己旁邊來。
羅蒙也想了解下情況,於是,依言坐了過去。
“年輕人,你是因爲什麼被他們抓進來的?是不是也是因爲追查或者無意發覺了最近的一些情況?”老頭問着,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這老頭身材矮小,頭髮蓬亂,帶着這個時代罕見的眼鏡,這可是魔法工會才能製造的物品,顯然這老者,也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學者。
當然,羅蒙這時才從礦區出來,雖然換了衣服,但是也只是比普通人好些,基本上就是中等市民階級的樣子。
聽了這話,羅蒙猛的一驚。
“我叫羅蒙,您是哪位先生?我想,你的情況是?”羅蒙謹慎地挑選着字眼:“我是因爲礦區的事,而被帶來問話。”
當羅蒙說話的時候,老者一直盯着,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苦笑的說着:“年輕人,你很謹慎,但是這裡沒有必要了,你是不是從地下發覺了什麼?”
羅蒙有些驚訝的看着老頭:“您怎麼知道?”
“我是路侖,城裡的一個學者,最近發覺了安沙德峽谷裡有動靜,不少怪物出現,去調查了,結果就被帶到這裡來了,不光我是,他們都是,只是他們比較冤,正巧是本地目睹者,又說些了一些什麼!”老者苦笑了下,一指旁邊的兩個人,見指到自己,那兩個人居然只是擡頭冷漠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繼續發呆。
“其實,不光是我們這些人,這幾個月來,這裡已經陸續抓來不少人了,走了一批又來一批,我們都是新來的人,上一批的人都已經走了。”老者路侖最後嘆口氣說着。
“走了?”羅蒙有些不明白:“走去哪裡?”
“還不明白?當然就是死了!走了就是死了!都死了!他們都死了!我們也會死的!我們這些知道內情的人都會被處死!早知道,我就不把我看見怪物的事情上報給教會!以爲能得到些賞錢,沒想到,卻要死在這裡!我還有妻子孩子要我來養活啊!我還不想死啊!我還有父母等着我回家呢!他們這些該死的傢伙!我恨他們!我恨他們!”一直沉默不語的中年人突然擡起頭,有些斯斯底裡的大喊的說着。
“小聲點,你想現在就死嘛?”路侖學者連忙說着,說着,又嘆口氣:“早知道,我就不對你們說了,哎,學者的通病啊!”
作爲學者,路侖當然有着分析力,很容易分辨出讓人絕望的消息。
聽見這話,那名中年人果然停了下來,然後,怔了一會,就抱着頭,低聲哭起來。
羅蒙一直看着,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難道……我也要死在這裡嗎?就爲了地下礦區有着惡魔的事情?”
幾乎是同時,在羅蒙這個監獄的上面,第三層的會議室裡,五位主教正在討論着羅蒙的生和死。
會議大廳內,長條桌上擺放着各種小型雕像,雕像都是各種各樣的英雄,每一個都泛着淡淡的聖光,顯得神聖而仁慈。
而在它們的面前,正在談論的話題,就沒這麼美好了。
“我認爲,不管是誰,都不能放出去,萬一給普通人知道,形成了恐慌,那麼後果會非常嚴重,到時候,就不是我們能有效控制的了。”正在說話的主教三十歲左右,眸子帶着天生的冷漠,說起話來,也是毫不留情:“根據歷史記載,前幾次都信息暴露,都導致了出現大面積的恐謊,甚至導致了抗魔前線的崩潰,除了一定級別者,沒有誰能例外。”
這人,纔是這裡的主教,宗教審判所的主教蘇席姆大人。
聽到他的話,在場的其它四名主教,就有人點頭,表示同意,還有幾人露出遲疑的神色。
“蘇席姆主教,你的看法我不同意,封鎖信息,準備戰鬥,是必須,但是魔災已經迫在眉睫,在一年之內就可能爆發,那時,該知道的人還是會知道,現在殺死這樣多人,又有什麼意義呢?”
說話的,也是一個主教,一個身材高瘦,年紀也在三十左右,披着聖袍,七道金線,在大廳魔法燈光照耀下閃閃發亮,這人似乎和蘇席姆主教有些不對路,提聲反對,見諸人看過來,他從容的說着:“其次,就算是封鎖信息,把這些人暫時關起來就可以了,沒必要都處死吧?尤其是這個羅蒙,他可是王國登記在冊的貴族,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勳爵,那也不能草率的處置他,要知道,他現在所擁有的勢力,雖說比不上一個男爵,也差不了太多了,因爲這件事情殺死他,不太合適。”
“是啊,羅蒙無論怎麼樣,現在是一個勳爵,不能太過草率,不如這樣,把他提出來審問一下,看看他是個什麼態度,畢竟他是那塊領地的領主,按照神喻,他是不能逃走!”一個老年主教說着,眸子裡閃着智慧的光。
隨意處死別的神的信徒和貴族,這就是爲什麼光輝之主的教會,在近千年來緩慢衰退的原因,畢竟這很容易激起別的神祇,特別是貴族們的反感。
一個二個貴族無所謂,但是整個貴族階級的傾向,就非常強大了,就算是神祇也無法忽視,光輝之主教會曾經執行過對貴族階級的清洗,但是這只是短時間有效,從長期來說,崩解離心的更快,這點,教會也漸漸重視了。
這個老者主教的話,很有分量,片刻,主教會議產生了議案,在明天,召見這位勳爵。
而此時,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兜了一圈的羅蒙,正在跟那個老頭低聲交談着,而其他兩人,卻依然發着呆。
就在這時,鐵門嘩啦一聲,被人從外面給推開了。
“出來!”幾名士兵從外面走進來,扯起那個中年人以及他旁邊的少年就向外走。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不……我不想死啊……”中年人恐懼的叫喊着。
“閉嘴!”一名士兵不耐煩的扯着他向外走,嘴裡說着,他們沒有心思和要被處決的人來說話。
“等一下,你們要帶他們去哪裡?”羅蒙這時候站了起來。
士兵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着:“我說,這位先生,管好你自己的事,不要干涉我們的行動。”
說着,扯着兩個人,就走了出去。
鐵門再次被重重的關上了。而如今的房間內,就只剩下羅蒙和那個老頭了。
“他們要被處死了?”羅蒙有些不能相信的問着。
在這裡,生命就這麼低賤?
在剛纔他們簡單的交流中,他可是瞭解到,那兩個人都是身世清白的自由民啊,就這樣被處死了?
“唉!這已經不是第一例了,不要再同情他們了,我們也不會在這裡呆太久了。”路侖學者嘆了口氣,坐了下來,總體上說,身份越高,處決的確還是謹慎點。
他是一個有些名氣的學者,就至少可以活很長時間,至於那些普通市民,發覺了不應該發覺的事,又愚蠢到到處宣傳的話,那就很快被逮捕,並且很快被處決了。
羅蒙也挨着他重新坐下來,心裡一陣陣發涼,到了這個世界,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不由讓他想起了著名的幾次大清洗,也是如此迅速逮捕和處決。
路侖學者接着說:“剛纔你也看見了,已經有不少人因爲這件事被處死了,其實,地下層有着不少異動,上面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們並不打算告訴給普通人知道,以免形成恐慌……而我們,因此就要成爲被犧牲掉的人了。”
被犧牲掉的人?
一直混得風聲水起的羅蒙,望着空蕩蕩的房間,剛纔二個人還在,現在,就應該不在了吧,生命就是如此脆弱,第一次,羅蒙空前的浮現出了迷茫和恐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