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思晚一個鬆手,夏綰綰不知爲何沒站穩腳跟,踉蹌往後退了兩步,最終還是摔在了地上。
挽起的髮髻散落,披頭散髮,滿臉的淚痕已經花了妝容,狼狽不已,哪裡有一絲高貴可言。
雲思晚腰板挺的筆直,滿目瘡痍的看着在場的所有人,漂亮的臉蛋上除了一片涼意,再也沒有其他的情緒。
唐笙兒因爲視頻的醜聞摔坐在地上泣不成聲,擡不起頭,想逃離這個地方,卻沒有一點力氣,也沒有人會再對她伸出援手。
她從神壇上摔下來,成爲衆人嗤之以鼻(淫)蕩的(騷)貨。
她的繼父被薄淺徹打趴在地上,到現在都沒有站起來。
至於夏綰綰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薄情彎腰想要扶她起來都扶不起來。
三年了,雲思晚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三年,眼看着所有人都被自己親手拖進地獄,每一個人都陪着她在痛苦的沼澤裡掙扎,備受煎熬,可爲什麼還是覺得不快樂呢!
因爲她在毀掉薄淺徹和唐笙兒的同時何嘗沒有毀掉自己。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明天的報紙頭條,網絡上會用多麼尖銳而惡毒的字眼放在她身上,可以想象這些消息傳回冰城,雲嘯天、雲簡月他們必然會遭受牽連。
老頭子大概會氣的想和她斷絕父女關係吧。
無所謂了!
一切都無所謂了。
反正她的人生早就壞了,腐臭了,靈魂從內到外壞透了。
秦世瑾站在一旁捕捉到她眼底的黯淡與哀傷,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沉的嗓音道:“如果你後悔了,現在喊停,還來得及。”
只要她想停下來,他就停下來,哪怕這樣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雲思晚像是回過神,側頭看向他,脣角漫起絲絲笑意,哀涼又荒蕪,低喃道:“來不及了……”
她已經被仇恨吞沒了,仇恨的大門打開,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秦世瑾聽懂她話裡的意思,沉默片刻,道:“剩下的交給我,如果你不想面對,可以離開,去哪裡都可以。”
言下之意,他們的合作……已經結束了。
那三年他幫她隱藏行蹤,幫她追查唐笙兒繼父的下落,幫她和江斯年合作,一起弄垮黑暗帝國,而她則是做他三年的保鏢,聽從他的調派,幫他成爲金三角最大的勢力。
雲思晚思忖了一會,眸光看向了唐笙兒的繼父,眼底的光狠戾而決絕。
秦世瑾像是明白她的心思,主動開口:“交給我,我保證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擡頭看了一眼他沒說話,下一秒拔槍毫不猶豫的對着男人連續開槍,像是要將他射成馬蜂窩。
男人的身上滿是槍孔,血液不斷的往外流,把他的衣服都溼透了,渾濁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死不瞑目。
秦世瑾斂眸,眸光不解,他以爲她會慢慢的折磨這個男人到死。
雲思晚扔掉已經沒了子彈的槍,沒有看他,低眸道:“我已經被仇恨折磨很久,很累了……”
殺了這個讓她在噩夢裡沉浸多年醒不過來的男人,不是要這個男人解脫,而是要讓自己解脫,不用再日夜被仇恨折磨,不需要再煎熬,咬牙切齒的恨着。
因爲恨並不能讓一個人快樂!
“再見!”她對秦世瑾說完這兩字轉身就朝着門口走,沒有一絲的猶豫與留戀。
秦世瑾看着步伐乾淨利落的她,好像看到了最初的那個雲思晚,瀟灑驕傲,來去如風,沒有一點的拖泥帶水。
黑暗帝國的人看到雲思晚要走,自然是不肯輕易讓她,想攔住,但沒成功。
因爲江斯年留了一部分人,而秦世瑾這次來早有準備,他的人早已將酒店上上下下都包圍住了,光靠酒店裡的這些人根本就攔住他。
…………
不需要到第二天,當晚薄淺徹被國際刑警帶走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網絡,關於夏綰綰、江靜初當年做的那些事自然也被曝光在網絡平臺;而云思晚的那些事,自然也沒隱瞞住。
遠在冰城的雲簡月接到消息,第一時間聯絡管康和暗黑,想要壓制住網絡新聞,但是時間太晚,他們只能儘量減輕新聞往冰城蔓延,但是佛羅倫薩這邊,他們鞭長莫及。
薄淺徹被江斯年帶走拘留審訊的這段時間,秦世瑾以最快的速度一一擊破黑暗帝國的要害,這些要歸功於雲思晚住在薄家的那段時間。
雖然她看起來像是每天沒事就躲在房間裡,實際上她暗自多次潛入薄淺徹的書房,竊取了他保險箱和電腦裡所有的加密資料,毫無保留的全給了秦世瑾。
一夜時間,有着百年基業的黑暗帝國就這樣被他們瓦解,分崩離析,樹倒猢猻散,輝煌不復。
雲思晚離開酒店後,沒有再回過薄家,而是隨便找了一個酒店住下。
秦世瑾雖然沒有再找她,卻暗地裡派人跟着她,大約是擔心效忠薄淺徹的那些人狗急跳牆會對她做出什麼極端的事。
雲思晚知道,卻假裝不知道,在酒店的房間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起牀後,打車去了墓園。
天氣不好,漫天的烏雲,北風凜冽,墓園顯得更加陰森恐怖。
雲思晚找了幾個人,重新起出宮藍染的骨灰盒。
佛羅倫薩不是他的家,她已經放在他一個人在這裡夠久了,是時候該送他回家了。
江斯年走過來,剛好看到她抱着宮藍染的骨灰盒,用紙巾細細擦拭掉上面的灰塵,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對待稀世珍寶。
“你要帶他回冰城?”他問。
雲思晚沒看他,雙手捧着骨灰盒,淡淡道:“他該回家了。”
江斯年擰眉,“我不會同意他葬在熔兒旁邊。”
雲思晚掠眸,眸光冷徹,聲音堅決如鐵,“你以爲你能阻止得了我?”
江斯年一怔,還沒說話,雲思晚已經抱着宮藍染轉身走下石梯,他的眸光陰沉的跟隨着她的背影移動,“上面的人沒有放棄薄淺徹,這次極有可能會定不了他的罪。”
雲思晚步伐停下,回頭仰視着他寫滿不甘心的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