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兩人誤打誤撞竟然被無意間不知闖入了哪片禁地,很顯然看守這片禁地的就是這隻碩大的一隻火鍋都裝不下的蜘蛛。
雁姑娘手腳並用的掛在陛下身上,不知從哪裡摸出來的石頭向那蜘蛛砸去。哪裡還有心思想觀察這是何處境地呢。
而鳳蕭則被她弄的哭笑不得,更沒有心思去看其它的。
以至於周遭的山石樹木慢慢發生移動也沒有發覺。
那一座白日裡看得極遠的山,忽然有如神助一般的飛到了他們二人身後,兩人則忙於與那碩大蜘蛛糾纏,根本沒來得及回頭看。
所以當,沉悶而悲涼的轟鳴之聲響起時,兩人方纔驚覺,再回頭,便見那山體之上,不知何時,已開了一扇大門。
山門漆黑一片,卻於那漆黑之底泛起妖異的紅光,一股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風起,飛沙走石。
只覺身後一陣極強的引力,將兩人掀起飄至半空,而身後的某處因風速的流動,而造成的漩渦越來越大。
腰間忽然一鬆,只見那碩大的蜘蛛將纏於兩人身上的珠絲一收,便如同緊繃的彈簧,另一端突然鬆開,而引力依舊在,兩人便如憤怒的小鳥一般,飛向上漆黑的山門裡。
轟隆……
一聲,座山體宛如一隻飽餐後的猛獸,滿意的合了上嘴巴,四周光景再一變,雲升月起。
星辰點點,一縷輕煙繚繞。
於處某屋檐之上,有人笑意深深的看着禁地方向,這人一身寬大衣袍,負手立在高處,長空獵獵卷帶的他衣角翻飛如凌空而起的蝶。
他忽然對着虛空裡招了招手,只見剛對那隻攻擊兩人的碩大蜘蛛一步一搖的向着他的方向走去。
像是極不情願一般。
越走越快,快行至那人身邊時,竟然變成普通蜘蛛大小一般,縱身一跳,落於他手掌之上。
那人極是愛憐的撫摸了着那蜘蛛毛茸茸的背,“你做的很好。”
蜘蛛像是聽懂了一般,身上的六根長滿毛茸茸的腿,和一隻極小眼睛的紅通通腦袋動了動,算是迴應了那人的誇獎。
“阿修羅王,與他二人是何關係?”
身後一陣清麗的女子之聲,從身後傳來。
被稱爲阿修羅王的男子,笑了笑,轉不回頭,隻眼看着那扇山門關閉的方向。
“緊那羅王爲何有此一問,難道這個問題不該是本座來問你?”
青黛淺淺一笑,同樣立在那高處,她略微退後一步,想空出一些距離來看清楚眼前這人。
“是嘛?那位姑娘曾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次入紅塵還願若無她,我定不能順利還願而歸。”
說到此處,她笑了笑,眼角忽然起一了層蒼涼之意,像是夏日叢裡中落下的餘暉。
“即便我知道這有違教規,但我卻不能見她送死。”
阿修羅聞言緩緩回頭,他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後這女子,隨即一笑,青黛只覺得漫天星輝黯淡,只剩下瞭如同天鵝絨一般的夜幕,這個不辯姓別之美的男子,竟然有如此一面。
“真是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還能看到俗世裡的俠義心腸,不錯不錯。”
他最後連續那兩個不錯,徹底讓青黛放下那顆懸掛着的心,這人應該不是敵人。
這是她第一個涌上心中的看法,只是,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就像是她,東渝皇妃,塔爾八部天龍的緊那羅王,掌司塔爾境內的農務。
每一個遁入聖教的人,俗世裡都有自己的身份,隱姓埋名入了國境,不過是爲了心中的執念,來到這裡的唯一好處,便是無人去再問你的前塵過往。
那些有執念之人,到了這裡,便像是得了新生一般。
修煉聖教的巫術也好,潛心朝聖也罷,一旦入得國境,便徹底與前塵往事說了再見。
修煉到一定境界,若俗世裡還有未了心願,也可重新入世,但極少有人再回去。
她是個例外。
只因當年那執念太深,若不將傷她至深的那男子搓骨削皮,再難泄她心頭之恨。
也虧得這份恨意,才讓她這十幾年來咬牙在這吃人的境地裡活了下來,通過層層考驗直入六部之王。
“阿修羅王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她再次重複道,這次眼底帶了一絲的笑意。
阿修羅那雙悲憫天人的眼睛眨了眨,帶着一絲的狡黠,又像帶着一點得意。
“緊那羅王這是要問本座前塵?”
“阿修羅王知道,並無此意?”
兩人相視一眼,隨即一笑各自轉開頭。
風聲悠悠,颳得山崖之上翠柏發出一陣嗚咽之聲,自天際遙遙生出的那一輪圓月,懸掛于山巔之上的古柏之上,月華淡淡,氤氳的周遭雲的如同一汪彩色的墨,只等着誰執筆,大手一揮便是一副靈動的山水之畫。
寂寂無聲。
就在青黛以爲眼前這個神秘的男子不會再說什麼之後,他忽然悠悠開口
“這件事情,很快你就會知道原委,想來緊那羅王也不急在這一時。”
笑了笑,振臂一揮,便消失於山間煙霧間。
她看着將夜之時,山間而起的淡淡霧氣,無聲的移動着。
嘆一聲,起風了……
……
塔爾之境的大風,吹過了雪山之頂的雪蓮,吹散了山崖之上的翠柏,吹走了林間而起的雲霧,卻唯獨沒有吹到這漆黑的山間甬道里。
山間甬道!
被蜘蛛追殺,落入禁地的大陣之後,被吸入這山底之間,找不到前進的方向,更摸不到後方的退路。
更重要的是,一番狂奔之後吃的那一丟丟的點心也消化了,雁姑娘餓的頭暈眼花……最關鍵的是,落到這山底之下時,鳳簫陛下被她當成了肉墊子……
試想一下,漆黑的沒有一點光亮的山洞,從不知多少米高的上空落下來,漆黑一片,只知道兩邊是長滿青苔的山壁,腳下是一條漆黑的看不見盡頭的小道。
而她苦逼的揹着因給自己做了肉墊子,被傷的不良於行的鳳簫陛下。
兩眼淚汪汪的看着這前面沒有盡頭的道,覺得自己這抽風的人生竟然比小白菜還苦。還有比這更悲催的事情嗎?有嗎?沒有吧!
想到小白菜,她竟然哼了兩句出來。
“小白菜阿,地裡黃呀,三兩歲呀,沒了娘呀,跟着爹爹,好好過呀,就怕爹爹,娶後孃呀,娶了後孃,兩年半呀,生個弟弟,比我強呀,弟弟吃麪,我喝湯呀,端起碗來,淚汪汪呀……”
因腿傷而不良於行的陛下,被這狼嚎般的沒有任何美感可言的歌詞曲調所震撼了。
原本正在思索前路的他也不得不停下來,再次認真思考了一下雁姑娘剛纔歌詞裡所提到了後孃的問題,以及沒面吃喝湯的問題……
終於還是禁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雁相爺,近來又娶了新姨娘了……”
揹着他正艱難行走的雁姑娘一個踉蹌。
再次眼淚汪汪,陛下大人阿,爲啥您就抓不住重點呢。
重點是沒有面吃,也沒湯喝阿!姑娘我還負重前行,您知道不知道,您真的很重,很重呢!
嚥了一把心酸淚,“呃,沒有……”
陛下若有深意的點了點頭,趴在雁姑娘背上把玩起她的頭髮來了,漆黑的甬道里,在行走不知多久時,有了一點的微光,藉着那縷光線,可見入手的鬢髮黑亮如珠,帶着一絲淡淡的茉莉花香。
清爽乾淨。
並不像這個西樑國的女子們喜歡往頭上摸桂花油,香氣濃郁,卻給人一種極是油膩的感覺。
而手中這縷青絲,髮質極好,根根分明……
“好香……”
他聲音有些喑啞,透着一種蝕骨的磁性。
雁姑娘一個激靈,嚇得虎軀一震,媽呀,陛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句好香,可是常常從甄嬛傳裡聽到的阿……難道陛下發春了?
在這裡?
人一緊張,腦子就容易停止轉動,腦子一停止轉動,智商就容易直線下降。
智商直線下降,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說的話。
“沒你香!”
她話一出口,便想着狠狠咬掉舌頭算了。
鳳簫趴在她背上嘴角一抽,覺得自己反被撩了,臉竟然有些紅,還好這裡黑別人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