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是需要分享的。
尤其是對於萌新來說,抽到了一張不認識的卡,通常就會打開聊天羣,呼叫一下大佬們,問一問這個好不好用。
這很正常。
一個人的快樂通過分享,就會變成兩個人的快樂。
唯有慷慨的分享,才能夠創造出更美好的世界。
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寶貴的品格和行爲,對於大司命而言,更是如此,但又絕不僅僅是這樣。
他還會分享更多。
苦痛、怨憎、悔恨、憤怒、悲傷,乃至……死亡!
此刻,在巨蛇與狼首纏繞之下,那個手持着鏈枷的年輕人一如既往的微笑着,甚至不曾拭去臉上的鮮血。
在那詭異破空的陰影之下,所有敵人都感受到了一陣發自內心的惡寒。
“嗯?不過來麼?”
槐詩踏前一步,踩着龜裂的地板,“那我就過去咯——”
瞬息間,死亡的黑暗撲面而來。
無窮殘影的閃爍之中,宰制者、侏儒雙子乃至悲貌只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惡寒!
哪個是真的?
已經毫無意義!
現在,不再是三打一……而是以一凌衆,甚至反向發起圍攻的一打三了!
轉瞬間,突破音速的轟鳴之中,狼首蛇身的鏈枷鎖鏈便已經環繞在雷霆之樹上,束縛着狂暴的力量,彼此摩擦,便迸發出刺眼的火花,可錘首卻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背後搗向了宰制者的後腦!
悲貌冠軍的神情依舊枯槁,縱然此刻驚變,卻依舊維持着冷靜。手中的大戟突刺踏步,貫穿眼前的殘影,抓住了關鍵的時機,發起反攻。
但在消散的殘影之後,卻有一柄兇戾而猙獰的大戟正面突刺而來,憤怒燃燒的火焰之光照亮了那一張麻木的面孔,令空洞的眼瞳中浮現驚駭。
憤怒和悲憫於此結合。
沉重的斧刃自長槍的鋒芒之上延伸而出,便化爲了貨真價實的超長型重武器,撕裂了雷霆和聖光,攪動乾坤。
憤怒之斧與悲憫之槍的瞬間融合,便再度形成了全新的面貌。
斧戟!
碰、磕、引,進!
隨着槐詩雙腕的抖動,如同兩條憤怒的大蟒在瞬間糾纏在一處,當斧戟繃直的瞬間,悲貌手中的骨質的大戟上就浮現出無數細碎的裂隙。
瞬間,突破,鑿穿了他的肩甲,惡臭的血色噴涌而出,在空中化爲了無窮盡的蚊蠅,緊接着,又在斧戟之上所瀰漫的濃郁花香之中枯萎消散……
悲貌毫不動搖,前衝,強行擠入了斧戟內側的範圍,自增生的骨殖中再度拔出了兩柄短劍。
在他眼前,斧戟的輪廓便迅速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橫掃揮灑的怨憎和美德!
槐詩踏前。
兩人的手臂碰撞在一處,骸骨和利刃摩擦,火花迸射,照亮了彼此的漆黑眼瞳。一者麻木空洞,一者燃燒如火。
在短暫的牽制之後,槐詩完全將剩下的兩人拋在身旁,棄之不顧,拉扯着悲貌,發起了猛攻。
伴隨着踏步轉身時的短暫迴旋,刀劍和骨刃摩擦出兩道細碎的火花,緊接着,在槐詩雙手中劃出了一道微妙的弧度之後,尾端碰撞在一處。
美德和怨憎的鋒刃嘯叫着,羣鴉沐浴着光芒,轉瞬間,刀劍便結合爲一,形成了槳葉一般詭異的長兵,自槐詩的手中迴旋,掀起了鮮血和烈光的風暴。
離心力!
在那一瞬間,悲貌的眼前,槐詩彷彿再度失去了自己的輪廓。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狂暴席捲,迅速擴張的龍捲風,劍刃的風暴向着四方肆虐,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嘯叫的利刃所斬成了粉碎。
只是彈指,骨刃之上遍佈裂隙,被絞成粉碎!
撕裂了他的胸膛,將他貫在了地上!
宰制者咆哮,不惜硬抗來自狼獸連枷的衝擊,忍受着源質動盪的昏沉,強襲而至。
這並非是所謂的隊友之間的默契和羈絆,而是近乎脣亡齒寒一般的抉擇,倘若悲貌被槐詩在此斬殺,那麼接下來毫無疑問便是他們兩個了……
被美德之劍貫穿的悲貌張口,眼耳口鼻之中瞬間深紫色的光流涌動,向着槐詩飛出。
而自血親之死中清醒過來的侏儒獵顱者已經雙目血紅,孤獨的隱藏着雷電的讚歌,向着永恆凋亡之海獻上了自己血親的最後靈魂和力量,手中的雷光暴漲,橫掃!
苦痛之錘的輪廓再現。
憤怒,填裝!
籠罩着血火的鐵錘噴出了熾熱的尾焰,向着雷霆之斧砸下。在觸碰的瞬間,蘊藏在其中的無窮憤怒便隨着火焰一同迸射而出。
爆炸!
雷火碰撞在一處,掀起滾滾颶風和氣浪,那增長擴散的雷霆之枝竟然在瞬間潰散。
在爆炸的轟鳴中,潮聲涌動再起,美德的輝光附着與其上,莊嚴的巨劍自槐詩手中浮現。
彷彿窮盡九州之鐵鑄此之恨,幽暗的劍刃之上浮現出無數往昔滔天的巨浪。瞬間,吞沒了來自悲貌口中噴出的光流,緊接着,七海之重,敲笞天下的威嚴權柄向着宰制者砸落。
流星一般衝擊而來的宰制者撞在了鐵壁之上。
在他手中,長矛自正中而裂,胸前的甲冑浮現出深邃的裂痕,漆黑的血色噴涌,倒飛而出。
可不等他飛起,有一隻手就粗暴的拉扯着他的腳腕,拽回,自空中劃過了一道弧線之後,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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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起腳掌,向下踐踏。
轟!
七海之劍的輪廓消散無蹤,怨憎重生,纏繞着悲傷之索,在血光裡從槐詩手中甩出,貫入侏儒的軀殼之中,自背後穿出。
鏈刃揮灑橫掃,瞬間桎梏了重創的侏儒。
“給我,過來!”
槐詩咆哮,不顧那些籠罩自己的雷光,奮力拉扯,憤怒之斧從手中浮現,擡起,向着獵顱者的脖頸,斬落!
漫天雷光,於此一斬中,盡數消散。
只有血色飛揚而起。
獵顱者獻上了自己的頭顱。
第一個!
槐詩轉身,悲憫之槍橫掃,擊潰了鋒利的骨刃,勢如破竹的向着悲貌的面孔刺出!
可那一瞬間,一切都陷入了停滯。
在槍刃的前方,悲貌張口,發出高亢刺耳的聲音。
就彷彿積攢了千萬年的悲慼隨着咆哮一同擴散,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幽暗的光芒所籠罩,凍結。
如同封印在琥珀裡的昆蟲。
而凝固的時間裡,只有悲貌緩慢的爬起,向前穿行,不顧周身甲冑的碎裂,拔出了一柄利刃。
一寸寸的,刺向了槐詩的面孔。
明明一切應該停滯的纔對,他卻離奇的看到槐詩的眼瞳微動,望向了自己,燃燒的眼眸之中,滿溢嘲弄。
就好像看着什麼作繭自斃的蠢貨。
令悲貌毛骨悚然。
但直到骨刃刺破了槐詩的額頭,他都未曾有任何的反抗——哪怕是神性質變的靈魂能夠察覺到這一切,也根本無法反抗。
只是……
也正在那一瞬間,有清脆的聲音從甲板之下響起。
隔着厚重的船身龍骨和六層間隔,黑暗中,涌動的血潮裡,獵人無聲的擡起了眼瞳,端詳着渾然不覺的獵物。
眉開眼笑。
“這一次,看的可是清清楚楚啊……”
在福斯特手中,那一柄遍佈劃痕的獵槍擡起,隨意的瞄準了黑暗裡的什麼地方——他,扣動了扳機。
咔噠,一聲輕響。
那是審判之錘敲落的聲音。
先祖賦予雙眼,歷史賦予記憶,榮光降下啓示——自那短暫的一瞬間,有命運的奇蹟在槍膛之中完成了醞釀。
底火激發,咒彈飛射,細碎的烈光在槍膛之中閃現一瞬。
離奇的消失在空氣裡。
然後,再度出現,跨越了漫長的距離和時光的封鎖,來到了被悲貌的面前,灼紅的彈頭在凝固的時間裡迴旋着,以不可思議的急速突進,照亮了那一雙空洞的眼瞳。
永恆的麻木彷彿被驅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理解的茫然和驚訝。
可當他不惜代價的躲過了子彈的軌道之後,再次擡頭,卻發現,另一顆子彈離奇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甚至,比剛纔更加的接近!
當第三次徒勞掙扎迎來絕望的結果時,終於有某種冰冷的領悟從他的心頭浮現。
——那是死亡,無法逃避的死亡!
在凝固的時間裡,沒人聽見他是否咆哮,咒罵,或者是吶喊求饒。
一切在瞬間就結束了。
就在他自己所創造的琥珀裡,死亡魔彈飛射而過,輕而易舉的掀開了他的頭蓋骨,蒸發了其中沸騰的陰暗和永恆的煎熬,爲悲慼和苦痛帶來了終結。
在命運所鍛造的子彈面前,悲貌的軀殼如薄紙一般被撕裂。
連帶着魂靈一起,迎來了泯滅。
嘯聲消散的瞬間,一切迴歸了正常,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唯有悲貌的身體離奇的倒飛而出,頭顱碎裂。
在最後的瞬間,破碎面孔之上一直緊抿的薄脣終於張開,露出殘缺的牙齒。
像是在笑一樣……
這是第二個!
死寂。
突如其來的死寂中,槐詩低下頭,看向腳下踩着的宰制者。
宰制者呆滯着。
忽然發現,他……好像是最後一個了。
“放心,我會很溫柔的。”
槐詩微笑着,抽出了苦痛之錘,對準了他的面孔:“一定會,給你一個……痛快。”
就這樣,龐大的陰影緩緩升起,籠罩在那一張悲憫泣血的面孔之上。
在槐詩身後,永恆的黑暗涌動着,吞沒了最後的聖光。
啪的一聲輕響。
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
“……所以,反倒是我這裡慢了一步麼?”
福斯特輕嘆着。
就在甲板之下,狹窄的走廊裡,血潮和灰浪已經平息——無數支離破碎的煎熬騎士倒在地板和牆壁之上,遍佈了每一個空隙。
在這走廊的正中央,渾身被自己的血色染紅的機輪長半跪在地上,凝望着自己的成果。
鬆開五指。
一直被緊握在左手中的獵槍墜落在血泊裡。
然後,遍佈裂口,裸露白骨的手臂,便輕柔搭在懷裡的頭顱之上。
在右手手肘的束縛和壓制中,最後一個的煎熬騎士還在艱難的掙扎着,奮力,將斷裂的長劍不斷的刺入他的腹部。
血如泉涌。
福斯特面無表情,左手發力,猛然一擰。
卡擦。
一聲輕響之後,懷裡掙扎的敵人便再無聲息。
死寂中,只有機輪長粗重的喘息,扶着牆壁,艱難的爬起,仰頭,將最後的藥劑喝掉大半,剩下的全部澆在了腹部亂七八糟的傷口上。
扯下殘存的襯衫,將傷口勉強包起來之後,纔將最後一根染血的菸捲點燃,深吸了一口。
吐出疲憊的青煙。
就好像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試在海濱之旁迎來落幕一般。
他最後回過頭,望向身後橫屍就地的對手們,輕聲道別:“下次,大家再一起衝浪吧……”
無人迴應。
只有粘稠的鮮血靜靜的流淌,順着地板上的縫隙,向下蜿蜒,最後像是淅淅瀝瀝的猩紅小雨。
落在了格里高利的頭髮上。
還有他腳下,那早已經覆蓋了整個底層甲板的秘儀。
“……大功告成!”
牧羊人的眼中飽含着期待的神情,雙臂展開,枯瘦的手腕之上,來自創造主的封鎖無聲消散。
原始咒術,於此展開!
傳承自神明的古老刻印於此刻再度運行,在老人沙啞的吟誦聲裡,過去無數信徒祈禱的聲音從空氣中浮現,匯聚成浪潮,向着逝去的衆神投去了最後的祈願。
千瘡百孔的太陽船驟然劇震,顫抖,痙攣,核心引擎瘋狂的運轉,浮現出血肉的肌理。
厚重的裝甲不斷的震動着,彼此摩擦,火花飛迸,一道道鱗片一般的痕跡從劃痕之中浮現。
緊接着,烈焰的擴散,一切都沐浴在神蹟的火中。
在火焰裡,有龐大雙翼的幻影緩緩展開,籠罩在戰場之上,宛如遮天蔽日那樣。
遵照神明的旨意,賦予這眼前的龐然大物以奇蹟。
——活化!
此刻,就在工坊主的鉗制之下,無數噩夢所形成的泡沫之中,被鱗片覆蓋的太陽船緩緩擡起。
船身兩側,龐大的探照燈裡浮現出野獸的豎瞳,迸射烈光。照亮了堡壘工場正面,那一張扭曲的面孔。
“WDNMD,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混合着雷蒙德和紅龍語調的嘶啞咆哮從廣播中響起。伴隨着裝甲脫落的高亢聲響,就在船首,遍佈裂痕的外殼自正中開啓,分裂,向着兩側拓展。
就像是一張飢渴的大嘴那樣,緩緩張開,大量漆黑的機油從齒縫中泄露而出,
深淵之口於此顯現!
“搞清楚,不是你吃我——是我吃你!!!”
在癲狂的笑聲裡,活化的巨船撕裂了無數噩夢所形成的泡沫,硬頂着無數烈光的轟擊,狠狠的咬在了堡壘正前方,那一張面孔之上。
驚天動地的巨響擴散。
太陽船和堡壘死死的咬合在一起,翻滾在戰場之上,掀起大片的塵埃,令地面上崩裂無數縫隙。
“啊啊啊啊,我的利潤,我的年度銷售總額,我的庫存損耗率啊啊啊啊啊啊!”
臃腫的工坊主淒厲的慘叫着,如喪考妣,眼淚都衝了出來:“鬆口!鬆口!你們這幫連剩餘價值都沒有的窮逼,給我鬆口!!!”
巨大的鑽頭和鏈鋸從堡壘的手臂上浮現,震怒的砸向了眼前不自量力的獵物。
一下!兩下!三下!
燒紅的鏈鋸撕裂了外殼裝甲,刺入了太陽船的腹部,無數破碎的機械從其中噴出。可飢渴的紅龍卻死死的咬着口中的獵物,不肯放鬆,大口的吞吃着工坊主的倉庫和源質儲備。
太陽船的最頂端,一片狼藉的甲板上,沉寂的主炮驟然煥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緩緩的,扭轉自己的角度。
對準了堡壘上那一張驚恐的面孔。
破裂的甲板徹底開裂,有龐大的機械結構緩緩升起。
數不盡的線纜從黑暗中延伸,像是蛇那樣,再度接續被破壞的的結構,爲它源源不斷的注入嶄新的力量。
醞釀新的輝光……
就在烈光無法照亮的陰影中,疲憊的老學者死死的拽着安全繩,讓自己不至於在天旋地轉中被甩出。
在面罩後面,汗水將白髮貼在遍佈皺紋的臉頰上,如此狼狽。
可那一雙碧綠的眼眸,卻依舊明亮,就好像當年那個第一次來到地獄中實習的年輕人一樣。
“你好啊,雜種。”
安東輕聲問候着,手中,接通了最後兩根斷裂的線纜。
火花飛迸。
照亮了他嘴角的笑容。
緊接着,整個世界陡然一黯。
因爲伴隨着鋼鐵咆哮的巨響,有堪比星辰爆裂的輝光,從主炮中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