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槐詩從暈厥裡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話說,昨晚的事情上東亞版的新聞頭條了啊。”
烏鴉手裡扒拉着手機屏幕,嘖嘖感嘆:“畢竟是緊急動員,就連白帝子都出動了,肯定瞞不過那羣屬蒼蠅的。”
“明日新聞?”
槐詩努力地伸過頭來瞅一眼,看到那個APP頓時愕然,“這不是那個除了真話什麼都不說的破報紙麼?”
這破報紙三天兩頭爆料的都是不靠譜的各種奇怪新聞還有見鬼的養生小百科,能活到現在還真是見了鬼了。
“emmm,只要你掏錢,他們偶爾還是會說真話的……吧?”
烏鴉感嘆,“畢竟是整個邊境最大、最貴、最黑的情報商和中介集團吶,現境的產業只要能做運輸渠道就夠了,不過,有關昇華者的新聞他們基本還是比較靠譜的。”
烏鴉把手機遞過去給他看:“現在幕後元兇的身份都被扒出來了,三階昇華者,原本是羅馬侍衛官,離奇失蹤幾年,再一次出現在巴格達的時候,已經是著名恐怖組織綠日的成員了。加入綠日之後,按照規定,消除了自己本名,只剩下了一個代號——紅手套,只能說真是太形象了啊。”
“還有正面照?”
槐詩湊上去,端詳着那一張照片上的面孔,眯起眼睛:“長得還算是挺親切。”
“恩,是啊,據說這些年爲了綠日在現境奔走,暗中串聯了不少勢力啊。”
“靈魂能力爲嗤笑魚缸,你已經見過了,應該深有體會。將自己的源質分裂成金魚,植入別人的體內,暗中下達指令。
在金魚完全孵化之前隱蔽性極強,但只能下達一些暗示,孵化之後就能徹底將寄宿者變成自己的應聲蟲。
金魚的數目只有七條,損失了的話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進行彌補。
而身上植入的聖痕,是已經進入了第三階段的墓碑學派分支·塔克辛,傳說中的活死人,生命力相當頑強,只要腦子還在就沒有生命危險的說法,特點是能夠消融自身的存在感,達到隱身的效果。
一旦發動聖痕,哪怕在鬧市中也無人能注意……這技能挺適合某個綠色論壇呢。
缺陷是隱身效果是來自於對人的主觀意識進行扭曲,因此對攝像機、照片和倒影不起作用。”
“竟然被打探的這麼詳細麼?”
槐詩愕然。
“對啊,否則怎麼賣錢呢?”烏鴉嘆息:“以我目前手頭的資金,只能買到這種大衆版啦。幸好這哥們比較活躍,否則就要多掏好幾……”
“等等——”
槐詩反應過來:“你哪兒來的錢?”
烏鴉神秘地笑了。
槐詩趕忙翻出自己的手機,看到一連串扣款通知,頓時睚眥欲裂:自己這段時間出生入死做牛郎賺來的兩萬多……全都沒了!
而且花唄還倒扣了三千多!
“你這坑貨!就不能買個便宜點的麼!”
“便宜沒好貨啊。”烏鴉反問,“況且你既然要去送死,錢留下來也沒什麼用了,對吧?”
“誰說我要去送死了!”
槐詩瞪大眼睛,拿起手機:“我不會叫人嗎?”
烏鴉愣住了。
看着槐詩的眼神充滿了錯愕,震驚……和你他媽在開玩笑的質疑。
“你倆鐘頭之前不是喊着要殺了他嗎!”
烏鴉瞪大了眼睛:“況且,一遇到事兒就叫人的破習慣你究竟是跟誰學的,你好歹是命運之書的被記錄者,你有沒有一點身爲主角的意識啊?
槐詩怒了,拿起她的手機指着屏幕上的消息:“他都三轉了,我一個零級萌新跟大佬插旗是去送菜嗎?就算是主角,也沒這麼頭鐵的吧!”
“他都殘廢了,朋友,你連個補刀都不會嗎?遇事不決先莽一波啊,越級殺怪經驗雙倍的誒!”
烏鴉白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而且,你打算叫誰啊?柳東黎還特麼躺在重症監護室裡呢!”
“呃,艾晴?”
“人家走之前都說啦,立馬要去金陵了,現在恐怕都在飛機上了,等她回來什麼都涼了!
“特事處?”
“你有人家的聯繫方式麼?”
“那……”
槐詩猶豫了一下,“110行不行?”
烏鴉靜靜地看了他許久,無奈嘆息:“……你打算跟他們講啥?發在起點上都會被人覺得文青的現代奇幻故事嗎?
況且,就算找到了特事處,你怎麼跟他們解釋你知道這一切的?怕不是綠日的臥底哦!信不信等你把我的事兒交代清楚之後,立馬給你一張監獄的VIP會員卡?”
“臥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槐詩憤然一拍桌子,然後突然泄了氣:“那要不……就算了?”
“也行啊。”
烏鴉撇了他一眼:“從此之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紅手套哥哥逍遙法外,然後繼續瞎逼亂搞。而你通過努力和金手指踏上了人生巔峰……你要能接受的話,我也無所謂。”
槐詩蔫兒了。
烏鴉搖頭,擡起翅膀,拍了拍槐詩的肩膀:“年輕人,姐姐難道還會害你嗎?”
“會啊!”
槐詩瞪着她:“你都快從頭害到尾了好嘛!”
“咳咳,通緝犯的事兒咱姑且先不論……”
她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語重心長地說道:“況且你想想,這是復仇誒,神聖的復仇!經典的劇目!人民羣衆喜聞樂見的戲碼!一輩子能有這麼一次,你還不滿足的嗎?
作爲命運之書的主人,你既然已經成爲了昇華者,那就不能再用那些軟弱的教條束縛自己。
在統轄局的十人委員會頒佈十二銅表法之前,適用於昇華者之間的法律只有一條,那就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她凝視着自己的契約者,猩紅的眼瞳中滿是肅冷,再無任何調侃和嬉笑的語氣,好像宣告真理:
“倘若在這個過程中,我真得有什麼能教你的話,那麼這就是第一課——這個世界對於軟弱者沒有溫情和體恤,也不會給怯懦者逃避的餘地。
就像是你所遭遇的一切那樣——如果你不掌控命運,那麼命運就會掌控你!”
“……”
槐詩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烏鴉,就好像第一次見到她一樣。看到他錯愕的樣子,烏鴉頓時得意了起來:“怎麼樣?是不是感覺好像又一次認識了姐姐我啊?這麼有逼格的話我昨晚想了足足一宿呢!趕快說點好聽的話來誇一誇!”
“……”
槐詩心中難得升起的一絲憧憬立馬消散一空,發自內心地懷疑:這大姐說的這麼牛逼,怕不是個嘴強王者,專門忽悠自己這種菜雞。
雖然……說得似乎有些道理。
他想了很久,認真地打量着面前的烏鴉,忽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emmmm……話說你難道有什麼隱藏的戰鬥力嗎?關鍵的時候難道會變身?我們人鳥合體,你變成盔甲,我變成聖鬥士……”
烏鴉翻了個白眼,看他的眼神像是看智障一樣:“放過姐姐我吧,我現在只是一隻鳥而已。”
“那你說那麼多幹嘛?”槐詩瞪眼,“難道要我單槍匹馬去靠着斧子把那個傢伙砍死?”
“放心,沒有槍,沒有炮……”
烏鴉看向窗外的庭院裡,那一輛停在院子裡的車:“你還可以蹭友軍的嘛。”
看到柳東黎的車。
槐詩的眼神也亮了起來:“對啊,老柳的好東西多啊!”
很快,他就拖着鐵鎬出門,繞着柳東黎留在自己家的車走了幾圈之後,找準後車窗玻璃的位置,掄起鐵鎬比劃了一下。
“老柳,我這就去給你報仇,所以……這種小事兒你就別計較了。”
嘭!
那一輛明顯價格不菲的騷紅色跑車陡然一震。車窗被幹脆利落地砸開了,驚起一陣警報聲。
等槐詩從玻璃後面撈出了一個印着天文會地球標誌的鐵箱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啊哈,果然在這裡!”
這兩天他看得明明白白,柳東黎那牛郎的長槍短炮都是從這裡面掏出來的,希望他還能自己的難兄難弟留點希望的火種。
而打開盒子之後,果然沒有失望。
裡面除了已經被拿走的一把短管霰彈槍和兩把手槍之外,還剩下一把軍刀,一件黑色的防彈馬甲,以及一把似乎牛逼哄哄的手槍……
型號不知道,產地不清楚,總之看上去很牛逼就是了。
隨手將那一把馬特巴自動左輪手槍塞進後腰裡,又撈了一把子彈揣褲兜裡,槐詩感覺自己的底氣陡然硬了許多。
“我有一個問題…”
在他身後,烏鴉無奈地嘆息着,晃了晃手裡的東西,“他的車鑰匙就在桌子上,你爲什麼要砸窗呢?”
“……忘了。”
槐詩尷尬地接過了鑰匙,發現自己好像連叫出租車的錢都省了,省了好,省了好,否則自己恐怕連車都叫不起了。
等到他鑽進車裡之後,落在他的肩膀上的烏鴉,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對了,你會開車麼?”
“嗯,手機上開過企鵝飛車算不算?我段位還挺高的來着。”
槐詩想了一下反問,然後一把撈住想要下車的烏鴉,用安全帶把她捆在副駕駛上:“跑什麼跑?我的車你都想跳?不是你慫恿我去報仇的嗎!坐穩了,咱出發!”
“別啊!我還沒做好死在你復仇之路上的準備呢!”
烏鴉也慌了,奮力掙扎:“槐詩,我暈車啊,真的,我借你錢,麻煩你叫個車好不好?你叫個豪華型加長林肯也有逼格啊!不行你還是叫人吧!我有特事處的聯繫電話……”
“哪裡有那羅馬時間等人了?”
槐詩最後看了她一眼,匆匆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如何開車之後,把鑰匙塞進鎖孔裡,猛然扭轉,點燃了發動機。
“時間緊迫,走了!”
轟!
宛如瘋狗脫籠而出,汽車引擎和烏鴉同時發出一聲被蹂躪的尖叫,騷紅色跑車已經擦着半扇鐵門衝出了石髓館,橫衝直撞地踏上了坎坷的不歸之路。
月光不知何時被烏雲遮蔽了,沉悶的雷聲從深處響起。
遠方有風吹來。
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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