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了，眯着的雙眸裡，隱隱有光芒閃過，然後她抿嘴一笑，扭頭看了看陳小練：“緊張麼？”
陳小練撇撇嘴角。
“菜鳥，你經歷過幾次副本？”黑衣女子彷彿對陳小練生出了幾分好奇心。
“你怎麼就確定我一定是菜鳥？”
黑衣女子笑了，她笑的時候，雙眼會彎成月牙形狀，天生的一對笑眼——可是從她嘴巴里說出來的話就絕不客氣：“因爲你幾乎就是在臉上寫着菜鳥兩個字啊。”
“……”陳小練不說話了。
“參加副本多的老鳥都會有很強的警覺感和危機感，在非戰鬥狀態絕不會胡亂消耗體力，哪裡像你，扛着把大斧頭跑來跑去——你力氣很大嗎？”黑衣女子掩嘴一笑：“還有，愣頭愣腦的到處亂撞，戰鬥的時候一上來就發動技能，你難道不知道發動技能會過多的消耗力量麼？你的斧技不錯，但是這種斧技最好留着力量對付那些boss級的怪物，清小怪就用技能，活該你現在累得氣喘吁吁。”
陳小練卻神色自若，彷彿絲毫沒有生氣，而是很認真的聽着，等這個女人絲說完，他點了點頭：“還有麼？”
“還有？”黑衣女子想了想，緩緩道：“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裡，不要胡亂跑動，要先熟悉地形，你一上來就往我身邊跑，萬一我有惡意的話，你現在的屍體都已經被刷新掉了。資深的覺醒者，在副本里遇到了別人，第一個反應是做好防備，以防別人會不懷好意。你大搖大擺就往我身邊靠，若是我想殺你的話……”
“多謝你的提醒！”陳小練語氣非常誠懇：“你說的這些話，我都會牢牢記住的。”
“……”黑衣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你這人倒真有些奇怪。被我數落這麼多，你不生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陳小練語氣很坦然：“我本來就是菜鳥。現在有你這麼一位高手願意教我這些經驗，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何況，你並不是胡說八道，你說的每一句都很有道理，這種經驗是錢換不來的，有的聽那是我的運氣，當然要牢牢記住了。”
黑衣女子歪着腦袋想了想——這個動作就有些偏可愛了，和她冷豔的外表似乎有些不搭，可偏偏這個動作由她做來，卻格外有一種萌的感覺。
“這個小女孩是你什麼人？”
“朋友……算是妹妹吧。”陳小練緩緩道。
“你知道不知道，在副本里，能自己掙扎着活下去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要分心去保護別人的話……那麼遲早你會被這種做法害死的。”
陳小練搖頭：“有些事情不得不做的。”
“我……不會變成小臉歐巴的拖累的。”一旁一直安靜不吭聲的秀秀，忽然很認真的說了這麼一句，雖然聲音很小，但是語氣卻非常篤定。
“好了，聊天時間到底結束。”黑衣女子擺擺手，她已經把兩把刀收了起來，大概是收進了系統裡，走到石臺旁，看看下面的水面，皺眉道：“又上升了不少。剛纔還有許多石頭怪掉進去，增加了水面高度。嗯，下一次刷新怪物之前，我們有半個小時時間。”
扭過頭，黑衣女子看着陳小練：“有什麼建議沒有？”
“你不是嫌我笨麼？”陳小練摸鼻子苦笑。
“愚者千慮必有一得。”黑衣女子一本正經道。
陳小練笑了——他忽然發現，這個女孩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就是……看似很冷豔，說話也很不好聽，但是卻總會在某些時刻，流露出一種很天真的樣子。
“我倒是真有一點想法。”陳小練走了幾步，指着地上那個女孩之前畫出來的密室平面圖。
“你說。”
“這裡的石臺，一共有八十一個，對吧？”
“不錯。”
“這裡是秦皇陵，是古人建造的……至少劇情背景是這樣的。那麼以傳統文化來看，八十一這個數字是否代表着一些特殊的意義呢？”陳小練不慌不忙，緩緩道：“帝王號稱九五之尊，古代數字裡，以九這個數字爲尊。這裡是秦皇陵，那麼爲了破這個難題，我覺得可以從數術入手，九這個數字是最尊貴的意思，那麼八十一……是九九之數！九九八十一嘛。”
“說下去！”黑衣女子目光閃動。
“在我說之前，我需要你提供一點訊息。”陳小練緩緩道：“你畫的平面圖上，有幾個石臺已經崩塌了，我需要知道這幾個石臺崩塌的先後順序。”
“簡單。”黑衣女子立刻走了過來，單膝跪在了地上，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飛快的在平面圖上點了幾下：“這裡，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順序就是這樣的。我一直在這裡思索，我想從這些石臺崩塌的先後順序裡找打某種規律，我也是從數學的概率入手的，但是一直沒找到規律是什麼。”
陳小練仔細思索了會兒，把這個黑衣女子提示的那幾個石臺崩塌的先後順序在腦子裡理了一遍，他忽然笑了。
凝神看着黑衣女子：“帝王者，九五之尊。古人習慣把數字分爲陰陽，奇數爲陽，偶數爲陰。帝王麼，當然是陽數了。陽數裡最大的數字就是九。所以就是最尊貴的。而九五之中的那個五，則是在所有數字的居於正中間。
你想，從一數到九，五恰好是在最中間的一個。
所以，九五之數，九代表尊貴，五代表居正中。同時，因爲皇帝代表陽數，那麼陽數也就是奇數，一三五七九，一共是五個數字——所以歷來，都是把皇帝成爲九五之尊。”
“繼續說下去！”黑衣女子目光閃動。
“如果說真的有一個石臺下暗藏閥門，那就是操控這整個密室的中央樞紐，是最核心最重要的地方，那麼就應該是暗合九五之數纔對。”
“九五之數？”黑衣女子皺眉：“那到底是九還是五？”
“準確的說，你的問題應該是……到底是哪一排九里面的第五個。”陳小練笑了：“你看，這裡八十一石臺，雖然看上去有些亂，但若是仔細看的話，其實還是分佈很均勻的，只是大小不一，混淆了視線而已。如果你仔細看的話，就發現它們是非常規律的排列。
九橫排，九縱排！
也就是說，橫着看，有九排，每排九個石臺。
豎着看，有九縱，每縱九個石臺！
那麼其實問題就很簡單了。
橫着數到第五排，縱着數到第五列
恰好，這一橫一縱，是交叉在一起的！而交叉的位置，恰好都是橫排的第五個石臺，同時也是縱列的第五個石臺。
不止這樣。如果說斜着看的話，也會看到……從西北角，到東南角，斜着也是九個石臺。東北角到西南角，斜着也是九個石臺。
而這兩條線，交叉的地方……恰好也是同一個！
一橫，一縱，西北東南一斜，東北西南一斜線……看見沒有，這是一個‘米’字形。
一共四條線，都是九個石臺，而四條件交叉在一起，呈現出一個‘米’字形！恰好都在同一個點交叉！而交叉的這個點，對於四條線來說，都是……第五個石臺！”
“四條線的交叉口？爲什麼一定是四條線的交叉點？”黑衣女子皺眉。
“因爲四這個數字很重要！
別忘了，剛纔我們說的是陽數，可除了陽數之外還有一個陰數，古人把偶數叫做陰數，也就是二四六八，四個數字！所以，四這數字，暗示着涵蓋了所有的陰數！四條線的交叉點，暗合了這個‘四’。”
陳小練不慌不忙：“綜上所述的話……那麼，我覺得閥門總樞紐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個密室裡最最中央的那個石臺……也就是，我們現在腳下的這個！”
“…………”
黑衣女子愣了愣，看着陳小練：“你是怎麼推算出來的？”
陳小練苦笑：“我說我是蒙的，你信麼？”
“不信。”黑衣女子認真的搖頭。
“好吧。”陳小練想了想：“我看過一些關於古人九五之數的解釋，而這裡恰好是秦皇陵，既然是皇帝的陵墓，那麼我就覺得數字應該是暗合九五之數的規律來入手。所以……一半是推斷，一半是猜的。”
“可是試試！”黑衣女子神色有些興奮：“那麼，就把我們腳下的這個石臺敲掉吧！”
陳小練想了想：“你有炸藥麼？我沒帶那種東西進來。”
黑衣女子看了他一眼：“……你這話，簡直菜鳥得不能再菜鳥了。”
……
陳小練抱着秀秀跳到了旁邊臨近的一個石臺上去，然後，他就親眼看見了這個黑衣女子展現出了強悍的一面！
黑衣女子站在正中央的石臺，她緩緩單膝跪了下去，深吸了口氣，右手高高舉過頭頂，合掌爲拳……她的拳頭上，立刻幻化出了一團金色光芒來！
這女人一拳落下，砸在了腳下的石臺上。
金色的光芒閃了一下，瞬間沒入石臺之中。
黑衣女子站了起來，拍拍了雙手，好暇以整的走了過來，輕輕躍起，落在了陳小練的身邊。
陳小練看着中央那個石臺，皺眉道：“怎麼沒動靜……咦？！”
他才說完，變故就發生了！
那中央的石臺，以剛纔黑衣女子拳頭擊中的那個位置，忽然就出現了無數龜裂！每一條裂紋之中，都迸出了金色的光芒來！
然後……無聲無息的，偌大一個石臺，就忽然撲朔朔的……碎掉了！
就彷彿是抽去了水分的麪糰，如麪粉一般，徹底粉碎掉了！！
整個石臺轟然崩塌，化作粉末！！
陳小練已經看得瞪大了眼睛！
以他此刻的判斷，身邊的這個黑衣女子，絕對是他捲入這個神奇的世界之後，所遇到的人裡，不論是玩家還是覺醒者這種……最強大的一個！
他曾經遇到過實力強大的人裡，如斬風團的牛頓，如隕石戰隊的秋隕，都是實力超羣的人。
可沒有一個人，有此刻這個黑衣女子帶給陳小練的震撼更強！
就在陳小練目瞪口呆看着這個黑衣女子的時候，她忽然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來，拍手笑道：“對了對了！你果然猜準了！就是這裡！！”
石臺轟然崩塌之後，下面的部分，裸露出的一個巨大的窟窿！周圍的水銀迅速流淌過來，涌入窟窿之中，然後狂瀉而下，甚至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眼看着這密室裡的水銀水面在飛快的下降……
“看來你比我以爲的要聰明一些。”黑衣女子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陳小練一眼：“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有機會的話，我會償還你的。”
頓了頓，她用力拍了一下陳小練的肩膀：“你叫陳小練對吧？剛纔忘記告訴你了……我的名字叫做妙嫣。”
妙嫣？
很好聽的名字啊……
……
……
【說一句題外話：關於水銀的密度比較大，石頭不會沉下去的問題……感謝幾位讀者的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