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這一低頭,換來的卻是祝一夕虎虎生風的一拳頭。
西陵曄吃痛地捂住眼睛,又被祝一夕一腳給踹下榻了,方纔那酒意頓時醒了一半,“祝一夕,你瘋了!”
“你才瘋了。”祝一夕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哼道,“本姑娘的豆腐你也想吃,找死啊。峻”
要不是看在他是太子,他娘又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份上,她直接把他打成個廢人鯽。
西陵曄爬起身,一隻眼睛受了傷微微眯着,“母后在我的酒裡和這屋裡動了手腳,你以爲我願意對你發情?”
祝一夕嗅了嗅,空氣裡確實有點奇怪的香味,不過大約因爲她吃多了百草仙君的藥,體質比一般人好些,一般的東西很難放得倒他,瞅着西陵曄面色發紅,一身酒氣的樣子,“喂,你怎麼樣?”
“你說呢?”西陵曄指了指自己受傷的眼睛,憤然往榻上坐。
本就面容俊美,若不是那一眼眼睛受傷了,這會兒看起來還真有幾分邪魅風流的美。
祝一夕上下掃了他一眼,嘴角一咧幸災樂禍地問道,“皇后娘娘給你下什麼藥了?”
“你再不走,是想留在這裡跟孤共度良宵,繼續完剛纔的事兒?”西陵曄氣息微重,哼道。
祝一夕不屑在哼了聲,可是走到殿門口去開門,才發現門讓人從外面鎖住了,再去開窗戶,竟然連窗戶都鎖住了。
“皇后娘娘到底要幹什麼?”
西陵曄咬了咬牙,說道,“天一亮,母后就會帶着人來找你,發現你在我這裡過了一夜,你說還能幹什麼?”
這些年,逼着他娶祝一夕的手段層出不窮,現在竟然來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了。
祝一夕再怎麼腦子不靈光,也該想出了皇后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莫不是她那會兒說了婉拒的話,皇后娘娘着急了,乾脆想這麼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把婚事辦了,她這麼一想,無語地擡手撫額,那不是西陵曄也是因爲她才被自己親孃坑了。
她清了清嗓子,扭頭望了眼坐榻上的人,“那現在怎麼辦?”
西陵曄揉了揉眼睛,道,“祝一夕你過來,有件事我們得好好商量一下。”
“我不過去。”祝一夕站在門邊上,一臉戒備地看着他。
“你過來,我能把你吃了?”西陵曄怒然喝道。
祝一夕還是不肯過去,站在門背後說道,“你說你的,我聽着。”
他剛纔已經禽獸了一回,難保不會再有第二回,她還是離他遠一點。
西陵曄咬了咬牙,起身朝着她走了過去,祝一夕嚇得直躲柱子後面躲,“喂,你別再過來了,再過來我真打你了啊。”
西陵曄一把將她抓住,制住她又一次揮過來的拳頭,壓低聲音道,“外面有人偷聽,進去說。”
祝一夕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面,果真有人在附近,於是點了點頭,跟着他一起進了內殿。
“你到底要說什麼?”
西陵曄拂袖坐下,定定地望着站幾步開外的女子問道,“你還想繼續被母后和你爹逼着成婚嗎?”
“當然不想。”祝一夕決然道。
“就算咱們躲過了今天,在咱們還留在西陵的日子裡他們還會再想其它辦法逼咱們就範,這些年他們什麼手段你不是沒領教過,我們還要追查天珠的下落,沒那麼精力還要去防範他們,所以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西陵曄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祝一夕聽他一分析,也確實是這個道理,就算今晚她跑掉了,皇后娘娘肯定以爲她不願再跟西陵曄在一起,跟老爹更會千方百計地把他們往一起湊,今天中招的是西陵曄,保不準下一回就是從她這裡下手了。
“你說,什麼辦法?”
“就讓母后和祝大人以爲我們真在一塊兒了,這樣就不會再使什麼招數把我們兩往一塊兒湊了。”西陵曄道。
“誰要跟你在一塊兒?”祝一夕一聽就不樂意了。
“你以爲我願意跟你湊在一塊兒,這不是要做給他們看,今天倒黴的是我,保不準明天倒黴的就是你,到時候你要是中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跟來引誘我,我可不保證能忍着不下手。”西陵曄笑得幾分邪氣,哼道。
祝一夕暗自考慮了一番,決然道,“好,就做給他們看。”
“那就定好了,在離開西陵曄這段日子,不準動手打架,不得隨意爭吵,要儘量做出恩愛的樣子給他們看,至於他們再說婚事,就說等從崑崙學藝完再說,反正還有幾年。”西陵曄提議道。
“行。”祝一夕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那就這麼說定了。”西陵曄微微躬身,說道。
“說完了,那我先回去了。”祝一夕說着,便欲施土遁之術離開。
西陵曄卻一把抓住她,皺着眉頭道,“你今晚就跑了,明早母后找來了,怎麼相信我們真在一塊兒了?”
“我在你這裡待一晚,傳出去我還要不要嫁人了?”祝一夕反問道。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尤其他現在還是一副隨時會化身爲狼的狀態,她纔不要留在這裡。
“你就在這裡待着,我還真能把你怎麼樣了,反正你那名聲已經那樣了,不差這一樁,現在關鍵是要應付母后和祝大人那裡,明天你爹就回京,你自己看着辦。”西陵曄挑了挑眉,哼道。
祝一夕一想到自家老爹,一咬牙道,“行,我就留着。”
說罷,一轉身到了一旁的軟榻上和衣一躺,而念施術布了道結界在自己周圍,又扭頭朝着坐在牀上的人,幸災樂禍地道,“你真不用我去給你找個人解決一下。”
西陵曄順手抓起枕頭就扔了過來,罵道,“睡你的覺。”
“那你自己想辦法吧。”祝一夕說罷,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先行睡去了。
西陵曄斂目坐在牀上調息,好在這些年修爲精盡,母后動的那點手腳還不能到無法自控的地步,但那會瞧見她在自己眼前,他更多的真想抓住她。
從前,即便他不喜歡她,但他也能肯定她早晚也是他的。
可是,從到了崑崙山之後,她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他感覺她在一點一點地遠離她,終究哪一天會是他再也抓不住的人。
所以,在剛纔那一瞬間,他真的想將計就計讓她徹底成爲自己的,可是這死丫頭從來不是那麼好惹的。
夜闌人靜,東宮徹底安靜下來,西陵曄了無睡意,起身走至祝一夕的榻邊,隔着結界看着裡面熟睡的人,第一次發現這個討人厭的矮冬瓜,睡着了的樣子還是挺好看的。
不知不覺,窗外已經黎明,西陵曄因爲一直未睡,最先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見過皇后娘娘,祝大人。”
祝將軍已經回來了?
西陵曄皺了皺眉頭,趕緊去叫祝一夕起牀,祝一夕睡眼惺忪地睜眼,一擡手收了結界,“幹嘛?”
“母后和你爹來了。”西陵曄催促道。
祝一夕愣了愣,頓時精神起來,“那怎麼辦?”
“你睡牀上去。”西陵曄一邊說,一邊催促道。
正在兩人說話之際,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外,祝一夕三步並作兩步,一下飛撲上牀,然後鑽進了被子裡。
她剛一鑽進去,殿門已經從外面被推開,皇后與自家老爹一前一後進來了。
“母后,祝大人,這麼早過來有事嗎?”西陵曄坐在牀邊,衣衫散亂的樣子。
皇后掃了一眼殿內,問道,“昨晚我讓一夕過來取東西,她一夜都沒回去,我過來看看。”
西陵曄微微側頭望了望牀上,道,“她還睡着呢。”
皇后和祝南將軍相互望了望,瞭然地笑了笑,說道,“還睡着,就不用叫她了,我們就過來看看。”
祝一夕從被子裡縫隙看着外面的一切,瞧着自家老爹那一臉欣慰的笑,氣得險些吐血,他是有多希望把她打包送給西陵曄啊。
“時辰還早,你們多休息會兒,皇上那裡我差人去打個招呼,你不用過去請安了。”皇后說着,和祝南將軍帶着人輕手輕腳退了出去,生怕再擾了裡面的人。
可是,一行人剛出在殿門,就迫不及待地議論起來了。
“皇后娘娘,一夕當真在這裡留了一晚上?”祝南頗有些難以相信。
皇后走了幾步,方纔低聲道,“
在東宮守着的宮人說了,她進去了就沒有再出來,錯不了的,等辦了婠婠的婚事,也該準備曄兒和一夕的了,太子大婚總不能在簡單了。”
這麼多年來懸在心頭的大石,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以後一夕在宮裡,還得皇后娘娘多照應了。”祝南躬身行了一禮,笑語道。
皇后一想到心心念念多年的大事辦成了,笑得合不攏嘴,“一夕是本宮看着長大的,只要她與曄兒成了婚,本宮總不會虧待了她的。”
“有皇后娘娘這句話,微臣也安心了。”祝南迴道。
一行人一邊說着,一邊離開了。
祝一夕聽到外面沒有動靜了,方纔從被子裡鑽出來,氣呼呼地穿上鞋,“我爹到底看上你什麼了?”
“我還搞不明白,母后到底喜歡什麼呢?”西陵曄哼道,這麼多年兩人的父母卯足了勁要把他們湊一塊兒。
“現在已經騙過他們,要是他們說起婚事來怎麼辦?”祝一夕順手抓起桌上盤子裡的水果咬了一口,問道。
西陵曄想了想,說道,“只要他們問起,都得統一口徑,說現在有師命在身,等從崑崙山回來再談。”
祝一夕點了點頭,“行,就這麼辦?”
她說罷,大搖大擺地出了東宮,準備先去找華世鈞他們一起用早膳。
可是,剛一打開東宮大殿的門,便見外面跪一地的宮人,等着伺侯他們起牀。
“祝姑娘,皇后娘娘說……”
“你們伺侯裡面那個就行了。”祝一夕快步從人羣裡走過,宮人自動給她讓出一條道來,個個卻都低着頭憋着笑意。
不僅如此,一路從東宮出去,但凡遇到個宮人都恭恭敬敬朝她行一禮,然後抿脣低笑。
華世鈞和凌雅被安頓在東宮附近的明月樓,此刻正好是早膳時,只是一進門凌雅看她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怨懟。
“未來的西陵太子妃娘娘不留在東宮,來這裡做什麼?”
“凌師姐,你想太多了。”祝一夕笑了笑,大大方言地坐下準備跟他們一起用膳。
凌雅卻擱下碗筷,哼道,“一大清早,宮裡上上下下都在傳你在東宮宿了一夜,孤男寡女在一個宮裡待一夜還能是我們想多了,好歹是個女兒家,你父母都沒教你點禮義廉恥嗎?”
原本她想在西陵給西陵皇后留個好印象,等以後也好由家裡出面談自己與師兄的婚事,現在卻讓她橫插了一腳佔了先機。
祝一夕抿了抿脣沒有說話,送膳的女官紅玉重重擱下盤子說道,“祝將軍常年爲國帶兵在外,祝姑娘是由皇后娘娘撫養大的,哪裡沒教好,凌大小姐去跟皇后娘娘說去。”
凌雅一時被個宮女說得啞口無言,起身道,“我不吃了,你們吃吧。”
祝一夕瞧了瞧紅玉,道,“紅玉姐姐,凌師姐好歹是客人,你兇她做什麼?”
“誰讓她自己嘴巴不乾淨了,也不看看這是在什麼地方。”紅玉擺好膳食,起身道,“你們看看,還想吃什麼,奴婢再去御膳房取。”
她瞧得出那凌姑娘看上了太子殿下,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早就屬意祝一夕做這西陵的太子妃,昨晚的事以她的瞭解,定然又是皇后娘娘的主意,這他們自己人都還沒說什麼,輪得上她一個外來的人在這裡說三道四了。
“夠吃了。”祝一夕一邊往嘴裡塞着東西,一邊點了點頭道。
紅玉抿脣笑了笑,低頭附在她耳邊道,“皇后娘娘讓你和太子殿下用完早膳去一趟玉坤宮,祝大人一早回來了,這會兒面聖去了。”
祝一夕斂目重重地嘆了嘆氣,“知道了。”
紅玉帶着幾名宮人撤出去,只留了她和華世鈞在殿內用膳。
“你和西陵……是真的?”華世鈞問道。
“秘密。”祝一夕笑語道,這事兒在離開西陵之前,跟誰都還不能說。
華世鈞笑了笑,卻也猜出了幾分意思,識趣地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早膳過後,祝一夕準備前往玉坤宮去,剛從明月樓一出來,便正好與從東宮出來的西陵曄撞個正着。
兩人都不爽地互瞪了對方一眼,看着宮人從邊上
過,紛紛堆起一臉的笑,並肩朝着玉坤宮走去。
“總而言之,婚事的事絕對不可以答應。”祝一夕斬釘截鐵地說道。
若不是怕皇后娘娘和老爹從中作梗影響了追查天珠的下落,她纔不會答應這樣的荒唐的計劃,跟西陵曄這死捲毛同流合污。
兩人一道到了玉坤宮外,相互望了一眼,視死如歸的踏進了大殿,“兒臣見過父皇,母后。”
“一夕見過皇上,皇后娘娘。”祝一夕跟着行了一禮。
不僅皇后和祝將軍在,連皇帝也下了朝趕過來湊了熱鬧,兩人都不由自主的同時皺了皺眉頭。
“一夕起來吧,都快一家人,不必這麼多禮。”皇后笑眯眯地說道,就差沒有當場讓她改口也叫母后了。
祝南瞧着走了三年多回來的女兒,終於是把他交給她的終身大事給辦妥了,高興的走近揉了揉她的頭,“丫頭,這趟崑崙山沒白去。”
祝一夕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當年西陵曄要去崑崙山,他把她硬趕着去,說不能跟太子一起進崑崙學藝,還要打斷她的的腿呢,現在倒是一臉慈父形象了。
“曄兒,一夕,既然……已經出了昨晚那樣的事,我們打算趁着你們現在回來了,把你們的婚事辦了……”皇后微微心虛拿帕子拭了拭鼻尖,瞅瞅兩人說道。
“皇后娘娘,婚事還是等等再說吧。”祝一夕連忙打斷了她的話,她可不想真的嫁給西陵曄。
“這事兒,現在怎麼還能等?”皇后愕然,兩人都睡一張牀了,怎麼說起婚事,她還這麼反對。
然而,比起她的強烈反對,西陵曄的演技簡直堪比出神入化,側頭深情脈脈地看了她一眼,才道,“父皇,母后,祝大人,兒臣也知道你們操心我們的婚姻大事,但這次奉無極聖尊之命下山辦事,不好在這個時候辦自己的私事,至於婚事,還是等我們從崑崙山學成歸來再議吧。”
祝一夕側頭看了看他,跟着附合道,“對,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們此次是有要事要山,婚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這……”祝南望了望上座的皇帝和皇后,他固然希望趁着這次機會把他們婚事辦了,可是這他們確實奉無極聖尊的令下山來的,這個時候給他們辦婚事也確實不妥,可再拖延下去,他更擔心夜長夢多。
皇帝與皇后私下商議了一番,道,“那即便現在不能辦婚事,那也先把婚事訂下來。”
“皇后娘娘……”祝一夕一聽,又要出來反對,卻被西陵曄給拉住了。
西陵曄朝她使了個眼色,不要再說話,轉頭卻對皇帝和皇后道,“但憑父皇和母后作主。”
“你……”祝一夕氣得眉毛都快豎起來了,誰要跟他訂婚了。
“父皇,母后,祝大人,我們還跟華師兄有事相商,先告退了。”西陵曄說着,拖着她離開了玉坤宮。
皇后等人瞧着兩人手牽手離開,個個都是眉開眼笑,“那就先把婚事訂下來,等他們從崑崙山學藝完了再大婚。”
“西陵曄,誰要跟你訂婚了,咱們先前說好了的,關於婚事一律不答應,你現在說要訂婚什麼意思?”一出了玉坤宮,祝一夕見周圍沒人,甩開他的手氣沖沖地質問道。
西陵曄理了理袍袖,慢條斯理地說道,“現在不答應訂婚,他們會輕易放過咱們,肯定會起疑咱們的關係。”
“婚都訂了,以後還推得掉?”祝一夕叉腰反問道。
西陵曄卻滿不在乎,哼道,“到時候再說,萬一真推不掉,孤勉強一下娶了你就是。”
其實,他現在絕對,這婚訂了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我不管,不能訂婚。”祝一夕強烈反對道。
“那你自己回去把一切都實話實說,然後他們再使什麼招來逼咱們成婚,不關孤的事。”西陵曄抱臂說起了風涼話,跟他訂個婚就那麼可怕嗎,她以前不是一天鬧八遍要她跟他訂婚的,現在真要訂了,她又不願意了,女人的心思真是難猜。
祝一夕恨恨地咬了咬牙,忍了下來,“好,我訂。”
西陵曄走在前面,聽到不甘心的聲音,脣角勾起幾分得意的笑意。
於是,不幾天的功夫,西陵太子跟祝大將軍的女兒訂婚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陵州城,很快也由仙鶴童子傳回了崑崙
玉闕宮。
飛林聽了消息,難以置信,但還是如實去向無極聖尊稟報了。
“聖尊,陵州傳來消息,祝一夕……跟西陵太子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