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祝一夕否認道,開口的聲音卻有些頹然的失落。
原來一直以來,她總是依賴着他,總是因爲將來會回來的龍三公不安,一切都是因爲她喜歡上了聖尊師父,像西陵曄喜歡她一樣,喜歡上了不許糾纏兒女私情的聖尊師父。
只是,她這份喜歡,永遠也不能像西陵曄這樣說出口。
“祝一夕”西陵曄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她冷聲打斷鯴。
“西陵曄,如果你不希望咱們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就請你不要再糾纏下去。”她說罷,起身離開了園子,雖然視線還是模糊,但回去自己的房間還是不成問題的。
飛林再過來的時候,卻只見西陵曄一個人落寞地站在亭中,不用想也知道是跟祝一夕碰過面了。
他端了做好的紅豆包送去祝一夕房裡,敲了門卻半晌沒人應。
“祝一夕,你還吃不吃了”
“不吃了。”祝一夕朝着門外的人道。
“你不吃,剛纔叫我去做,存心找事兒是不是”飛林一陣火大地道。
“我晚點再吃。”祝一夕一個人坐在榻上,輕輕轉着手裡的小彩娃,也許自己早就對聖尊師父心生愛慕,只是自己不敢直視,自己是喜歡上了自己的師父,喜歡上了一個自己永遠也無法擁有的人。
無論是他們各自的身份,還是他們的心都是永遠無法靠近的,更何況還有一個他牽掛千年的龍三公主,縱使她能守在他的身邊,將來能與他攜手的終究也不是她。
“喂,怎麼了”燕丘見她進來就一直不說話了,忍不住問道。
祝一夕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凝視着自己手中的小彩娃,她也是多麼想如西陵曄那般將自己的心意傾訴,可是她不能。
永遠,都不能。
既然註定是無緣的,她該早日收心,她這般想着,嘆息地闔上了眼簾,可眼前出現的卻還是聖尊師父的樣子。
亓琞從外面回來,正撞上飛林離開,便隨口問了幾句,過來敲了見無人應,便自己推門進來了。
“西陵太子又找你了”
祝一夕驚惶地低頭握緊手裡的彩娃,生怕泄露了自己一絲一毫的心事,結結巴巴地回道,“在在園子裡撞見了,說了幾句話而已。”
“只是說了幾句話”亓琞面色有些清冷,果真那西陵曄是不肯輕易罷手的。
“嗯,我把要說的都跟他說了。”祝一夕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的手,不敢擡頭再去看他的眼睛。
亓琞薄脣微抿,淡聲道,“這樣的事,再有下次,他必須離開。”
“應該不會了。”祝一夕道,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西陵曄也不是那麼胡攪蠻纏的人。
亓琞看着看,微微蹙起眉頭,總覺得她今日有些奇怪,平日裡她說話都是會看着他說,今天卻從他進門她都不看他一眼,似是在掩飾着什麼。
“那爲何不敢看着我說話”
祝一夕抿脣沉默了片刻,小聲道,“眼睛疼。”
這麼一說,亓琞自然也不會再懷疑旁的,走近道,“擡頭我看看。”
祝一夕平息下心情,這才擡起頭來,眼傷尚好痊癒,看到的也只是個模糊的人影,只是看在眼中卻還是讓她呼吸有些失常了。
“大約是方纔出去,不太適應外面的光線,明日待下午了再出去,以免陽光刺眼。”亓琞認真瞧過了她的眼傷,囑咐道。
“是,聖尊師父。”她說着,復又低下了頭。
亓琞微一垂眼,便看到了她手裡拿着的彩娃,想起她在大漠帶回那兩個彩娃的高興樣子,眼神也隨之柔軟似春水。
大約是他多想了,雖然西陵曄與她相識多年,但她入門以來卻還是聽他的話的,想來與西陵曄與不會有什麼太深的糾葛。
“爲師活生生在這裡,你拿着那東西要玩到什麼時候”
祝一夕擡眼看了看說話的人,嘀咕道,“師父又不能玩。”
“昨日不是說要出去,西邊山上有處蝴蝶泉,可要去”亓琞問道。
“去。”她立即回道,她都已經在這莊子裡憋了好些天了。
亓琞朝着她伸出手,五指修長,如同是上好白玉精心雕琢,祝一夕怔了怔伸手搭上他的手,由着他牽着自己下了牀榻出門,而後御風而去出了莊子。
習習涼風撲面而來,可握着她手的掌心卻溫暖得讓她心悸,她微微仰頭看着近在咫尺的模糊輪廓。
“看什麼”亓琞被她盯了半晌,問道。
“我好像,好久沒有看到聖尊師父的樣子了。”祝一夕說道,可是他在自己腦海裡的樣子,卻依舊清晰如昨。
他微笑勾起脣角的樣子,他沉肅清冷的樣子,他拿她沒辦法無奈的樣子,每一個模樣,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再過幾日,眼睛就會好了,自然看得見。”亓琞道。
“嗯。”祝一夕點了點頭,轉頭望向了前方。
其實,她能不能告訴他又如何呢
只要她還能在他邊,還能有他時常帶她去看天地的各種風光,還有她總是這樣牽着他的手,一切足矣。
不一會兒,亓琞帶着她御風落了地,指了指前方,“就在前邊了。”
他說着,牽着朝着泉邊走去,泉池依山,池邊一顆鬱鬱蔥蔥大樹,無數的蝴蝶棲身在樹上,像是開滿了絢麗奇妙的花。
祝一夕眯着眼睛,卻還是看不清他說的蝴蝶,有些鬱悶,“師尊師父,我看不見。”
“等着。”亓琞說罷,一擡手輕輕拈住一隻蝴蝶的翅膀,“手伸出來。”
祝一夕乖乖伸出了小手,只覺手上放上了什麼東西,她小心翼翼地端在眼前,雖然還是看不太清楚,但依稀從模糊的色彩看得出是隻很漂亮的蝴蝶,小小的臉上緩緩漾起甜甜的笑貌。
“好漂亮。”
亓琞施了術法,蝴蝶在她掌心盤旋不去,瞧着俏臉上甜美的笑,向來冷肅的面上也染上了溫柔。
祝一夕凝神細細聽着,雖然看不太清楚,但依然從聲音中可以知道,周圍着許多在飛舞的蝴蝶。
“我眼睛好了,可以再來看嗎”
“當然可以。”亓琞淺笑道。
祝一夕由他牽着在草地上坐下,閉目聽着蝴蝶飛舞的聲音,笑着問道,“聖尊師父,說書的人說成仙了,可以變成很多東西,變樹變鳥變蝴蝶都可以嗎”
亓琞聞言失笑,“不能,成仙只是活得比凡人長,修爲能力勝於凡人罷了,變不得什麼東西。”
祝一夕失落地嘆了嘆氣,道,“那當神仙多無聊。”
“神仙要做的事情很多,要維護三界六道的穩定,要提防魔族的野心,要管這天下萬民”亓琞淺笑說道。
“看來,當神仙也沒有除了長生,也沒什麼太大的好處,不好玩,還累人。”祝一夕又嘆了口氣,若不是自己被逼上了這條路,大約她對這些真是提不起什麼興致的。
亓琞只是淺然笑了笑,沒有再給她解釋更多了。
“我只想去很多很多地方遊玩,嗯,要有師父一起。”祝一夕笑語道。
亓琞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就這點小出息。”
祝一夕摸了摸額頭,笑得嬌俏可人,“那些大事,有師父你去做就行了,我一摻和會亂套的。”
師徒兩人坐在泉邊的草地上,夕陽暖暖的輝照在山谷,照在兩人身上,靜美溫馨如畫。
“該回去了。”亓琞提醒道。
祝一夕側頭,伸着手指撒嬌道,“再待一會兒,一小會兒。”
她已經有許久沒有跟他一起看風景了,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他在身邊的話,已經是她最心動的風景了。
亓琞沒有再催促她,只是靜靜等着。
天色漸暗,她終於肯起身,道,“好了,回去吧。”
亓琞正欲御風帶她回去,卻又被她拒絕了。
“聖尊師父,我們可不可以走着回去,反正也不遠,我好久沒出來走了。”她拿着在他面前百試百爽的甜笑請求道。
亓琞無奈沉默了一陣,“好。”
說罷,牽着她沿着山路朝山下走去,山林靜寂,少女卻時不時地說着話,清
脆的聲音在林中顯得格外悅耳動聽。
祝一夕牽着他的手,眉梢眼角全是心滿意足的笑意,她只是想這樣多牽着他的手一會兒時間。
若是她眼傷好了,定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甚至,想着這眼傷能再晚一點好
原本一轉眼的功夫就能回到莊內,兩人從山上走回去,回到莊內已經天黑了,莊內已經亮了燈火。
西陵曄聽飛林說兩人出去許久了,以爲出了什麼事,正欲出來尋人,剛一到莊外卻見月色中師徒兩人攜手而歸,那親暱的樣子讓他無所適從。
“聖尊,怎麼出去了這麼久”飛林一臉擔憂地上前問道。
“一夕說好久沒出去了,便走着回來了,她的藥備好了”亓琞問道。
“早備好了。”飛林道。
百草仙君給的藥,還得他每天熬製好了,才能給她敷眼睛,還一點不能錯了火侯,他就得一刻不停地在爐邊守着。
亓琞淡淡瞥了一眼石雕邊立在莊門口的西陵曄,牽着祝一夕進了莊內,送她回了房間,等着她用了晚膳,親自幫敷上了治眼傷的藥,飛林收拾了東西離開,他卻在牀榻邊坐了下來。
“一夕,任何事師父都可由着你,但兒女私情絕不可能,記住了嗎”亓琞想到方纔西陵曄那憤怒不甘的眼神,又一次跟她叮囑道。
祝一夕抿脣沉默了一陣,開口的聲音微顫,“我知道了。”
他可以縱容她任何,卻唯獨不准許動情。
可是,他卻早就住進了她的心上,讓她如何能不動情不動心。
“你眼傷好了,我和飛林也該走了,冥都就要靠你們自己了。”亓琞叮囑道,他在這裡已經耽誤太久了。
“知道了。”祝一夕應道,雖然她也想早日回玉闕宮去,但天珠還沒全部找回,母親的消失也沒有找到,這條路她還要繼續走下去。
兩人正說着話,飛林敲了敲門,直接進來道,“聖尊,仙鶴童子剛剛回報,青丘九尾狐已經先一步去冥都了,看來又是衝着舍利天珠去了,若是讓他們捷足先登搶去了怎麼辦”
亓琞聞言面色頓時冷肅,看了看還敷的祝一夕,道,“姚青黛先趕過去截住九尾狐。”
“不如我們直接過去,自己奪了天珠過來。”飛林忿然道,上一次已經讓他們給奪走了,這次若是再失手,不僅不能用她天珠加固封天印的法力,還會讓魔域有提前破開封天印。
“神域中人一向不得插手冥都之事,這是規矩,況且你還有更重要的要回一趟神域去。”亓琞面色凝重地道。
“什麼事”飛林追問道。
“關於天珠所在之地,只有本尊和神域一些神君知道,屢屢被他們搶先一步,只怕神域走漏了消息,必須儘快查出是誰透露出去的。”亓琞神色沉肅,天珠被奪是好,可若舍利天珠真正的秘密被魔族知曉,那才真的會釀出滔天大禍。
飛林咬了咬牙,道,“那我現在就起程,只是一夕的眼傷”
“我會照顧,你去吧。”亓琞道。
飛林見他這般說了,立即便起程前往神域去稟報鴻元老祖定奪,若是真如他們懷疑的那樣,神域有魔尊帝鴻的奸細,那就真的麻煩了。
祝一夕到飛林走了,纔開口道,“都怪我上次大意,才讓九尾狐搶走了天珠。”
若是那個時候,她能早一步在明止水到之前取到天珠,就不會落到她手裡了。
“不關你的事,魔尊帝鴻不想我們集齊天珠加固了封天印徹底封住魔域的入口,一定會想方設法阻止,你們後面要面對的,會越來艱難危險,爲師不能每一次都能及時趕到,你一定得量力而爲,若是自己應對不了就先逃命通知玉闕宮。”亓琞認真地叮囑道。
“知道啦,聖尊師父。”祝一夕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雖然還想多些時間在他身邊,可是等着他們的事情太多了,她不能再在這裡繼續耽誤下去了,早一點集齊舍利天珠,她就能早一天找到母親。
亓琞等到了她敷完藥方才離開,只是剛出去走了沒多遠,姚青黛倚着廊下的柱子,月色下容光冷豔非凡,看着擦肩而過離開的人,冷然問道。
“爲什麼祝一
夕的身上會有一半龍珠”
她一直奇怪爲什麼祝一夕一個凡人,御水之術竟有那般天賦,直到最頗費周折才發現端倪。
亓琞頓步,“誰告訴你的”
“我問你,那一半的龍珠是不是敖姻的,她到底是不是敖姻的轉世”姚青黛激動地追問道。
可是,如果她是敖姻的轉世,爲何她身上的龍珠只有一半,另一半的龍珠又去哪裡了
“本尊說了,你幫他們找回所有的舍利天珠,自然會告訴你她的下落。”亓琞語氣平靜無波,說罷便徑直遠去。
姚青黛恨恨地看着離開的人,扭頭望着祝一夕房間的燈火,如果她不是敖姻的轉世,那這個祝一夕又到底是什麼來頭。
題外話一夕很快要找到娘了,她跟龍三公主之間的糾葛也快上演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