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絕情絲髮作之後,無極聖尊昏睡了三天。
飛林看着百草仙君在施術幫無極聖尊醫治傷勢,人卻還是三天都沒有醒過來,不由懷疑道,“百草仙君,你不會又想打什麼歪主意吧。”
半晌,百草仙君收了術法,沒好氣道,“我能打什麼歪主意,就算我現在能讓絕情絲再抹去動情的記憶,我能把你的記也給抹了嗎,一回這都恨不得要殺了我的,再來一回,我還有命活嗎?”
他承認,在來見到他們之前,他確實有過那樣的想法,想在合適的時機讓絕情絲再度抹消他對祝一夕的所有記憶,祝一夕已經不在了,只要他們這些周圍的人不再提及,他也就永遠不會再有所察覺,更不會再重新想起來。
可是尋到了陵州來,卻從飛林口中得知他一次又一次地熬過了絕情絲的發作,也不肯再忘記和放下這段感情,還有祝一夕留下的這個孩子,他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了魍。
他們每個人,對於祝一夕欠得太我了,若是他在這個時候還去抹去聖尊對她的記憶,讓他忘記一夕,忘記他們的孩子,他是真的做不來了。
飛林看着尚還未醒的無極聖尊,道,“無論絕情絲髮作再怎麼痛苦,也難抵他自己親手殺了一夕的痛苦,所以每一次無論再難,他都撐下來了。”
只怕,若不是因爲還有這個孩子在世上,在小盤古島得知了所有真相的時候,他會恨不得以死相贖檎。
“那這個孩子,他打算怎麼辦?”百草仙君自己斟了茶,灌了一口下去朝飛林問道。
按照神域的法度,這個一半凡人一半神族血脈的孩子,是不能帶入神域的,也不能再與神域有什麼瓜葛。
飛林冷冷地望向他,道,“那你是準備回去回稟天尊,聖尊和一夕還有個半神血脈的孩子在這裡,然後再把這個孩子捉走嗎?”
“這有什麼好說的,即便天尊和老祖真的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若真是要那麼做,你家這位主子也不是那麼好惹的。”百草仙君說着,瞥了眼還未醒的無極聖尊,“若是到了現在,還爲着這一個孩子要逼他到絕路,對誰都沒有好處,所以聖尊和老祖便是知道了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不知道的。”
“但願真如你所說。”飛林嘆道。
“好了,跟我說說那個孩子,你還沒告訴我那孩子什麼模樣呢?”百草仙君一臉好奇地問道,他實在想不出,無極聖尊的兒子能長成個什麼樣?
“聖尊什麼樣,他就什麼樣。”飛林道。
百草仙君聽了,指了指牀榻上的人無極聖尊,挑眉道,“很像他?”
“像得就快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了。”飛林如實說道。
“下次我也要去看。”百草仙君聽了,愈加興奮期待。
“說起來,你在來見我們之前,是不是暗中在監視我們,那日從宮裡出來的時候,我察覺到周圍有神域中人的氣息。”飛林一臉戒備地瞪着對方,聖尊現在不信任這個傢伙,萬事不得不防。
“我?”百草仙君指了指自己,冤屈不已地道,“我從神域出來,就直接來見你了,我監視你們幹什麼?”
“當真不是你?”飛林看他的樣子,又不似是在說假話。
“當然不是我,我百草仙君什麼時候淪落到去監視人的地步了?”百草仙君哼道。
飛林擰眉沉思,嘀咕道,“不是你,那又是誰,難道是老祖派來的神使?”
“老祖只派了我來,說起來……”百草仙君一臉凝重地沉思了一陣,說道,“也許還有一個人。”
“誰?”飛林追問道。
“龍三公主,她比我先出神域,說是要回一趟西海龍宮,說不定想來看看聖尊的。”百草仙君說道。
“她若要來,大大方方地來便是了,爲何要這般隱藏身形?”飛林不解地嘀咕道。
也許,聖尊現在並不願見她,可她直接來就是了,何必偷偷摸摸的。
“說起這事,我倒還想起一夕過世前的一樁事。”百草仙君面色愈加凝重,擡眸望向飛林說道,“那時候一夕闖入華茵公主所在的別宮,殺了宮裡所有的女修士,還重傷了龍三公主,那個時候一夕說,她是去找他的孩子,可是龍三公主不給她,那個時侯我們都擔心龍三公主的傷勢,並未怎麼相信一夕的話,以爲她是在說謊,想要殺了龍三公主之後,求得聖尊寬恕,可現在那番話,我不得不做另一番猜想了。”
“你是說,龍三公主那個時候已經知道了一夕和聖尊有孩子,還把那個孩子抓走了?”飛林驚聲追問道。
百草仙君嘆了嘆氣,道,“現在一夕不在,一切也只是猜想罷了,我也難以斷定當時到底是什麼情形。”
“那個孩子是真的在的,一夕那個時候沒有說謊。”飛林斷然道。
“我知道,可是龍三公主那個時候根本沒必要去抓一夕的孩子作威脅,以那個時候的情形,我們不會坐視不理,一定會幫她將龍珠拿到的。”百草仙君道。
“可若是,她並不是爲了龍珠,而是……因爲聖尊呢?”飛林望向牀榻上的無極聖尊,低語道。
龍三公主癡戀聖尊千年,而聖尊卻是喜歡上了一個凡人,還與她孕有一子,龍三公主怕是因爲這個原因,纔會那麼做的。
“龍三公主確實也看上了你家主子,可是水神一向心善,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吧。”百草仙君嘀咕道,可如今的水神,確實與他曾經印象中的稍有不同,卻又說說不上到底是哪裡有異。
“不管是不是她,亓霽將來都會由玉闕宮親自看護,神域下下誰也別想再插手。”飛林決然道。
一夕的逝去已經讓聖尊痛悔萬分,若是親生骨肉再有什麼意外,莫說是聖尊,便是他這個旁人都看不下去了。
“其實,回神域向老祖和天尊說說情,把那孩子帶回去也並無不可,當初老祖不是也收了燕丘爲徒,他身上還有一半的魔族血脈,可比這孩子要危險多了。”百草仙君提議道。
飛林無奈嘆了嘆氣,如實說道,“一夕臨終之前,在孩子身上留了神印,封住了孩子身上的神族血脈,他現在與凡人無異,沒辦法帶他回去的。”
百草仙君聽罷也隨之嘆了嘆氣,喃喃道,“看來,一夕是真的不想,這個孩子被咱們給找到,再帶回神域去。”
兩人正說着話,牀榻上的無極聖尊幽幽醒轉,虛弱地撐着坐起身,“飛林,幾天了?”
“三天了。”飛林說着,端了藥到牀榻邊侯着。
無極聖尊下了牀,理了理衣衫道,“我答應了霽兒,今天要去見他。”
“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往出跑?”百草仙君問道。
無極聖尊冷冷地瞥了一眼還沒有走的百草仙君,一邊朝外走,一邊道,“你最好在我回來之前從這裡消失。”
“我也去看看,你兒子到底長什麼樣?”百草仙君說着,不怕死地跟了出去。
比如,他現在這個模樣,很難讓人能放下心來。
無極聖尊一心去兌現與兒子的約定,加之傷重初醒,並沒有什麼心力去理會跟着自己不肯走的百草仙君,只能由着他跟着一起進了宮。
亓霽正坐在花園裡的臺階處,小手撐着圓圓的小臉,一臉苦悶的樣子,周圍看護的宮人和侍衛,隔着數步守着,不時察看一下他的動向。
“霽兒。”
亓霽聞聲望去,驚喜喚道,“大叔!”
周圍的侍衛和宮人聞聲一驚,訝然望向說話的亓霽,“小公子,怎麼了?”
亓霽見無極聖尊示意他噤聲,眼珠子滴溜一轉,笑着說道,“沒什麼,我困了,進屋裡睡覺。”
說罷,自己起來進了屋裡去,無極聖尊和百草仙君也跟着朝屋裡去了,滿園的侍衛和宮人愣是沒瞧見一絲有人入侵的痕跡。
“我說,你見自己的兒子就這麼偷偷摸摸。”百草仙君說着,側頭瞅着他,“大叔,你什麼時候成他大叔了?”
無極聖尊進門之際,低聲警告道,“要不閉嘴,要不滾。”
他很不喜歡自己與孩子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受人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