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百草仙君府的日子清靜,亓霽的身體也在日漸恢復,只是出來久了難免戀家。
無極聖尊看着耷拉着腦袋,悶悶不樂地坐在魚塘邊的孩子,走近問道,“霽兒,怎麼了?”
亓霽坐在魚塘邊,小手撐着臉悶悶地說道,“我想我娘和我爹,還有外祖母和嫣嫣。刀”
無極聖尊挨着他坐下來,微笑問道,“霽兒不喜歡這裡嗎?”
“喜歡,這裡很好玩,大叔你們也對我很好,可是我還是想回我自己的家,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亓霽側頭看着他,難過地問道恍。
無極聖尊深深地沉默着,伸手輕撫着孩子小小的腦袋,萬般滋味涌上心頭。
原本,該是他給他們母子一個家的,如今她魂飛魄散,亓霽在他的身邊,一心要回的家卻是一個本不屬於他的家。
無極聖尊啊無極聖尊,虧得你這麼年自以爲無愧於天地,無愧於三界,可是……你欠了他們母子太多太多了,而他想償還的時候,卻連償還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管他現在有痛苦懺悔,有多思念她,她聽不到,也看不到了。
“大叔,你怎麼了?”亓霽微仰着小臉,看着沉默不語的人問道。
無極聖尊回過神來,伸手輕攬着小小的孩子,說道,“我在想,過些日子帶霽兒去別的地方玩。”
他不能直接告訴他爲什麼不能再回去,只得想方設法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漸漸適應在神域的生活。
“大叔,我不想玩,我想早點回家,我想回去見我娘。”亓霽悶悶地說道。
無極聖尊輕輕撫着孩子柔軟的頭髮,微微仰頭望着上空,以免他看到自己此刻面上的神情,他的親生骨肉在自己身邊,他卻不能相認。
孩子一心要回去的家不是他的家,一心要回去見的母親,也不是他的親生母親,這所有一切的悲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亓霽趴在他的膝上,盯着水裡的魚兒,因着想家,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來。
百草仙君過來的時候,見亓霽已經趴在那裡睡着了,問道,“他還是吵着要回去?”
無極聖尊沒有回答,只是向微點了點頭。
百草仙君嘆了嘆氣,道,“不然,把他孃的事,跟他直說了就是了。”
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天天在自己身邊,卻一口一個大叔的叫,他也還真是能一直聽下去。
“他太小了。”無極聖尊道。
“就是因爲他現在還小,許多東西還不懂,告訴他,他纔不會太過難過,等他長大了,再告訴他這些,他纔會真的知道難過痛苦。”百草仙君道。
“再等等吧。”無極聖尊嘆道,這些悲痛,本不該由這個孩子來承受的,他活了這幾千年,卻少有如這般爲難的時候。
百草仙君見狀,也懶得再幫着操心,問起了正事,“你派神使出去,監視策夢侯和九尾狐做什麼,要殺直接去殺掉算了,用得着這麼費功夫?”
“我是覺得,她們兩個有些可疑。”無極聖尊確認孩子已經睡着了,才同他百草仙君談論起來。
“可疑?”百草仙君不解,又問道,“你是說他們找到霽兒的事?”
無極聖尊微微搖了搖頭,道,“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有些可疑,策夢侯一向擅於攻擊人的弱點,若是他出手要帶走霽兒,不必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就能得手的,可是那天晚上的事……”
“你也把他想得太聰明瞭。”百草仙君哼道。
“魔尊座下軍師,沒有那麼無用,當天夜裡你有與他交手,可是沒多久你就回來了,以策夢侯的修爲,不應該那麼快從你手裡敗退。”無極聖尊微微側頭,瞥了一眼邊上站着的百草仙君。
“嘿,你這意思是說我修爲不如他,有你這麼說自己人的嗎?”百草仙君頓時拉下臉來,不怎麼高興了。
“平心而論,你與他交手之時,若是全力應戰,有那麼快結束嗎?”無極聖尊懶得理會他的不高興,繼續朝他問道。
百草仙君見他神色凝重,知是所說的是要事,便也顧不得個人恩怨,“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原本那個時候,我是攔住了九尾狐,可是在太后和玉婠公主帶着孩子逃出宮之後,這個策夢侯就出現了,這才使得九尾狐追上了他們。”
“這一切,乍一看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可是細細一想就有很多不合理之處,策夢侯既然到了,他大可以趕在他們逃出來之前攔下,甚至可以截殺了回來報信的仙鶴童子,可是他一直觀戰沒有出手,卻在你攔住了九尾狐的時候出手,而在與你交手沒多久又走了,他之前既然可以在不驚動你我的情況下找到霽兒的存在,要想帶走他,必然是有其它機會的,可是卻是九尾狐和蒼蛟來出手,於理不合。”無極聖尊一邊說着,一邊想着那一夜的情形,一想到策夢侯早早就盯上了這個孩子,不由讓他心口一緊,若是稍有差池,霽兒現在還不知是什麼樣子了,想想都還心有餘悸。
“也許,這一切根本就不是魔尊帝鴻吩咐他們來的。”百草仙君說道,可是若不是魔尊帝鴻吩咐來的,爲何魔域四大諸侯就來了三個,最後還出現了魔尊的親信鬼眼。
“這應該不是魔尊帝鴻的命令,但卻是策夢侯暗中主導的一次行動。”無極聖尊面色凝重地說道。
“可是,他這麼做,有何目的?”百草仙君想不明白,想帶走孩子,他們也失手了,還能有什麼別的目的。
無極聖尊沉默了一小會兒,道,“借刀殺人,他想借我們的手殺了九尾狐。”
“可是,魔族之間打打殺殺不是很正常的嗎,他自己不動手,還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百草仙君道。
“魔族之間爭鬥是常有的事,可是四大諸侯之間若真起了爭端,最多打起來,不會到置對方於死地的地步,若真鬧到那個地步,魔尊必會插手的,所以他不能那樣殺了九尾狐,於是透露了霽兒的消息,慫恿九尾狐來陵州抓走霽兒,所以他沒有出手攔截報信的仙鶴童子,在那樣的情況,太后和玉婠公主只能帶着孩子出宮來咱們這裡,可他又不能在我還沒出來之間,讓九尾狐抓到他們,所以一步一步用霽兒他們把九尾狐引到了我們的住處,又早早與你結束交戰,讓你回來相助。”無極聖尊說着,眸光也愈加深沉凌厲,“因爲他知道那一天是我絕情絲髮作之時,他擔心我一個人殺不了九尾狐,所以放了你回來幫忙。”
“那會兒,聽玉婠公主說,西陵曄也是察覺有異所以趕過去的,現在想來,怕也是他故意引過去的。”百草仙君想明白其中的緣由,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只是,到底是什麼事,讓策夢侯這麼大費周章地要殺了九尾狐。”
“四大諸侯最忌憚的是魔尊帝鴻,而現在策夢侯卻要這樣置九尾狐於死地,想來是他瞞着魔尊帝鴻做了什麼,可是被九尾狐知道了,怕九尾狐會向魔尊揭發他,所以纔會要借我們的手,除掉九尾狐。”無極聖尊道。
只是,回來神域,一直擔心亓霽的傷勢,自然無暇顧及其它,但現在一切安定下來,他是得注意着魔域那邊的動向。
“鬼眼把九尾狐救回去了,只要她不是傻子,現在也該清楚了,是誰在害她。”百草仙君說着,失笑道,“我倒挺期待,魔尊能從九尾狐那裡知道策夢侯的秘密,若真是一氣之下殺了,倒替神域也省點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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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看派出去的神使,能給咱們帶回來什麼樣的消息了。”無極聖尊道。
“那四大諸侯,各有私心,這些年爲了那懸空的魔主之位不斷相爭,雖有些本事,但也成不了什麼大的氣侯。”百草仙君嘀咕道,他可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去想這些事,只要神域安定,他能種種花草,釀些美酒,一切足矣。
“魔尊帝鴻自去了神域,一直再沒有出來,也沒有再回極北之海,這有些反常。”無極聖尊有些莫名的不安,總感覺魔尊帝鴻在暗中謀劃着什麼,而現在他卻還猜不到他到底想幹什麼。
“那本來就是他的地盤,他待着不出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嘛。”百草仙君不以爲然。
無極聖尊沒有再言語,只是自己暗自思量着魔尊帝鴻可能在打的算盤……
與此同時的魔域,魔尊帝鴻閉關許久,鬼眼在他出關的第一時間向他稟報了最近四大諸侯之間發生的事。
“這麼着急就想滅口,看來還真是有事瞞着本尊。”
“如何處置?”鬼眼問道,對於魔尊不忠的,不該留。
魔尊帝鴻冷笑,微微擡手支着額際,“不急,把他叫過來,看看他怎麼說。”
鬼眼沒有多問,立即身影一閃,前去傳喚策夢侯過來。
不多時,策夢侯應召前來,進了殿中恭敬朝着高座之上黑衣如墨的魔尊行了一禮,“不知魔尊傳屬下來,有何吩咐?”
“本尊聽說
,你和九尾狐,還有蒼蛟去了陵州想要帶回無極聖尊的孩子,卻沒有得手。”魔尊帝鴻冷然睨視着垂首而立的策夢侯,笑意陰冷,“這麼小的事,你跟着一起還能辦砸了,你不像是這麼無能的。”
策夢侯一向行事心思縝密,不該連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都還不回來,還鬧出那麼大的動靜。
“因爲無極聖尊和百草仙君都在陵州守着,所以失手了。”策夢侯說着,仰頭直視着高座之上的策夢侯,“九尾狐跟蹤我出去,知道了無極聖尊和孩子的事,執意要和蒼蛟去抓住那個孩子,從而威脅無極聖尊,我幾番勸阻也沒有用,這才趕去了相助他們脫身。”
“可是,那個時候你去置九尾狐於不顧,任由他險些死了無極聖尊和百草仙君的手裡。”魔尊帝鴻不緊不慢地說道。
“聖尊明鑑,那個時候我是去幫蒼蛟脫身去了,我和蒼蛟再趕過去的時候,鬼眼已經帶九尾狐脫險了。”策夢侯辯解道,所有的一切,沒有理由能懷疑到他的身上,而現在九尾狐重傷,還在閉關療傷,他尚還有時間去做好一切準備。
魔尊帝鴻起身,一步一步走了下來,走近到策夢侯的面前,五指瞬間利如鷹爪扣向對方頭頂,“這樣的話,也拿來搪塞本尊?”
“聖尊明鑑!”策夢侯沒有還手,只是誠惶誠恐地道。
他還不了手,也不能還手,因爲那樣的下場往往會更慘,對於這個喜怒無常的魔尊,他是再瞭解不過的了。
“本尊不會信這些鬼話,本尊要知道真實的答案。”魔尊帝鴻道。
在魔域,他說是對的,那便是對的,他說是錯的,即便是對的,也必須是錯的——題外話——今天萬更。